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千影迷心中，他們永遠少年模樣

文丨劉病否

2003年第22屆的香港金像獎是有史以來最沉重的一屆，即使當年有《無間道》這樣的救市之作，頒獎禮和嘉賓席都少見笑容，除了當時的SARS危機以外，當年幾個人離開，代表了香港一個時代的消逝。

一個是羅文，另一個就是張國榮。

或許對於當時的內地觀眾來說，認識張國榮多半來自《霸王別姬》，也容易不自覺將角色代入到個人形象，舞台上是天才，生活中卻憂鬱敏感，脆弱易折。

香港人認識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張國榮。

他陪著香港幾代人度過歲月變遷，他們親眼見證了他如何從冒失靚仔成長為香港傳奇。一開始被騙去演風月片、唱歌被人噓，一步步艱辛走來，默默力爭上遊，三十多歲終成不羈榮少。

香港演藝圈有句諺語——「張國榮也要熬十年」，儼然他的一生已經成了鼓勵青少年樂觀堅強拼搏的演藝精神寫照。

其實說來張國榮是個正宗港產明星，唱歌以低沉渾厚嗓音著稱，舞姿以動感瀟洒聞名，過往銀幕形象都是翩翩公子、風流書生或是多情俠客，真人似乎和那個「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相去甚遠。

並且對於整個香港娛樂圈來說，張國榮是公認的第一個青春動感偶像，香港媒體稱「他的精緻是香港最後一個西關大少的精緻，他的優雅是藝壇最後一個貴族的優雅」。舞台形象勁歌熱舞、樂觀真性情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給香港民眾帶來如此沉重的終結。

其實這一年不止張國榮，梅艷芳、柯受良、羅文這些頂級巨星都相繼離開，翌年黃霑也患病去世。2003年可以看作是分水嶺，一個曾經香港黃金時代的終結。

我們常說80年代是香港的黃金時代，無論是電影還是歌壇，香港的娛樂事業由80年代攀升到九十年代初的輝煌高峰：電影產業的成熟和製片公司之間的龍爭虎鬥；香港電影新浪潮一代的發展成型，自覺投入到商業片的創作和變革中；藝員訓練班和港姐選秀輸送大量年輕優秀演員；以及歌壇本土化和風格多元化的形成。

當我們現在回看香港流行文化齊飛高揚的年代，新舊價值交替，新的輝煌和繁榮也在其中誕生。

80年代香港青春偶像的流行，西洋舶來流行偶像和文化產品成為參照，立足本土具體時空和審美需求，也就有了一批屬於香港的流行偶像。

除了張國榮，另一位不得不提的天王巨星就是陳百強。港樂最夯的年代，張國榮和陳百強既是對頭也是密友，且二人都是處女座，多處相似，人靚愛美，都散發貴氣優雅，無疑是當時萬千少女心中的完美情人。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青春偶像，到了電影中也散發著偶像的真實魅力。80年代初的《失業生》可以說是為二人量身定做的青春電影，當時片中的白衣少年也讓無數少女失去理智。

但張國榮在拍《失業生》時，曾宣布這電影是他和陳百強的最後一次合作，原因是二人形象太過相似。

其實電影《失業生》的雙男主設置，也將二人自身的特質和歷程拍進了電影中。

陳百強家境殷實，而且音樂素養極好，白白凈凈謙謙禮讓，從頭到腳都是白馬王子的形象。張國榮家中有很多兄弟姐妹，靠自己的本事在外打拚成長，這些都在電影的角色中有所側重刻畫。

偶像之所以成為偶像，不僅要才藝出眾和個性魅力，個人成長史也是形象輸出的一部分。

要知道為香港影壇輸送大量演員的不是專業院校，而是電視台的藝員培訓班，無論是張國榮還是劉德華，大部分起家的香港藝人，都帶有自身的小人物傳記色彩，像周潤發這樣「成功需苦幹」就是造就熠熠生輝港產明星的金科玉律。

即使對於青春片來說的《失業生》，偶像飾演的角色也是在打工實現理想或階級流動的目標中呈現青春騷動，這無不佐證了獅子山精神在偶像文化中的傳承。

關於陳百強和張國榮，還有一個共同點都是英年早逝。陳百強時運不濟，前有譚張爭霸掩蓋光芒，後有四大天王來勢洶洶，但絲毫不改的是，陳百強演繹和創作浪漫情歌的功力，對歌曲的情緒把握和運氣吐字，精緻的復古情調都是港樂里的第一把交椅。

電影《畢業生》中當然不會少了陳百強的獻聲，包括《有了你》《念親恩》和《太陽花》這三首歌，另外同名歌曲《失業生》是陳百強和導演聊電影的時候提到並重新填詞，顯而易見，電影《失業生》的片名受到了這首歌和達斯汀·霍夫曼版本的雙重影響。

《畢業生》著重青春的迷失，而《失業生》更加倫理和實際：怕辜負父母親期望，以及畢業即失業這一讖言也就更加貼近香港本土的畢業生焦慮了。

張國榮和陳百強是香港真正的偶像，滿足青少年的幻想投射，個人奮鬥歷程也與香港藝壇變遷交織。香港再也沒有一群明星撐起一個時代的盛世圖景，新千年之後也逐漸開始青黃不接。

一日偶像，終身偶像。過早結束生命的兩位昔日偶像，永遠擁有少年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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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專欄 |藝聯的《海邊的曼徹斯特》放映得如火如荼，第一次看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從電影院里哭著出來的。致郁電影好像讓我們更理所應當地安處在喪里，匍匐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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