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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責任制是我們的選擇

這是小無猜Memory的第29篇原創文章

2017年09月07日這個周四,紀念我們

「要我終身負責我的設計,

可是我在這個設計院一年才拿十幾萬二十幾萬,

你憑什麼讓我用一生的生命來擔保你這個建築的問題?」

——同濟大學建築設計研究院高級建築師曾老師

這恐怕是一周來很熱門的社會性話題,雖然朋友圈早被刷屏,但是最近正在趕著策劃案的我和怒刷百張施工圖的我先生(對,你沒有看錯,100張施工圖)實在沒有除了工作和帶孩子之外的時間了。如此後知後覺,直到昨天早上我們才在上班路上討論這件事,互相調侃了一下畫圖員先生和文案小姐還在渴望終身責任制的道路上你追我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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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行業都需要「熬老」,年齡和經驗是薪資劃分的重要依據。加之近幾年房地產市場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建築設計行業蕭條。中青年建築師們很多都是在透支著自己的身體換取低廉的工資報酬,刷夜出圖、三頓飯合一頓、一周工作七天……在超負荷的工作強度下,最近幾個月頻繁傳來一些令人悲嘆的消息,工作三年工資跌成三位數,清華建築畢業九年買不起學區房,同濟八年本碩連讀高才生英年早逝……

曾老師的話剛剛好在這個時機一語擊中要害,引發大家面對新政終身責任制時負能量爆表,輿論又一次傾向「先確保建築師終身,再談責任制」,「建築責任制,讓蹲監獄不再是夢」,「建築狗賺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

很多同行熱贊曾老師的話勇敢的說出了行業心聲。如果理解他說這話的目的是為了給建築師們爭取一些工資薪酬和話語權倒也無可厚非,確實目前有些遊戲規則的制定不太合理。但若非如此,僅斷章取義的以這句話字面意思作為背書,也難怪這幾年建築行業江河日下,建築師地位漸底,遭人白眼。

對於建築學的認知,因為其橫跨文理科全專業,加之5+3的超長教學模式,選擇建築學作為專業的學生們又或多或少會點繪畫、懂點藝術,使得這個專業自帶光圈,讓這一小眾群體們普遍頂著光圈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孤芳自賞。而在我走上職場三年之後,才逐漸認清建築業也是服務業。

服務甲方,是最直白的。受人委託,為他人所用,取人錢財,替人辦事。周圍自然很多耳熟能詳要先陪好甲方再說工作的事例。不想辦事,又何必取人錢財?取了錢財卻又不辦事,這和騙子又有什麼區別?所以,雖然我在對甲方態度上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但也非常能體會同行們為了一個項目和甲方各種周旋的不易。

服務大眾,是最現實的。建築作為真實存在的實體,是社會上人們開展各類活動的空間載體,因而在建築設計之初會有那句放之四海皆準的「以人為本」。建築的外在形態也好,內在功能也罷,說到底都要取悅於人、便利於人。進而,需要理解是什麼樣的人,正常人、普通人,還是中產階層、高薪人士?不然,在建築設計中更需要關注的是那些需要幫助和關愛的人,比如一老一小。能認識到人的脆弱和無助,而我們所從事的職業恰好讓我們有機會對他們伸以援手,這種職業使命義不容辭。就會意在筆先,拋開個人喜好與得失,思考該以什麼樣的建築設計去滿足幼小和父輩們使用所需。

服務時代,是最長久的。建築以「凝固的音樂」、「無形的詩」和「石頭寫成的史書」這些獨特的形式熔鑄出時代的發展,投射著人類文明的進步。雖然我們不處於文藝復興、工業革命這種大時代背景下,也不可能人人都建造出可以讓後人記住設計者名字的作品,但正是一代代建築師的職業使然,讓我們有責任和義務為這座城市、這個社會做出點滴貢獻。

與英國平均壽命達132年、美國74年相比,我國層出不窮的樓脆脆事件,以及即便北上廣一線城市也充斥著無數剛剛「服役」10年就面目全非、殘破不堪的建築時,我們建築從業者有必要好好反思一下,一味推脫為施工質量問題、各專業交接有誤,難道就不是在撇清自己的責任么?

對於職業工作者,選擇一份工資高、責任小的工作,是人之常情。但是建築師,與醫生、律師並列為三大「過命」職業,很多國家將穩定這三大職業從業者作為穩定民生的基礎,可見其重要意義。因此,我們的職業自帶道德屬性,我們的工作成果所承載的是使用者的生活和夢想,這也就註定了我們這個行業中除了少數名利雙收的大師們,大多數人所肩負的責任會大於自己所獲得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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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事件反響一定程度上與曾老師是同濟大學老師的身份有關。教書育人者去評價身外之物很容易引發社會輿論,在這點上不除外是媒體導向,因為新聞中標籤的是「同濟大學建築設計研究院高級建築師」,而不是同濟大學教授。

那麼傳統建築學少則5年,多則8年、10年的教育,到底在教學生什麼?

事實上,當代建築學教育體系溯源於布扎體系Beaux-Arts,即巴黎美院體系,我們口中常說的學院派。布扎體系推崇的是藝術精英思想,受文藝復興末期代表性藝術家米開朗基羅、達芬奇等人對建築設計的影響,使得建築設計更多的是作為藝術家創作的載體。

布扎體系隨後發展到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我國以梁思成先生為代表的第一代建築師多留學賓大,自然把布扎體系建築教育引入我國。雖然我國當代建築教育已經吸納了以製造技術為核心的包豪斯體系Bauhaus,但布扎體系的影響時至今日依然深遠,傾向藝術創作、灌輸精英教育。讓我們多少建築學子都自帶專業優越感,做著建築大師夢。而真的到工作崗位中,在高不成低不就中無處安身,夢斷緣盡時,就此揮別建築過往。

既然說到大師夢,我們是不是都想過要成為中國的柯布西耶,我們要做出屬於自己的作品?而這些作品,不需要負責么?密斯不也曾經因為名垂建築青史的范思沃斯別墅而惹上官司?可是即便當我們有機會做出自己作品的時候,我們又做出了什麼?會不會很害怕別人知道這是自己做的?在設計院的大環境里摸爬滾打久了,是不是更習慣說這不是我的問題,這個問題應該由XXX來解釋?

很慶幸自己讀研期間的導師及時糾正了我的建築觀念,他言傳身教,我也耳濡目染,建築業是服務於眾生的行業,而建築師個人情懷與行業發展、社會進步相比是渺小的。需要我們收起年少時意氣風發的大師憧憬,接受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職業建築師的現實。這並不是放逐自己不再有追求,反而是更腳踏實地的做好本職.

做職業的、專業的建築師,終身責任制是我們的選擇。

我和先生並不是專業學霸,身邊比我們優秀而努力的人很多,比如一年一次過一級註冊建築師九門考試的閨蜜,每周往返三個城市紮根工地的90後學弟,臨近30歲裸辭重返校園充電的大學舍友。所以在終身責任制面前,雞血我們幹了,你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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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終身制,建築行業包括項目設計、施工管理和質保跟蹤。其實,各行各業的責任制大抵如此。關於責任,是大是小、是工作中還是家庭里,又有什麼區別。不敢對自己工作負責的人,大概也不敢對自己說的每句話、寫的每個字負責。

記得大學時有這麼一個事:設計課的老師要求每個同學出兩個方案。老師指著一個同學的兩個方案問,自己覺得哪一個好?這個同學回答:「老師,兩個方案都是我全心全力做的,雖然各不相同,但沒有一個是應付的。這就像是我自己的兩個孩子,可能各有所長,但又怎麼會有孰優孰劣呢?」

對待作品如同孩子,對待孩子如同作品。誰會真的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分為一主一次,只不過是選擇「有教無類、因材施教」。

就像如今我們真的成為家長,為自己孩子所考慮的不僅僅是吃得飽、穿得暖,也不僅僅是幼兒園裡不要和小朋友打架,上小學要考100分,上中學要考進市重點,上大學要考進985、世界名校這些。

我們想得更多的是,孩子因我而生,願其一生幸福安康,即便終會母子分離,也願他有獨立的人格、優秀的品質在社會上成就一番事業,在自己的家庭里延續家族的愛。

如同希望這座城市有一座建築因我而生,百年之後,我不在了,它依然傳承著這個行業生生不息的力量,延續著一代代建築從業者的責任使命。

這就是終身責任制的意義所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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