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個特點叫無疾而終,愛情也是
大概是半年前,我媽告訴我,高中要拆了,說是城市規劃,學校要搬到遠一點的郊區。
想著我曾經為之熱血沸騰,為之黯然神傷的地方,說什麼我都要來看一看。
可能是有太長時間沒有去過了,公交也改了線路,坐在車上滿懷感觸等著播報下一站「南山中學」,可是公交卻繞了個道,直到終點也經過學校。
最後也是打了個車才到,司機說,可能9月就開始拆,平時來的人不多。
開始遇到林一的時候,他一頭短髮,手裡抱著個籃球,一米七的個子,他左顧右盼的張望著什麼。一個趔趄,就把我撞了個滿懷。
「」沒長眼睛嗎?」,話還沒說完,林一一邊道歉,一邊慌亂的把撞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然後一臉真誠的問我:「你沒事兒吧,我不是故意的。」
頓時我就破功了,不知是憤怒還是害羞,臉龐連著耳根一起漲紅,然後咧出一個很傻的笑容,「沒事兒,我叫夏楠,很高興認識你。」
林一大概還沒見過被人撞了,還傻呵呵笑的人。臉上一陣迷之尷尬,悻悻的答道:「我叫林一,剛剛真是抱歉了。」
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室友拍了怕我肩膀,醒醒,醒醒,犯什麼花痴呢?我白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不要摻和大人的事。
語文課等了5分鐘,還不見班主任的身影,一陣歡呼。都說班主任最近比較忙,在準備元旦的節目。正當大家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班主任出現了。
身後帶著一個人,班主任說,從今天起,我們班多了一個同學,林一,剛剛從省級學校轉過來。
自那時起,我就跟林一越走越近,直到終有一天我沒辦法靠近。
在當時那個資源匱乏的年代,省里來的轉學生都是國寶級的人物,不是因為長相。而是班主任說,林一是最後一次的考試成績,是年級第三。
有一搭沒一搭,有一茬沒一茬,我總是往林一的課桌跑。借著問數學題的機會,問他的家長里短,問他喜歡什麼。
當然,他從來不拒絕我。記得有一次,班裡的小花問他題,被他拒絕了,回來一直對我冷眼。
我問道:「林一,為什麼,我問你的時候,你從來不拒絕我」。
林一斜了我一眼:「你實在是太笨了,要是不幫你,怕你連大學都沒得上。」
不知道是因為賭氣,還是因為被他數落後的失落,第一次連續好幾天不理他。
後面才知道,這個詞叫做「冷戰」。
林一照樣打他的籃球,照樣騎單車上學,直到有一天我準備上學的時候,林一從後面竄出來,我送你。
林一你要是再敢欺負我,讓你後悔一輩子。我嘴上不饒人,心裡卻是一暖,坐到他自行車的后座上,心裡笑開了花。
用瓊瑤阿姨的話講,開心的不得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開心,反正我就是開心。
自那以後,就多了一項任務,就是送我上學,後面演變到送我回家。彷彿收了小弟一樣,飲食起居都有人照顧。
大概在高二的時候,老師第一次談到大學,雖然之前都有碎碎念,但頭一次正式的搬到桌面上來說。
我問林一:你打算考什麼學校啊?
林一答道:復旦或者清華,可能也會去哥倫比亞,說完沖我做了一個鬼臉。
我忍住笑意,咳嗽一聲:就你還哥倫比亞,哥倫比亞大猩猩吧。
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講台上老師講的那麼嚴肅,就我一個人把頭埋在桌子上笑的桌子都在抖。
老師瞪了我一眼:夏楠,你給我站後面去,你自己不好好學習,不要影響人家林一,人家可是有希望考清華的,我們班裡的榮譽都在他身上。
我從來沒想過要上哪所大學,沒有想過將來要幹什麼。只有林一是近的,聽到老師要將我座位換到最後一排,心裡一緊,眼淚就往下掉。
可是這一切林一併沒有看到。當天晚上,我拒絕了林一送我回家。
高二的時候,氣氛就開始緊張了起來,試卷鋪天蓋地,考試接踵而來。常常都是,數學老師還沒下課,英語老師就已經堵在門口了。
就連僅有的課間10分鐘,變成趕緊去給我上完廁所,馬上回來。
而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就像是格格不入一般。偌大的班級里,每個人彷彿就有了憧憬的目標一樣,奮筆疾書的做題,筆耕不輟的筆記。
一個下雨的午後,我沒有午休,獃獃的看著窗外。林一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出去。
只有林一這樣的優等生,老師才給單獨開小灶。我一挑眉,「怎麼清華生,突然想起找我了」。
林一併沒有答話,過了半響,對我說:「夏楠,以後我會的每一道題,我都會教你,我們一起去其他城市。」
眼中閃過的凌厲和誠懇,讓人不容拒絕。我像是忽略了其他的字眼,聽到「」一起」的時候,竟是出奇的沒有頂嘴,嗯了一聲說,好。
以後老師每一次的小灶,我都會叫上你,我已經跟老師說好了。林一像是漫不經心在描述一件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帶你裝逼帶你飛。
我眼眶卻是一紅,連父母都沒指望我能考上好的大學。
從此以後,那些挑燈夜戰的晚上,我心裡裝的不是高考,不是大學,更不是人生,而是一個叫林一的名字。
雖然林一還是照常接送我回家,只是早上提前了一個小時,晚上晚了半小時。
父母甚至一度懷疑我在鬼混,後面找到老師一再確認才放心。
班上為數不多的熱鬧,無非就是老師讓開始討論的契機,前面後面轉過來一起討論,內容無非就是數理化。而那段時間,感覺這些枯燥的東西,就像是綠的,藍的,紫色的花,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歡。
林一告訴我,我們要一起去清華的圖書館看書。
高二結束的時候,一直在國外的林一爸爸,出奇的來開了一次家長會。
老師逮著一個機會,就讓林一爸爸說一些教育方針,感想,好讓我們這群熊孩子能夠鬥志昂揚。
第二天班主任就找我談話,說:「小楠啊,你是個懂事的姑娘,林一把你從年級300帶到了年級50,已經很不容易了,一直和你混在一起,成績一直上不去」。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倔著性子,彷彿是不能接受自尊的打擊。「以後我不再找林一了。」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林一的爸爸在和老師說著什麼,而我的爸媽,一個勁道歉。
人們說,蝸牛是最慢的。而那個時候的我,就像是一隻蝸牛,殼裡裝滿糧食和蔬菜,滿懷信心向林一靠近。就算前面是珠穆朗瑪峰,也能扛著鏟子給剷平了。
可是現實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做夢都沒想到。竟然是林一的爸爸回國導致的。
自此之後,林一再沒來過,沒有人接我早讀,也沒有人接我放學。我像是一個木偶一樣,仍然是早上早早的起來,晚上很晚才回去。
可是我卻沒有去晨讀,沒有去自習。於是成績一落千丈,同學嬉笑說:「看看,不是林一,這野丫頭怎麼可能考進年級30」。
我一圈一圈圍著操場走著,一次一次張望,終究是沒能在課堂以外的時候遇見他。
不久,林一就轉學了。
問到老師,說是林一爸爸怕影響他學習,轉到省里去了。
我靜靜聽完,壓著嗓子說:「他為什麼不跟我告別,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聲音並不刺耳,是極有教養的憤怒,又是極不講理的取鬧,說完不死心的我拽了一輛單車就往林一家裡過去。
從來都不敢騎車的我,竟在這一刻騎得這麼順暢,要到了林一家裡的地址之後。一邊騎車,一邊抹眼淚,氣的是,為什麼不辭而別;怕的是這一別就是永別。
到他家樓下的時候,屋子是空著的,問了周圍鄰居,說是兩天前就搬走了。
我想,林一搬走是有原因的。
林一的家離學校並不算遠,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
只是我家和林一的家,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而學校到我家,要一個小時。
難怪越到後面,林一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越到後面,林一的體型越來越瘦。
一米七的個子,瘦的像要被風吹走一樣。於是心疼他之於,總會給他帶兩個包子。
「夏楠,明天早上晨讀英語第6章,記得晚上準備好」,這是我最後一次他送我回來的時候告訴我的。
可能他也沒有想到,巨變來的這麼快,連一句矯情的話都沒有說,告別都沒有。
後來高三的某一天,小花找到了我。「咯,你的老相好給你寫的信。」
老相好?我略帶忐忑的拆開信封,信封上面是一朵簡筆畫的墨蘭。
信中大概是這麼寫的,夏楠,我去了省城讀書,沒辦法接你上學了,但是你要記得,我們要一起去清華的圖書館看書。
大概是這封信刺到了我,跌回年級200多名的時候。又開始早起,又開始晚歸,而這一次,父母沒有懷疑什麼,老師也顧不上開小灶了,畢竟都高三了。
從年級200,到年級100,從年級100到年級50。可是最終我還是卡在50左右徘徊,沒能上到30。
奮鬥了300多個日日夜夜,床頭掛著的,破釜沉舟,拼他個無怨無悔;背水一戰,搏他個日出日落。
常人是看不出的,我低頭吃飯,埋頭做題,抬頭聽課。沒有人發現,此時我曾有這麼一段光彩。
高考前的三個月,突然有一天,我媽遞給我一個電話,說是女同學找我。
沒顧得多想,喂。
電話消音好久,一會才傳出一個陌生有熟悉的聲音:夏楠,是我,你還好嗎?
鼻子一酸,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生怕被父母聽見:林一,我很好,你呢?
林一沉默了一會:你一定要考上北京,我回來找你。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多想,我只聽到了「找你」,而忽略了「回來」,我以為他說的是會來,他大概是發錯音了。
隔了不久,又有一個中年婦女找我,是林一媽媽。
「小楠,你是個好姑娘,可是我們林一是要讀重點大學的」,我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阿姨,您放心,我懂事」,說完便掛了電話,一刻都嫌多餘。
高考成績下來的時候,雖然仍是沒有考上清華,卻考上了北京的學校。我抱著成績單,欣喜若狂的要告訴林一。
打通了他媽的電話:喂,阿姨,我找林一。
電話裡頭很吵:「林一啊,他出國了。」我以為是電話太吵聽錯了,便又問了一遍。
「林一出國了,去讀的哥倫比亞大學」,緊接著是一陣嘟嘟嘟的聲音。我哭笑不得,可笑的是真的去了哥倫比亞。
人生里總有一些風景是路過的,我哭著鬧著,不吃不喝,兩個月後,我還是去了北京。
大一的時候,認識一個男生,恰好是同一個城市的,他叫王浩。
可能是同一座城市的歸屬感,我叫他浩哥,他叫我小楠。
就在我們忙著社團學生會的時候,電話響了,沒有歸屬地,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喂」,我接起電話。
「你在哪兒」,聽到林一的聲音時候,我恨不得掛斷了電話,可是一陣猶豫之後,終於還是沒能忍下心來。
我:「你有什麼事兒」
林一:「想我了沒」
我:「沒」
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倔強,我多麼想說,我想你了,你快回來。可是礙於年齡,只剩下自尊,為了維護僅有的自尊,我硬是沒有多說一個字。
掛完電話,眼淚刷的流下來。王浩看著我,安慰道:我原來高中的時候也有個女朋友,我特別喜歡她,她也喜歡我。但是他媽不喜歡我,但是我不怕,我覺得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我又不娶她媽。
「後來呢」,我問。
「分了」,他答。
「為什麼」,我問。
「因為她媽」,他答。
回到學校的時候,桂花開的正濃,道路的兩旁都是。那時,林一載著我,從我家到學校,穿梭在一條條桂花香的水泥路上。
看著他滿臉通紅,我不由得數落他兩句,不曉得多穿一點啊,咯給你兩個包子。
我問:你家到我家有多遠。
他說:不遠,也就十多分鐘。
走,上車。一路我坐在他的后座上,一路灑下剛摘下來的桂花,撒到寒涼的秋風裡,撒到林一的脖子里,撒到那段再也回不去的青春里……
點擊展開全文
※20歲要離的婚60歲才離,40年人生都餵了狗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TAG:情感蝸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