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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武士——真實的黑幫戰爭(中)

文字 / Cb.Chiu & T.Y.T 圖片 / 來自網路

想殺宋京銀,談何容易?不過這件事有個捷徑。想殺宋京銀,必須得先認識張愛黨。

甭管你信不信,張愛黨是真名。其實也不是真名,是在文革時期現改的。此前他叫什麼已經無從考證了,戶口本和身份證上,均已張愛黨為準。

張愛黨出生在東北現代氣功的發源地長春。早幾年也上過山下過鄉,後來落在了農村。因為和村裡大隊書記處的不錯,算是酒友,張愛黨就被大隊書記推薦到安東參軍。

剛進部隊時,張愛黨被分配到了炊事班。後來把肥皂當土豆子切了,被班長貶去餵豬,也不知道那幾年豬吃了多少肥皂。總之張愛黨的軍旅生涯基本沒混出什麼名堂。

退伍後張愛黨去了安東第二建築公司,儘管在部隊那幾年張愛黨一直餵豬來著,可他的原始編製是工兵團,去建築公司還算專業對口。

原本張愛黨可以安安靜靜地在建築公司開翻斗車度過餘生,可惜這門技術他也是跟師娘學的,掌握的不太好。上班剛滿一個月時,他手一哆嗦一個按鈕按下去,整整一車沙子都卸在了一個大連老闆的嶄新的凌志車頂上。(註:凌志就是雷克薩斯的早年叫法)好好的一輛進口大轎子瞬間被沙山淹沒了。工地上的工人挖了40多分鐘才把老闆從車裡挖出來,老闆嚼著滿嘴沙子揪著張愛黨給他打成了一個烏眼青。

「媽了個B的,你他媽會開翻斗車嗎?」大連老闆操著海蠣子口音揪住張愛黨質問。

「會!」張愛黨梗著脖子回答。

「回個JB!我差點都讓你給活埋了!」大連老闆又懟了張愛黨兩拳。

「我說我會開翻斗車,我沒說我會卸翻斗車!」張愛黨強調自己沒有錯的理由。

其實要我說,建築公司領導應該感謝張愛黨。因為建築公司全款賠給大連老闆一輛新凌志,那輛被沙子堆砸癟的凌志修了修就成了建築公司領導的專車。這車其實也不耽誤開,哪都好,就是不敢開空調,一開空調就往外噴土。不過至少領導不用做北京綠吉普212了。可建築公司不是我說了算,張愛黨也沒有受到感謝,該處理還是得處理。領導不敢再讓張愛黨繼續幹了,怕這樣下去早晚得出人命。公司給張愛黨白開了一年工資,就把他開除了。

下崗後的張愛黨也沒閑著,去中俄邊境當倒爺去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拎著一個人造革公文包出現在安東各大星級酒店的大堂里,主要的工作就是向各種外地老闆兜售他的宏偉計劃。比如順著長城栽種一種不用澆水就能生長迅速的大樹,從山海關一直種到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當有人質疑他種樹為啥不用澆水時,他便會說出計劃的第二步:在天津炸一個口子,把渤海的海水淡化,然後挖一條兩千公里的長河,把淡化的海水引入西部乾旱缺水地區,用於灌溉,這樣就把西北沙漠打造成魚米之鄉了。

幸運的是,張愛黨挨打的次數極少,多數文明人會把他歸類到聲稱易拉罐拉環能中獎的那伙人,只有少數不文明的老闆才會直接打他。

再後來,張愛黨心誠則靈地加入了藏傳佛教行業。主攻中醫養生、周易八卦和看事兒(安東土話,算命的意思),偶爾也賣一些密宗法器,比如塑料鋼電鍍黃銅的降魔杵什麼的。張愛黨也給自己改名為易上九,人稱易老師。具體這個算是江湖字型大小還是法號就不太懂了。

不過,我曾懷疑,他賣的法器興許真是從藏區進的貨。那時候馬雲還是英語老師,沒人在義烏倒騰小商品。

據說時至今日,張愛黨出門不再是西服革履了。而是穿一件polo衫,李維斯牛仔褲,腳下是耐克運動鞋,背著尼龍單肩包到處給人講比特幣挖礦和雲計算消費返利。據他稱,在他們的網站每花100塊錢,就能返利16%,而且他們公司的法人在祖國首都人民大會堂開過發布會,中科院都說這個返利模式是靠譜的。

這就是張愛黨的現在。

不過我們不說現在,我們要說的,是張愛黨還叫張愛黨不叫易上九剛從中俄邊境回安東那會子的事。

張愛黨說自己的母親是朝鮮族,於是住進了東八字街。進了東八字街,那就能跟宋京銀搭上關係。張愛黨好歹還是中國人,跟其他脫北朝鮮人不一樣。這也是盛利盛飛兄弟唯一能接近宋京銀的機會。

「我們做的可都是大生意,遠的不說,說近的。蘇聯解體了,知道嗎?馬勒戈壁的戈爾巴喬夫,就腦袋上有個紅疤瘌那老頭,那我兄弟的乾爹,最近正琢磨能不能倒騰點廢鋼材,正合計把蘇聯軍艦切了運過來。買主現成的啊,香港的沃倫先生,沃倫先生電話里都生氣了,眼看著銀行里的錢,就是不下崽兒啊。」張愛黨坐在朝鮮飯館裡,對著幾個西服革履的青年人大聲說著。「哎,服務員,再來兩瓶特質(一種安東本地生產的啤酒)」。

沉浸在遠大宏圖裡的張愛黨沒意識到身後有兩個人悄無聲息地接近了。

「您就是張先生吧?」盛利走到張愛黨面前,伸出了手。

「沒錯我就是。小兄弟,坐,您哪位?」張愛黨沒接盛利的手。

「久仰張先生大名,知道您神通廣大,想和張先生您聊聊,談點小生意。」盛利臉上堆著笑。

「生意?好啊。就沒有我張愛黨做不了的生意。說說,什麼生意?」張愛黨聞到了錢的味道,臉上有增添了幾分笑容。

「簡單說,我和我弟弟一直在南邊混,賣彩電掙了點小錢。現在北邊生意也不錯,我們哥倆想在北邊混口飯吃。事也特簡單,想通過您牽線,托宋大哥倒幾輛豐田車。價錢好說,安全穩妥就行。」說罷,盛利點上一支煙。

「豐田車?這恐怕可不太好辦。你也知道,現在車就是錢,那可都是俏貨。朋友您這紅口白牙說倒車就能倒車?這是八字街,這種買賣得找宋大哥,你知道吧?」張愛黨回頭看了一眼桌的幾個年輕人,有些輕蔑得說,彷彿是在向幾個青年人表達自己對宋京銀的忠誠。

「張先生,規矩我懂。這樣,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盛利說著從隨身背著的軍挎里掏出一個厚厚的大文件袋放在酒桌上,推給張愛黨。「這是一萬塊錢,不管事情成不成你都收著。要是托您的福有幸讓我見到宋大哥,另有重謝。」

張愛黨用食指撥開文件袋封口瞄了一眼,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十捆大團結,嘴角泛上一絲笑意。「哈哈,好說好說。都是兄弟,再說我也是給宋先生辦事,你這錢哥哥我是萬萬不能要。這錢,我替你孝敬宋先生。當然,宋先生也不差這點孝敬,但是跟著宋先生吃飯的人多啊,你說是吧……」張愛黨把文件袋的口封好,塞在桌子下面。「明天晚上8點,金達萊。你們可得早點來,宋大哥忙,沒空等你們。」

盛利又點了一支煙,隔著吐出的煙霧看著張愛黨,張愛黨接著說:「不過咱們有言在先,我領著你去見人,但是事情,宋大哥答不答應我可不能保證。你也不用覺得吃虧,宋先生出山一回,人吃馬嚼都得花錢。」

「明白明白,您放心,只要您讓我們哥倆見到宋大哥您就算幫忙了。甭管成不成,回頭都虧待不了您。」盛利笑道。

張愛黨的這番話,有自己的算計。在他看來,倒賣豐田汽車這麼賺錢的大買賣他怎麼會拱手讓給宋京銀?左右宋京銀也聽不大懂漢語,把宋京銀約出來,稀里糊塗一翻譯,假裝宋京銀把買賣委託給張愛黨,張愛黨自立門戶獨立交易,那就是日進斗金了。至於這從外地來的哥倆,成了就當給自己謀個生財之道,事不成,至少還能套出十捆大團結,兩頭不吃虧。想到這一層,張愛黨心中暗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救恩那個發筆橫財。

張愛黨是吃開口飯的。這行里一不講義氣,而不談情誼,事情的結果怎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錢揣兜里,才是最踏實的。

想吃開口飯還得找到能開口拍板的人。張愛黨告別了盛氏兄弟直接就找到了宋京銀。

「宋大哥,昨晚我搖了一卦,卦象上是圈圈圈叉叉啊!」張愛黨故作驚訝地說。

「什麼圈圈叉叉,撿我能聽懂的說!」宋京銀回答。

「困龍得水,乾者,健也。剛健不曲中正,龍困淵中不得舒展。忽天降大雨,得雷鳴而起,遨遊天際,時來運轉啊。上人見喜……這麼說吧,您最近能遇到一位貴人。」張愛黨編了一大套就是為了引出最後一句。

「貴人?貴人個屁!上禮拜你說碰上大師了,結果請來一看,棉袍里都是跳騷,那他媽是大師嗎?吃了六個饅頭還沒吃飽,那不臭要飯的嗎?」

「哎,這回可不一樣」張愛黨趕緊安撫,「這回這位貴人打南邊來。想約您吃頓飯,兩兄弟都是做大生意的,久仰宋大哥威名,打算約您吃個飯。人的根兒我已經打探好了。走私古董倒賣軍火,什麼都敢做。電視上演的伊拉克扔飛毛腿,就是那兩兄弟的買賣……」

「行了行了,你就說幾個人,在哪見,吃什麼吧。」宋京銀打斷了張愛黨的話。

「明天晚上八點,金達萊。「

「知道了,這局我可不買單。只管吃。「

「得嘞。「

張愛黨興奮地搓了搓手。

未完待續……

張愛黨這樣的人,很常見,特別常見。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張愛黨是人群的主流。他們既有勞動人民的小農習性,又不安於現狀想當時代的弄潮兒。但歷史上所有立志想當弄潮兒的,最後都被潮給弄了。

歷史的重擔,豈是你想挑就挑的?

下回,我們就說到正題了……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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