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我姐的前半生

本文作者「五月雪」，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如果沒有我姐，我大概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那年我七歲，傍晚我和村上一個比我大的夥伴在河邊洗腳丫上沾到的泥巴，正是暴雨連連河水猛漲的時節，水位線也比往日飆升了不少，我姐叮囑那夥伴看好我，自己拿一根竹竿就去邊上的泥田趕鴨子去了。我蹲河邊拿手拎著新買的兩隻白色塑料涼鞋來躥水玩，不想水流湍急把一隻涼鞋沖走了，我向前傾斜著身子試圖去撈，不料腳底一滑落了水，足足高出我半個頭的洪水一下子把我捲入了水中，我彷彿就跟做夢一般，隱約聽到那夥伴尖著嗓子拚命的呼救，正巧我姐趕著鴨子回來，她聽到呼喊沒有半刻的遲疑就從河上的石板橋一躍而下，抓住了已經被洪水卷到下游十米遠的我，她一手拽著我的胳膊一手拚命拽著河岸邊長著的灌木叢以免洪水把我們兩都卷跑，被嚇傻掉的夥伴這才反應過來沿著岸邊狂奔而來伸出手臂把我們姐妹兩連拖帶拽給拉上岸，上岸後的我連吐了好幾口被灌入肚中的渾水，嚇的哇一聲哭出來，我姐鎮定的把我背回家，並燒水給我洗澡換衣服，那年，我姐也就十四歲。後來提起這事，我姐說幸虧我那天穿的是紅色裙子，不然她站橋上也看不清我在哪，更別提救我上來了。所以，我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然而對於我的救命恩人，我卻眼睜睜見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卻無能為力。

我姐於16年7月終於了結了那段維持12年的婚姻，這段婚姻到底算是一場悲劇，親戚做媒父母包辦。在結婚前姐姐本想跟她喜歡的男孩一走了之的，但最終還是不忍心離別父母遠嫁便委屈求全答應了跟前夫老蔣的這樁婚事。那時還在讀初三的我，並不理解姐姐內心的煎熬和糾結，只知她會在沒人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跟我微笑著複述她和那男孩的點點滴滴，眼角卻始終垂著淚，一滴又一滴。

姐姐22歲就倉促結了婚，原因是在不明就裡的情形下意外懷上了寶寶，老蔣的老媽子使著勁慫恿所有親戚包括我父母勸說我姐早日成婚，自然這老媽子很快得了逞。當年婚檢很嚴，我學校就在鄉鎮婚檢所邊上，老媽子陪著腹部微微隆起的姐姐來到學校找我，讓我跟姐姐換穿身上的衣服，代我姐去做檢查，我不理解為什麼，但還是照辦了。婚檢出來，工作人員冷言冷語的對老媽子說：你家媳婦成年沒啊就結婚？老媽子陪著笑說：成年啦成年啦，都22嘍！只是看起來小而已！

我總覺得，婚姻於一個女人的一生而言，就是一道分界線。

我姐結婚前是充滿活力的愛美愛書愛寫日誌的柔情少女，結婚後卻是灰頭土臉整日圍著孩子和柴米油鹽轉的村婦，我姐的絲絲變化全部被我看在眼裡，印象深刻。老蔣沒什麼本事，工作也只是在工地上打苦工，工資不高並且還要看天吃飯，如果碰上下雨天氣就只能整日窩在宿舍里打牌度日。所以我姐的生活一直很拮据，在我上高中後，漸漸明了一些事理，看到姐姐的酸苦悲劇，很是心疼。在姐姐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外甥三歲的時候，老媽子希望姐姐再生一個兒子，因為老蔣一家人丁單薄，便把希望寄托在老蔣這一輩上，農村的風俗是兒孫滿堂才是孝順兒孫滿堂才是榮耀，根本不考慮未來。

我極力反對，我給姐姐分析原因：姐夫沒什麼固定收入，且工資很低，養活一個孩子已經很艱難，他老媽子那麼死摳只願意往裡進錢不願往外掏錢，並不會幫襯你們，所以暫時不要考慮二寶，等條件允許了外甥大一些再考慮也不遲。姐姐聽進去了，但是老蔣和他老媽子聽不進去。我上高二暑假回家，姐姐側著身子站在我面前，我無意中看到她豐腴的身材瞬間明白了什麼，便私下偷偷問姐姐是不是又有了寶寶，姐姐點點頭，然後說在這個之前已經不小心流了一個，我詫異的問為什麼，姐姐沒說話，我知道她在這個家地位不高，且整日操勞心情也很不好，這些痛苦的遭遇姐姐沒有和我說，也不願意說。後來姐姐的女兒湘芸出生，說起名字還是當時受紅樓夢影響的我起的，湘芸早產，因為老媽子重男輕女，在醫院看到姐姐沒有再為她家添一個孫子便對姐姐很是冷淡，姐姐坐月子期間老媽子沒有多照顧便推說農村莊稼要人看，便把她和湘芸丟棄在桂林的出租房裡自生自滅，在那期間老蔣在外地打工沒有回來，而我在南寧上高中，爸媽在上海打工也不得而知，姐姐一個人咬著牙默默的強撐著挺了過來。直到後來再提起這些事，姐姐都沒有怨恨任何人，反而作為妹妹的我很介意，漸漸跟老蔣一家感情疏遠了很多，並牽連著恨起了把姐姐介紹給老蔣促成婚事的媒人-姨父姨母。在這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主動聯繫過姨夫姨母，也不願去他們家做客，他們也大概從我的眼神里讀到了怨恨，很識趣也很默契的不再搭理我。

因為要供養兩個孩子，姐姐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更加拮据的境地，她不得已跟著老鄉在桂林市賣起了水果，因為沒錢租不起門面房，只能買了個腳踏三輪車，一大早四五點去很偏遠的水果批發市場批發些時令新鮮的水果，再到桂林市區客流多的地方去兜售，因為城管管的嚴，如果運氣不好被城管逮住就會連人帶車被扣留，所以姐姐練就了眼看四面耳聽八方的本領，看到不對就瞪上三輪車跑路。那個暑假，我第一次去到她租在城中村的出租房，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城市裡也有比農村條件還差的房子，因為盛夏要頂著公用廁所的惡臭接一桶水就著成堆的蒼蠅和嗡嗡的蚊子找一塊可以下角的地方洗澡，還要時刻留意破舊的衛生間不要被人無意撞開闖入，然而姐姐對這樣的環境並沒有過多的在意，她在意的是今天沒賣完的荔枝放一夜明天還能不能賣掉，她在意的是今天去的那個地方人流量太少明天得換一個地方，她在意的是今天是不是又收到了假錢或是又找錯了錢。

天天起早貪黑的姐姐把自己忙成了一個陀螺，不停的轉啊轉，一點不給自己停歇的機會，老蔣偶爾不上工地也會跟姐姐一起出攤，但姐姐經常抱怨他去幫不上什麼忙甚至有時還幫倒忙，因為他性格孤僻又不會講話，碰到有顧客跟他還價或者拿手指捏水果檢查新鮮度時他就拿冷言冷語懟人家，有的顧客被懟的不高興直接就去別的攤位買，氣的姐姐直掐老蔣胳膊，催他回家帶孩子去，老蔣也賭氣的扭頭就往家走。看著被太陽曬的黑了好幾圈且雀斑越來越明顯，戴個遮陽帽，穿著簡單T恤衫和七分褲，胯上系著裝錢腰包的姐姐，看起來又老又瘦像個中年大媽一樣裹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間大聲吆喝著招攬生意，我辛酸的幾度落淚。白日里我在家幫忙帶湘芸，湘芸還在吃奶，姐姐叮囑我她餓了就沖點奶粉，但是湘芸嘴巴叼不喝奶粉，餓的咧著嘴哭的肝腸寸斷，我又心疼又心急，覺得姐姐這麼拼真是不值，哪有女人這麼不愛惜自己不愛惜自己兒女的 。我只好抱著小湘芸去滿大街找姐姐給孩子餵奶，所以那時湘芸跟著姐姐也受了不少苦，一直很瘦，體質也不好。

有一天晚上天氣涼爽，湘雲在家有人看，姐姐便帶我一起蹬著三輪車到象鼻山公園門口賣白天剩下的芒果，還在上學的我實在拉不下面子來吆喝只能打打下手扯扯袋子，姐姐也並沒有責怪我，卻很為一個即將上大學的妹妹感到高興，沒有顧客的時候她就問我學習和學校的事，一有顧客便立即高聲叫賣招攬生意，為的是儘快把芒果賣完，多掙點錢。但是那天顧客並不多，一直賣到晚上九點半三輪車上還剩一大半的芒果，姐姐看到大街上實在沒有人了才依依不捨的收了攤蹬著三輪車帶我回家，遇到上坡的路段姐姐就跳下來，一隻手把著車頭一隻手握著車側身的橫杆吃力的推，我兩腳蹬地拿雙手在後面死命推，順利上了坡我已經累的直喘粗氣了。我問姐姐平時都是這麼一個人推嗎，姐姐說習慣也就好了。看著瘦瘦小小的姐姐，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大的動力一個人去干這行這麼辛苦的活。

姐姐和老蔣的日子過得舉步維艱，原本兩人之間就沒有感情加上生活上的磕碰越來越多，怨恨也越積越深，姐姐實在受不了老蔣和生活的磨難，第一次提出了離婚，那年，他們結婚正好七年。當時家裡所有親戚都勸姐姐看在兩個小孩的份上不要離婚，而我卻是唯一一個支持姐姐離婚的人，因為我覺得既然沒有感情了幹嘛過得那麼辛苦，不如好聚好散，況且姐姐那麼能幹優秀的一個人，跟著老蔣吃了那麼多苦頭根本不值得，也因為我的支持老蔣從那時開始記恨我，並對我惡言相向，我都毫不在意，給姐姐做著最堅強也最孤立的後盾。

姐姐最終還是妥協了，婚沒有離成。也是那時候起我得知了老蔣對姐姐實施過家暴，我氣炸了，讓姐姐報警，姐姐說報了警察不管。遠在千里之外上大學的我只能幹著急。大學畢業後我回了老家，和姐姐一起居住，也印證了以前老蔣在我面前對姐姐的埋怨：姐姐對他沒有感情，一有空就玩手機，除了孩子跟老蔣幾乎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也不願意有和他過多的交流。老蔣怪我給姐姐申請了QQ教她學會了上網，現在天天在網上跟別的男人聊天視頻。對於這些話我以前是不信的，直到和姐姐住在一起我才知道姐姐有多痴迷網路。姐姐一看到我不用電腦就會過來占著電腦開QQ和別人聊天，有一次姐姐用完電腦忘了退，聊天記錄不小心被我看到，心下久久不能平靜，姐姐的精神沒有寄託，所以很空虛，這算不上出軌但是久而久之肯定會出問題，於是我找了個機會和姐姐說了這個事，讓她小心點別輕信網上的人，少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聊天，姐姐不以為然，對話最終以尷尬收場，從小到大，都是姐姐對我加以引導和規勸，現在角色反過來，她可能有點不習慣。後來我離了家去了另外一個城市上班，離姐姐越來越遠，工作越來越忙，和姐姐的聯繫也越來越少。

有一天我在上班，接到老蔣的電話，他焦急的讓我打電話給姐姐勸她回家，我說咋了，老蔣急的有點語無倫次說他們兩吵架了，姐姐帶著湘雲離家出走了，不接電話也不說去哪了，我一聽急了，掛了老蔣的電話撥姐姐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電話里聽得出姐姐在車上，身邊很嘈雜，我問姐姐在哪，姐姐說在跟同學在外面旅遊，我放下心來說老蔣給我打電話了，姐姐說你別聽他瞎說，有屁大點事就知道給你們打電話。我還要繼續問呢，姐姐不耐煩的說現在不方便說話回頭給你回，就掛了電話。後來我等了一天姐姐都沒有回過來，第二天看她發動態是跟她一個好姐妹自駕游去興安樂滿地玩了一天，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這個事不了了之。後來我才知道這件事是事情的導火索，姐姐帶著湘雲在外面玩了三天後回到家老蔣找她吵了一架，老蔣非說姐姐在外面有人了，還失手打了姐姐一耳光（後來姐姐二婚後我們聊天才得知老蔣並非只打了一耳光而是連續扇了半小時的耳光，身旁熟睡的湘雲被驚醒嚎啕大哭才吵醒了樓上的人下來勸架，姐姐才得以逃脫一劫），姐姐恨恨的半夜離家出走住進了旅館，什麼都沒帶，第二天我接到一個陌生男子的電話，也就是現在的姐夫，我叫他大哥，他焦急的要哭的樣子，帶著老家濃重的口音用方言跟我說聯繫不上我姐，我打我姐的電話關機。一直到下午四五點才聯繫上她，她很冷靜的說了一句：這次我一定要離婚！我隱隱覺得姐姐這麼堅決應該跟那個陌生男子有關，但是我沒有多問。倒是老蔣一天十個奪命電話不斷，跟我陸陸續續說起我姐和這個男人之間的事，還哭著求我勸勸我姐回心轉意，我假意的敷衍著，心想你他媽不是打人打的挺帶勁嘛這會死皮賴臉的還想回心轉意，做夢呢吧。姐夫不單給我打電話還給爸媽打，爸爸很鎮靜，老蔣的電話目的只有一個：讓爸出面讓姐姐回家跟老蔣重歸於好，爸爸不答應也不反對，始終保持中立的態度。媽媽坐不住了，有一次中午打電話給我，我正在午睡，一接通就聽到她在電話那頭嚶嚶的哭，怪我不跟她講實話，還聽說姐姐被挨千刀的姐夫打了，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巴拉巴拉的說一大堆說的我心煩意亂，我安慰說沒那麼嚴重，你和爸不要操心了，姐姐和姐夫已經和好啦。好不容易哄騙著母親掛了電話，心卻七上八下的，姐姐不怎麼接我電話，估計連她自己都心力交瘁，因為在老蔣那樣強大的一個家族面前，姐姐身邊一個至親都沒有，爸媽在浙江，哥哥在上海，我在合肥，一點忙都幫不上，姐姐性格像爸爸，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再多的委屈和難過都不會和我們傾訴，唯有沉默和隱瞞，自己默默的去忍受，姐姐的同學都批評過我姐，說你有個妹妹，還是大學生為什麼不能找她多聊聊，找她給你多出出主意，有這麼好的資源不用幹嘛，你什麼都不說你妹妹更幫不上忙。後來姐姐才開始陸陸續續在微信上和我聊了很多關於她和大哥之間的事。

所有事情就像賭注，誰也不能保證大哥就是姐姐的真命天子，也不知道現在的他會不會對姐姐好一輩子，後來聊起這些事，姐姐說：「剛開始決定在一起，身邊所有人都說你大哥好吃懶做脾氣不好你跟著他會受罪，我心裡也好慌也好搖擺不定，當時他也沒有工作，沒有經濟來源，我一個人上班掙錢兩個人花，日子過得好艱難。」我不由得也想起曾經和姐姐的微信聊天記錄被大哥看到，大哥直接發語音回復我，意思就是你嫌我對你姐不好就乾脆分了好了，我有房有車還怕找不到老婆。語氣特別凶也特別生氣。我往前翻看和姐的聊天記錄：我對姐說如果不好就分開一段時間，算是一種考驗，現在你也有很多選擇不是非他不可。所以當下就理解了大哥的氣急敗壞，我用文字回復他：我永遠站在我姐這一邊，誰對我姐不好我都不會支持他，請你原諒 我的自私，因為我就只有這一個親姐。後來姐夫平復了心情給我道了歉。這事也就翻篇了我們都沒有再提起過。

姐姐在離婚之前，無論是現在的生活身陷囹圄還是對未來生活的茫然不知所措，這都是煎熬。身邊所有人都說姐姐不好，都說她紅杏出牆在先，都說她鐵石心腸拋下兩個孩子不管不顧，都說她放下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離婚，都說她嫌貧愛富，找了個可以當自己爹的有錢人，後來又改口說自作自受找的這個男的好吃懶做沒工作沒積蓄，自己還倒貼掙錢養他。。。。很多很多負面的指責和謠言迎面而來，雖然姐姐個子小巧但是性格很剛強，並沒有被這些流言蜚語甚至當面斥責打趴下，心裡還是那句話：這婚，必須離！我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她，給她建議，面對親戚讓我勸我姐的狂轟亂炸的電話，我同樣假意敷衍著。離婚耗了有大半年，但是姐姐已經和大哥住在了一起，這是讓我最擔心的，因為一旦被抓住作為證據，離婚就定然很被動，小孩的撫養權就很難得到保證。姐姐沒有錢，大哥因為以前做生意失敗虧了幾十萬，加上離婚後自暴自棄了幾年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更是窮困潦倒，姐姐一直想和平離婚，但是老蔣一口咬定沒有十萬這婚不離，明擺就是敲詐，後來耗了半年，他又改口說要五萬，姐姐有點動搖，打電話問我要不要答應，給5萬塊錢了斷算了，我說你凈身出戶不爭家產就不算了，憑什麼還要倒貼5萬給他，做夢。走法律流程吧，看法院怎麼判再說， 而且你一定要爭取女兒的撫養權，姐姐沒有說話，我隱隱覺得有些東西發生了變化。找律師的過程有點坎坷，姐姐遲遲拖著沒有走法律流程就是內心的自卑和無助，認為找律師不知道怎麼找，第二，律師費她拿不出，雖然我說過無數次律師費我先墊，但是姐姐一直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直到跟老蔣的大半年拉鋸戰結束後，徹底談崩的那天姐姐和大哥開車去了我們縣城的一條律師街一家一家找，但是都沒有找到，姐姐給我打電話求助，我當時在河南參加一個述職會議，忙完後用電腦百度了一個律師號碼，打電話過去諮詢確定好後把電話給了姐姐，姐姐才正式踏上了打離婚官司的坎坷之路，不過一切還算比較順利，因為律師說大多數情況都是第一次離婚起訴失敗，會走第二次流程，時間間隔大概3-6個月，第二次起訴律師方還會再收費，當然費用會打半折。起初，老蔣放話出來說死都不會同意離婚，而且5萬的賠償費（從他嘴裡出現的可笑代名詞）一分都不能少，2個小孩一個也別想要，甚至還說自己有一個什麼什麼很親的親戚在法院當院長(後來又改口說當律師），這官司他們肯定贏定了。我聽姐姐這麼說，當下冷笑幾聲，我講你就正常走你的起訴流程，他要找什麼親戚就找去，現在什麼社會了，有幾個親戚願意擔風險袒護的，再說這什麼親戚還不知道在哪涼快呢。直到開庭當天，堂哥堂姐姐姐的同學還有一個什麼親戚不記得了陪著姐姐出的庭，堂哥當時還問姐要不要請一幫黑社會的打手，因為怕老蔣敗訴了惱羞成怒報復，姐姐問了我的決定，我說黑社會的打手怎麼收費的，如果便宜就叫著，不便宜就算了，反正現在是法治社會應該不會出事。姐姐也打電話問了爸爸，爸爸說亮老蔣那種懦弱的性格也不會做出打架的事來，只會嘴上說說罷了。後來姐姐沒有叫打手，一則收費貴且不合理，二則可能覺得有這麼多人應該沒什麼事。出庭當天，老蔣那邊什麼親戚也沒有，只有一個老媽子，就是姐姐的那個愛財如命一毛不拔在姐姐剛生完湘雲坐月子期間拋下姐姐不管不問，重男輕女的婆婆，審判官調解的時候，老蔣勒索要5萬塊錢，審判長協調：姐姐放棄2個孩子 的撫養權，並出2萬塊錢作撫養費，分3年分期付款，姐姐問我可以不可以，我說很合理就這樣定。離婚流程出乎意料的順利，因為是協調同意離婚，所以沒有離婚證，後來又因為遷戶口的問題老蔣一家又開始為難姐姐，什麼都不願意配合，我上網搜了一下，告訴姐姐怎麼操作怎麼解決，姐姐去戶口遷移處直接成立了自己一個人的專門戶口，也根本不需要老蔣配合什麼，至此，離婚算是正式結束。姐姐和大哥於3個月後正式領了證並在17年正月里辦了喜酒，所有鬧劇和不愉快也隨著塵埃落定。

自此為止，我姐的前半生划上了重重的句號。

現在的姐姐就像重生一樣，大哥很愛姐姐，什麼都尊重姐姐的意願，不干涉，只是會重大決定和大局把控一下。有時候姐姐坐副駕駛打電話呢，大哥側著頭愛憐的看著姐姐，忍不住就拿右手去揉搓姐姐的頭髮，姐姐拿空出的左手抵抗，並往死里打姐夫，旁人看了都覺得好笑。雖然粗暴但是看得出來很親昵。姐姐性格倔，大哥也掘，脾氣來了誰都拉不住，但是過了也就過了，說到底大哥還是讓著姐姐的。因為怕她生氣，更是覺得這麼好的一個女人在以前受了那麼多苦接下來要好好的寵好好的愛。

姐姐二婚，因為大哥沒有老媽，老爸也年近90歲了，所以什麼事都是自己操辦。整個結婚流程兩個新人很辛苦，親力親為，但是看的出來姐姐很開心，結婚前一天，姐姐在縣城買東西，之前看到過婚車上有一對布娃娃特別好看，所以自己結婚也特別想買一對，特意去到花店買，姐姐除了玫瑰花其他花都不認識，之前也是被生活打磨的漸漸沒有了銳氣，而現在卻對美好的東西特別嚮往，姐姐說以前從來沒有收到過花，所以不知道這花怎麼養護怎麼插好看，大哥說你喜歡就買，自己挑。店老闆配了一束花插在花瓶里，有玫瑰百合還有滿天星康乃馨，姐姐抱在懷裡高興壞了，一回到家就放在床頭，後來隔了有三四天她還拍照給我們看說花開的好漂亮。

總覺得姐姐跟以前不一樣了，離婚前，姐姐陷在生活的沼澤里，眼裡只有灰濛濛的天，除了孩子，好像其他所有東西都漠不關心，連對爸媽的關心和跟我們姊妹的聯繫也少的可憐，爸媽難得回家，姐姐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給爸媽買點東西還要看老蔣的臉色，姐姐說以前每次回娘家，買大包小包的東西老蔣就會不高興，一路上逼逼叨，姐姐氣不過說你不愛去就不要去了，又不是我求你去我們家，老蔣就立馬會在下一站下車丟下姐姐一個人回家，爸媽問怎麼你一個人回來，姐姐謊說老蔣有事來不了。二婚後，姐姐特別依賴爸媽，也竭盡所能去關心孝敬爸媽，每次回家都買好多東西往家帶，大哥從來不說什麼有時買東西還叮囑我姐多買點，買好的。以前姐姐從來沒有意識要去旅遊開眼界，跟著大哥後去 了不少地方遊玩，心胸開闊了很多，一有機會就會帶爸媽自駕遊玩。姐姐自從和大哥在一起，刪了網上的亂七八糟的網友，如果上網也就是找我聊聊天，給我晒晒遊玩的照片，晒晒吃的晚餐，晒晒好玩的笑話。我們姐妹的感情也迅速回溫。

為了新生活，為了姐姐，大哥改掉了以前很多不好的毛病，還去銀行貸款買了輛貨車重操舊業——干自己的老本行：做竹子生意。姐姐的婚期定在正月初六，而初五前姐姐和大哥還在竹子園裡砍竹子，只為多掙點錢。那時我還去幫忙了兩天，累的我骨頭架子都要散了，但為那樣一個努力打拚的大哥高興，也看到了姐姐更美好的未來。

大哥和姐姐承包的竹林，為了多掙點錢辭退了砍竹工人，自己慢慢砍

願後半生的姐姐，幸福美滿！

五月雪

2017/09/06（年初的舊稿，修修改改成雛形）

(全文完)

本文作者「五月雪」，現居合肥，目前已發表了40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五月雪」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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