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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海峰:能送小魚兒上學真開心

騰訊體育9月7日天津(文/張楠)所有人都以為傅海峰迴憶一種激動地方式離開賽場,但在打完自己運動生涯最後一場比賽之後,他卻一點兒都沒有淚水。「我現在想的都是今天上午的比賽,怎麼會就這麼輸了。」今天上午的半決賽,張楠/傅海峰沒能頂過師弟柴飈/洪煒的猛攻,最終無緣決賽。直到晚上,傅海峰都還沒從那場比賽中走出來。

傅海峰在全運比賽中

晚上跟更年輕的王斯傑/鄭思維,傅海峰很想打好,但滿腦子還是上午的比賽,最終17:21、18:21輸掉,無緣銅牌。原本今天晚上的決賽都已經結束,但寶坻體育館的觀眾卻都沒有離開,他們守在場館內觀看了這場銅牌爭奪戰。比賽結束,全場觀眾都在高喊傅海峰的名字,他朝看台上的觀眾揮揮手,走下賽場。

這兩天採訪傅海峰,他總會瞪著眼睛開玩笑的說:「我還沒退役啊!幹嘛總那麼傷感?」到了離開賽場的這一天,他依舊還是沒有把傷感帶給大家。

蘇杯賽場 跟國家隊說再見

時間退回到四個月前的黃金海岸,那是他代表國家隊出戰的最後一個賽事。採訪那天跟他坐在球場外的咖啡廳聊天時,傅海峰手邊就放了一袋冰,用來冰敷膝蓋或者跟腱,他靠向椅背,伸了個懶腰:「現在打一場強度大的比賽,腰跟膝蓋都不行了,真想找人弄個輪椅推我。」張楠坐在對面說:「寶哥(傅海峰的尊稱),你還行的!」

很多人都像張楠一樣,對他有著很多不舍。當然,最不捨得離開的還是傅海峰自己。

那是傅海峰最後一次代表國家隊出戰比賽。之前模擬賽的時候,我問他是不是會每場比賽都申請出戰,他說是的。但等開賽了,小組賽第二場球隊派出了劉雨辰/李俊慧出戰,坐在看台上的傅海峰談到這次蘇杯跟之前有什麼不同,他說以前都是第一主力去參加,現在不是了。作為第二替補的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決賽跟韓國,當天早上國羽教練員、運動員都在發朋友圈為隊伍今天的決賽加油,而張軍的朋友圈特別提到了傅海峰。對於傅海峰來說,教練組成全了他最完美的謝幕。雖然韓國隊想要出奇兵派出陌生的對手崔率圭/徐承宰想要打中國隊一個措手不及,但賽前傅海峰跟張楠卻早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觀看了他們的比賽錄像,所以今天的比賽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挑戰。

當傅海峰/張楠最終把比分鎖定在21:15為中國隊拿下第一分之後,傅海峰轉身跟張楠抱在一起。然後,他轉身站在賽場中間,360度向賽場上為他吶喊的觀眾鞠躬感謝。他就這樣告別了國際賽場。

傅海峰說,他感謝教練對他的成全,能夠在他最後一次國際比賽中派他完成這樣一場關鍵比賽。在跟日本的半決賽,隊友的努力也一直在令他感動著,雖然他沒有上場,看台上的他卻一直專註比賽,直到球隊獲得勝利,他高高舉起手為場內的年輕隊員鼓掌。

那一天原本以為完美的謝幕會讓他感慨頗深,但沒想到賽後卻格外平靜,甚至也沒什麼感慨。他說,可能是自己太專註比賽,都沒有去想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在國際賽場上亮相。離開賽場,他只希望中國隊在這裡再創輝煌……

然而,最終中國女雙和混雙都沒有抓住唯一獲勝的機會。傅海峰國家隊的告別賽沒能保住蘇迪曼杯。那天晚上在公寓里,他和林丹、來探班的高崚聊到很晚,幾乎都是前後進國家隊,或許只有他們明白那種你已經儘力卻無力回天,從巔峰跌落低谷的感覺是多麼的痛徹心扉。

以前最不需要治療的人成了醫務室常客

里約奧運會後看到傅海峰,突然發現他的兩膝帶上了護膝。

一直以為傅海峰就像神一樣存在的人,2012年倫敦奧運他終於完成了自己多年的夙願,奪得男雙冠軍。那一天,溫布利體育館,他從賽場走出來直接癱倒在地捂著臉失聲痛哭。為了這枚金牌,他等了四年。那一年,他29歲。

曾以為風雲是最完美的結局,傅海峰卻扛起了更多的責任。

都以為這個遲來的冠軍或許就是他離開的標誌,但他卻從未想過離開。這些年,他換來了搭檔張楠,送走了老搭檔蔡贇。誰也不知道四年之後會發生什麼,但是當他最終站在里約奧運會決賽賽場上時,眼神中湧現了從未有過的殺氣,甚至超出了四年前。正是這份殺氣和自信,讓他把自己的運動生涯再次進行了一次升華,加冕了又一個奧運冠軍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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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他四年前的堅持,似乎覺得再有四年也不是問題。但當他面對電視鏡頭突然說出:「我怕我沒有時間再為中國隊效力了……」說到這裡,他突然流下眼淚。也讓所有電視機前的人為這一幕而淚奔。這句話也為他的運動生涯畫上了一個期限。

里約歸來,傅海峰確定退役,有兩個月的時間他都沒有再進過球館。就在他想要打退役報告的時候,時任國羽總教練的李永波卻跟他說,希望他能留下來給隊伍打蘇迪曼杯。原本就打算打完全運會再徹底離開賽場,所以傅海峰也就答應繼續留下來。

但這一回歸,讓他不得不接受很多殘酷的現實。雖然膝蓋一直都有傷病,但因為一直在保持訓練量,並沒有那麼明顯的感覺。但這次回歸因為休息了兩個月,只要打一場大對抗或者連續打幾場比賽下來,膝蓋就會很疼。通俗點兒說,膝蓋常年的勞損,潤滑的功能越來越少,時間長了,就是骨頭生生磨在一起。現在他幾乎比賽訓練都要帶著護膝,訓練完有時候還要吃軟骨的葯。以前傅海峰是往醫務室跑得最少的人,現在他卻是常客,而且經常是最後離開的。

全運會四分之一決賽,面對福建隊的黃凱翔/韓呈凱,他們就像個影子一樣在傅海峰/張楠面前晃來晃去,兩邊甚至都不在一個節奏上。如果不是第三局18:20落後,傅海峰憑藉老將的經驗和最後那點兒氣力拚下他們,可能連進入半決賽的機會都沒有。賽後走進混合採訪區,傅海峰看見記者就笑了:「此處難道不應該有掌聲么?」63分鐘,對手拿到賽點被他們反超,傅海峰說那場比賽像極了里約奧運會的決賽。看著對面那兩個人,他就想起了曾經年少的自己。

以前做小隊員的時候,他們有時候也會跟老隊員討教一些經驗,但是現在的年輕人卻很少。「他們現在也聰明,打我們這些老隊員都是往死里打。他們沒有包袱,輸了也無所謂,贏了當然更好。而且現在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脾氣,你要懂得他們的性格跟他們溝通。」傅海峰說這些年自己一直都感覺在一種競爭中,剛進隊跟老隊員競爭,後來08年又是跟郭振東/謝中博競爭,等到2008年之後又有了柴飈/洪煒他們,現在90後的孩子又在跟他競爭。當年自己還跟張軍、陳其遒搭檔過,現在他們都變成了自己的教練,自己或許也該到了離開的時候。「以前總是老隊員說經驗,但是你能力不行了,有經驗也沒用。」傅海峰這樣說到。

明年湯杯圓夢?「太遠了」

2014年丟掉湯杯傅海峰沒有上場的機會

2014年湯姆斯杯重新跟張楠配對的傅海峰只能擔任二雙,林丹因為休息半年按照排名只能打三單。半決賽他和林丹甚至連上場立功的機會都沒有,就0:3輸給了日本隊,正在熱身的傅海峰放下球拍,默默的走上大巴離開。十年來首度無緣湯杯冠軍。那天晚上鬱悶的傅海峰叫上男雙的幾個隊友在酒店的房間里圍著一個小小的電燒鍋煮火鍋,很少喝酒的他那一晚喝醉了。說到這些年團體賽的經歷,從未如此失落的他,那一晚甚至落淚。第二天到賽場為女隊尤杯決賽加油,傅海峰從上班車還在吐,到了球館接著在廁所里吐。但從那次之後,他就很少再喝酒了。每每提起那次湯杯,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笑。

他以為兩年很快,甚至不需要等到兩年,四個月之後的亞運會團體賽他們就能夠重新捍衛榮譽。但進入決賽,日本沒碰上,卻碰上了東道主韓國。決賽那天教練組繼續堅持用張楠/徐晨這對奇兵,但誰也沒想到二雙居然用了有一年多都沒有搭檔的蔡贇/傅海峰。風雲重組,在林丹為隊伍拿下一分的情況下,他們左撲右殺,就像是有某種力量注入到他們身體里,推動著他們必須贏!那是風雲組合最後的絕唱,其實上場之前他們也知道即便贏了,也很難改變結果,因為三單年輕的高歡根本無法阻擊老將李鉉一,但他們不允許從自己手中丟分!其實,那場男團決賽對於中國男隊來說只要一單輸了,無非是「早死」或者「晚死」的問題。那天比賽完,蔡贇傅海峰迴到亞運村,隨便買了碗泡麵就回去吃了睡。因為後面還有單項的比賽,他們甚至連為這份悲壯借酒澆愁的機會都沒有。

2016年崑山湯杯,他重燃鬥志。在跟韓國那場四分之一決賽中,他終於有機會為隊伍復仇。但卻因為自己發了李龍大他們一個後場被判犯規,丟掉了關鍵分。就在黃金海岸的時候,他說自己還在賽場內看到了判他後場那個裁判。

2017年黃金海岸,他最後一次代表國家隊比賽,贏了球卻還是無力改變全隊的命運。

猙獰的吶喊映襯出傅海峰無力回天的苦澀

他一定是最不願意看到丟杯的人。「再堅持一年,完成奪杯也算了了自己的心愿,那該多好?」我問到他。

傅海峰笑了笑:「太遠了!」

當他回憶自己運動生涯難忘的時刻時,他居然提到的不是奪得奧運冠軍,不是蟬聯世錦賽冠軍,不是奪得蘇杯和湯杯,而是自己沒有進入國家隊之前的那段日子。「那段時間真的太痛苦了!跟我一批的林丹他們都進國家隊了,我卻進不去,那個時候真的一直在懷疑自己,都想放棄了。後來的故事,你就知道了……」後來傅海峰在全國錦標賽上奪得了亞軍,並且進入了國家隊為期三個月的集訓,就此直升國家隊。但相比起同期的隊員來說,還是晚了很多。

兩屆奧運冠軍,開創了中國男雙最輝煌的時代,他在離開還有什麼遺憾么?傅海峰說,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明天就能送兒子上學了,真開心

傅海峰朋友圈是空的,一度以為是被他屏蔽了。他趕緊解釋,真不是屏蔽了,因為自己從來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

他看到過太多人離開時的傷感,拍照留念發微博發朋友圈。但是他可能都不會這樣,因為這不是他的風格。談到離開,傅海峰變得嚴肅起來,因為這觸及到他心裡最柔軟的部分。「可能最不捨得的還是這些隊員吧!這麼多年,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跟家人還多,他們就像是我的兄弟姐妹一樣。」從比自己大的隊員,到同齡的,再到現在這些90後、95後的孩子,傅海峰總能和他們打成一片。他的生活很簡單,他不喜歡應酬,不喜歡交太多社會上的朋友,除了訓練比賽,就是妻子孩子在一起,這也造就了他簡單的生活。

結束了全運會所有的比賽,傅海峰的運動生涯就這樣結束了。問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他笑著說:「明天就接送兒子上學!真開心!」

傅海峰與兒子小魚兒

因為很小就被帶到賽場,兒子小魚兒也是個紅人。當年《爸爸去哪兒》第一季原本選中的體育明星就是傅海峰,劇組當時還在小魚兒所在的幼兒園去跟拍了他一天,但因為拍攝要求要6個月,傅海峰那會兒還要比賽訓練,就只能放棄。但那個時候,這對父子就成為了焦點。這麼多年過去了,小魚兒已經上小學,也懂得了很多事情。里約奧運會回來休息那兩個月,他過了真正自己想過的生活。每天早上六點多起床送兒子上幼兒園,孩子們突然感受到了父親的變化。兩個月之後,他開始訓練,後來出去比賽。小魚兒問他:「爸爸,你不是說不打球了么?怎麼又出去了?」傅海峰告訴他:「爸爸再打半年,一定好好回來陪你們。」

在隊伍教練組調整之後,雙打組主教練張軍找傅海峰談過讓他留隊當教練,傅海峰只是說要考慮,並沒有答應。他的性格和對羽毛球的喜愛,留下來當教練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想想隊里教練們辛苦的生活,要麼整日奔波各地比賽訓練,要麼跟家人兩地分居,這樣的生活太辛苦。

離開之後究竟會做什麼?傅海峰直到現在也沒想到,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多些時間陪家人:「到時候大把的時間,旅遊啊!帶兒子出去玩啊!總會有安排的。」至於休息之後,他說可能還是會做跟羽毛球有關的事情,只是現在自己不想去想。

明天開始,小魚兒一覺醒來,父親就會在身邊,他也不用擔心父親時常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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