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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旬老太曬情書秀恩愛:塵封30餘年的84封情書見證愛情

被偷走的情書

這是真實故事計劃的第 214 個故事

2014年3月23日,我學會了發微信。這天下午,我用剛買的手機給老公發了一條微信:晚上請按時回來吃飯。5秒種後,收到他的回復:好的,一定。這種手指間的即刻傳遞,讓我一瞬間有些恍惚。

我想起30年前的春天,我收到他的第一封求愛信。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煎熬了15天後,他才等到我的回復。

當時我正在黃河北岸一個叫嶺根的小鎮上教書。小鎮上一條土街。街上有一個鄉政府,鄉政府對面搭著大戲台,戲台旁邊是供銷社的門市部。一條公路從中條山上蜿蜒而下,在這裡和土街形成一個「丁」字路口,每天有班車在這裡停靠一下,就是車站了。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丁字路的西邊。那裡有一個小小的郵電所。

我那時剛開始異地戀。這個小鎮上的郵電所,就成了我和戀人之間的紐帶。我倆約定,收到對方的信立即回信。這樣信寫了發出去,在路上要走七天。他回信後再走七天到我手。也就是說,每半個月收到對方一封信。

我在月圓之夜的思念,他要到初一才知曉。而他初一的喜怒哀樂,我要到下一個十五才能體會到。

這是在正常情況下,若是收到信沒有及時回復,或者他出差了,下鄉了,或者我進城了,去培訓了,或者郵局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收到信的時間就會更長。

據說郵電所是我來之前的一年設立的。它由兩間小平房組成,前面一間是業務室,辦理信件、包裹、電報等業務,後面一間是工作人員的宿舍,再後面還有一個小院。

多少年過後,我還記得業務員是一對夫妻,那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名字叫朵朵。每次我去送信,朵朵都笑嘻嘻地說:「又寫信了?放這兒吧,沒問題,今天就能發走。」遇著吃飯,她還總是讓我。

他曾給我分析說,郵路之所以這樣漫長,是因為我們隔著黃河的緣故。

現在看來,兩地直線距離不到100公里,自駕的車程不過兩、三個小時,但在當時卻極不方便。我每次來回,不管走水路或是陸路,都要一整天,還要起五更打黃昏。

路上沒有固定的車船,順利抵達與否全憑運氣。有一次,我一天坐了六種運輸工具,分別是自行車、拖拉機、機帆船、小蹦蹦、貨車,最後是班車。

漫漫郵路,把人的思念拉長再拉長,把人的耐心錘鍊再錘鍊。

校園很空曠,土圍牆外面就是莊稼,蘋果園,還有棗樹。圍牆有許多豁口,都是學生或村裡人翻牆形成的。有時候我不想走正門,就翻牆過去,走過坑坑窪窪的小路,路過高高低低的人家房舍,走到公路北邊的郵電所去送信。

星期天,老師和學生都回家了,空曠的校園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靜靜地坐在教室里,給戀人寫信。一段時期的心情,讀書的感悟,大自然的朝暉夕陰,都是寫信的內容。

圖|當年的校舍

從信寄出的那一刻,心裡便多了一種期待。每天下午四點,我都會跑到學校的收發室問一下,有我的信沒有。

有時候信意外地來早了,我就會迫不急待地跑回宿舍,關上門窗,一個人獨享這一份美好。要是到了時間信還沒來,我就心神不寧,胡思亂想。學校收發室沒有,就跑到郵電所去追問。直到收到信,心才安穩下來。

最初兩個人寫信,像打太極一樣,你來我往,迂迴曲折。童年啊,故鄉啊,人生啊,理想啊,還有詩歌。

那時全民寫詩,詩人就是青年人心中的神。他在信里大談他喜歡的詩人,周濤,楊牧,馬麗華,舒婷。詩人們有了什麼新作,他都第一時間知道並抄寫引用。

接到他的來信,我也很高興,除了詩,就和他談這裡的山川地貌「中條山下,黃河岸邊」,以及天氣,早、中、晚,不同時間裡,站在校園裡,眺望遠處的中條山「那一抹紫藍紫藍的嵐煙」,還有春天來了,「走在金黃的菜花田裡,讓金黃的花粉敷了我一頭一臉」。等到關係確定了,才慢慢暢開心扉,直抒胸臆。

寒冷的冬夜,從黃河灘上刮來的風,吹著尖利的呼哨,打著漩兒,把校園後面斑駁的土牆打的「撲嗖嗖」、「嘩啦啦」,牆土直落。

我坐在宿舍里,給他寫信,在紙上給他唱「望星空」、「十五的月亮」。他則用馬麗華的組詩《我的太陽》鼓勵我,「從未相許的是我的太陽/永不失約的是我的太陽。」

那高昂悲壯的格調,使我暫時忘掉眼前的寒冷、寂寞以及困苦。他還用馬麗華的詩句「我們一群是中國最後一代浪漫主義」來自詡。

有一次,我有20多天沒有收到他的信。我坐立不安,一天兩次到收發室探問,但總是沒有。

我又到郵電所問,還是沒有。正在這時,電視台播送了一條消息,說河南豫西境內發生特大交通事故,310國道一輛大客車翻到深溝里去了,死了40多人。上封信里他曾說,他最近要去市裡開林業現場會。莫非他就坐在這趟車上?

我越想越怕。同事見狀提醒我,趕緊發個電報問問啊。然而三天過去了,電報也不見回。

我又幾次三番跑到郵電所去問,一向脾氣很好的朵朵也煩了:「沒有嘛,沒有嘛,有消息我能不趕快給你送去?」等不來電報,我愈發認定他出事了。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劇中,痛不欲生。

天色漸漸暗下來,又一個白天就要過去了。我躺在床上有氣無力,這時同事從街上捎回一封電報,上寫「平安無事」。

圖|他的信

看著電報,我喜極而泣,一下子來了精神。隨後他來信說,原來他搞森林普查去了,鑽在深山老林里,寫不成信,也看不到電報。信中還摘錄南陽詩人陳俊峰的詩句「深山裡沒有郵局/沒有郵局就沒有郵局吧」。

那時發電報一個字是七分錢,挺貴的,一般都是盡量減少字數。但名字地址總得有,只好把說事情的字數減到最少。

經常寫信,郵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最初一張郵票是八分錢,後來漲到兩角。一封平信要貼兩角郵票,挂號信通常是四角。一般的信紙寫上七頁,正好,若超過七頁就超重了,就要多貼一張郵票。為節約郵票,我有時也在信紙反面寫字。

有一次,我弄到兩本文學名著《紅與黑》與《懺悔錄》,我看了以後,把書郵過去讓他看,他看了以後,又寫了一大篇讀後感給我郵來。這次的信,不但超重,還挂號,結果一下子貼了四張二毛錢的郵票,我覺得他很傻,又寫信數落他。

在這荒原上的小鎮,寫信成了一種最自由的創作。在雪白的信紙上,信馬由韁地表達著自己的愛恨情仇。戀人之間那種令人臉紅耳熱的情話,如果面對面,很難開口,但寫在紙上,就順利了。

2016年春天,我們駕車回到那個小鎮,它比三十年前更荒涼了。

鄉政府在幾年前被撤銷,學校也改成了工廠。但那個郵電所還在,只是在原址蓋了新房。我站在門口,悵然若失。

到成人師範上學後,依然是在一個小鎮,小鎮上也有一個郵電所。但這次不是我一個人寫信盼信,而是一群人。

班裡20多個女生,有的結婚了,也有的在談戀愛。

她們的未婚夫有的在軍營,有的在外地工作。每天一下課,三三兩兩就跑到學校大門口的收發室去看信。學生的信,有時是交給班主任,由班主任再交到每個人手裡。有時門衛也把信放在桌子上,或者外面窗台上,讓大家自由取。

寑室里誰的夫婿來信了,大家都跟著高興,讓她給大家買糖塊瓜子花生吃,哄哄嚷嚷,這一天就像過節一樣。

女伴們的信少,寫得也沒有我們長。班裡最小的一個女生小美, 18歲,天真活潑。有一次她說,你的信象樹葉一樣。

她不明白我們每封信都七八頁、十來頁,密密麻麻都說些啥,因此很好奇。她說她寫信老沒啥說,就要求看我的信,說向我學習寫信。看她很真誠的樣子,我有時也把信讓她看。

一個午後,我幾次去門崗看信都沒有。心裡猶豫不決,正準備和朋友到街上去發信,走出教室,忽見班主任手上拿著我的信,我高興至極。但朋友卻死拉硬拽讓我和她到街上去。

等我回來時,信早已讓小美取走,並拆開先睹為快了。我心裡很不高興,但又沒法發作。

圖|那些發黃的信

又有一次,是個冬日的下午,門崗告訴我,有我一封信。等我做完功課去取時,信卻不翼而飛了。我以為門崗看花了眼,他卻很肯定地說,有,絕對有,我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教室,我問遍了所有女生,還說,誰把信拿出來,給她買好吃的。但她們都說沒看見,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我絕望了。好不容易盼來了戀人的信,卻丟失了。我的心情糟糕到極點,千頭萬緒湧上心頭。我坐在教室里,忍不住嚶嚶哭泣。

一天過去了,沒有消息,兩天過去了,也沒有人承認。

無奈我又給他寫一封信,說明情況,讓他再回信時把這封信補寄過來。誰知這天晚上睡覺時,卻在枕頭下發現了那封丟失的信。信紙已被揉得皺皺巴巴,但還一頁不少。

可能是拿走我信的人,看我真心痛苦的樣子,良心發現,偷偷送回來的吧。信失而復得,我不由得又高興起來,顧不上埋怨偷信的人。

現在看來,戀愛中人說的話,有時就象高燒中的囈語,一結婚都原形畢露了。

從初戀到熱戀再到談婚論嫁,我們不斷對自己提出新要求,建立高尚的人格理想,學習愛的藝術,不做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還制定了詳細規劃。第一年怎麼怎麼,第二年怎麼怎麼。現在看來都是笑談,但那時卻是真誠的。

在我急切地渴盼他信的同時,他也在急切地盼望著我的信,甚至更迫切。

「昨天雨後的黃昏,傳達室那位和藹的老頭把你的信遞到我的手中,我故作神秘地掩飾著自己的喜悅,一溜疾步來到洛河灘的楊樹林里。我對著未拆開的信封,看著你娟秀的筆跡,象是對你說,對不起,稍等片刻,讓我調整一下呼吸,讓我用幾秒種時間想像一下你要告訴我什麼。」

「昨天中午一下車,一進場門,我第一件事就是取你的信,讀你的信。」

「今早提筆鋪紙給你寫信時是讀第四遍了。第三遍是昨天下午我獨自一人去洛河灘暢遊後讀的。雨後的河水有一絲涼,但分明身心溶在盛夏的氛圍里。那河面遼闊,那河水柔情,我赤身裸體躺在溫熱的沙灘上,墨綠的岸,墨綠的山,藍色的水,藍色的天,我枕著清悠而執著的濤聲,閉著眼睛接受陽光的沐浴,風的柔指撫摸著我的全身,愜意極了。」

那時我們都很窮,記得那一年物漲飛漲,白糖由8毛漲到1.3元一斤,我都捨不得吃。那時他一個月工資50多元,還要抽出五分之一來支助我的學業,然而我們討論的話題卻很高蹈。

圖|她的信

他在信中說:「對於人生,我是抱著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自信的。對於愛情,我這樣認為,真誠的愛就是在你思念那個人的時候,自己的人格升華了。對於友誼,我也有自己的看法。應該廣交不同層次的朋友或年令相仿或忘年之交,但絕不交酒肉朋友,就是寧缺勿濫。」

每當在學習上遇到挫折,和環境產生深刻矛盾時,每當內心充滿困惑,一絲倦意襲上心來,我就想把內心的煩惱和困惑都傾訴給他:

「今晚又是周末,寢室只剩下小美和另一個女生,借著蠟燭的光給你寫信。你此刻在幹些什麼,在這寒冷的夜晚,只有想起你,才使我感到溫暖,感到踏實和希望。相形之下,這冰冷的宿舍,這充滿冰涼氣息的教室,作業本,教科書,都是多麼可厭啊。」

大集體生活熱熱鬧鬧,卻沒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連寫個信都是慌慌張張。總是在課間或者大家催促關燈的叫喊聲中匆匆畫上最後一個標點。有

時也不是沒有時間,但那種美好的氣氛和美好的心境總是被人破壞。有時候實在找不到寧靜的場所,我就拿上紙筆,跑到操場邊,或者坐在田野里寫信。

5月的早晨,天氣晴朗,麥穗輕揚。望著西邊如黛的群山,一抹嵐煙輕繞,說不出的生動、美好。那燦爛的朝霞,隱隱的青山,習習的清風,都潤澤著我的心。這時寫出的信就詩意盎然,充滿喜悅之情。如果心情不好,寫的信也潦里潦草。

「在水一方情如故,離愁別緒終有期。」信寫到第84封,我們終於調到一起,結束了兩地分居。

這些上世紀80年代的情書,現在看來宛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幾次搬家,都想把它丟掉。老公卻說:「你呀,沒有一點收藏意識。你想,你現在手裡要是握有許多封100年前人的情書,該有多大價值?」我說:「想的美,你又不是什麼名人!」

這些信,我們已經保存了三十多年。

作者駱淑景,現已退休

編輯 | 趙樞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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