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代名妓到千古大V，她要活出所有女性夢想的樣子

最新 09-08

千百年來，若論天下間何處奇女子最多，世人不會遺漏一個地方，那便是：青樓。

三國有卞夫人，唐有紅拂女、魚幼薇，還有宋女李師師，明清易代之際的秦淮八艷，民國小鳳仙，諸子才華美貌皆是上佳，吸引著無數風流人物為之「洛陽醉後楚腰輕，秦淮唱罷揚州夢」。

要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可真是冤枉了。殊不知，她們亦是「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近有金陵十三衩，再往前就得好好說說這秦淮八艷了。

今天風馬牛大話的這位，號稱秦淮八艷之首，還在關鍵時刻幫助反清義士，勸說丈夫不要易主，以死全節。可以想像，倘若大明朝也有互聯網，那她必是集千萬粉絲的女大 V。且看她如何從一代名妓進階到千古大 V，還活出了所有女性夢想的樣子。

一代名妓到千古大V

名妓柳如是

許多年後，面對明代大學士、東林黨領袖錢謙益過世，錢氏族人對於家產的威逼爭奪，已成為老嫗的柳如是還會回想起，她離開南京教坊司的那個下午。那是楊影憐的結束，柳如是的開始。

那時的秦淮河很熱鬧，才子佳人遍地，倚樓便可以吟詩一首。

楊影憐不是出自書香門第，更不是白富美。論身世，跟《紅樓夢》中的香菱可有一比。她從小被賣到歸家院，成為名妓徐佛的婢女。徐佛見她聰慧，就教她琴棋書畫。她學得也很快，很快就傳遍了金陵娛樂界。

演員萬茜主演的電影《柳如是》

吳江故相周道登就很喜歡她，買了她做妾，就這樣把她從線上到線下 O2O 拉到了周府，每日教她詩詞歌賦。這也是楊影憐才華的萌芽期。好景不長，周老爺去世，周家夫人把她趕出了周家，從此楊影憐入籍教坊司為妓。

金子在哪兒都是發光的，這句話同樣適用於青樓界。教坊司是古代宮廷音樂機構，始建於唐代，稱為教坊，專門管理宮廷俗樂的教習和演出事宜，明朝才改為教坊司。根據大數據統計，影視劇和野史中提到次數最多的青樓女子，出自這裡的柳如是、董小宛、陳圓圓經常位居排行榜前五。

歷史上的秦淮八艷，你知道幾個？

不過相比當代對外貌和身材的簡單消費，那時的教坊司非常看重妓女的才華。而楊影憐猶如一朵傲世的梅花，雖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卻能未成曲調先有情。幾乎每次都被評為花榜狀元。隨之而來的是娛樂大號趕著熱點撰寫的《是誰讓江南儒士沉迷教坊司，從此不歸家》等微信爆款的十萬加文章；行業大號則忙著分析《如何成為金陵城女性大 V 之首》。

楊影憐對這些點評都味同嚼蠟。她一直認為酒肆處花晨月夕、鳳舞欄杆的日子，看似歡聲笑語，卻也是「活在別人的世界裡，留著自己的眼淚」。她在意的是平等的愛情，是為家鄉為國家能做什麼。雖然她的朋友圈設置了三天可見，可從發布的點滴內容來看，這種情思油然可見。正如這一條，晚上 10 點她在朋友圈寫下《贈友人》：

我聞起舞更嘆息，江湖之色皆賓士。

即今天下多紛紛，天子非常待顏駟。

丈夫會遇詎易能，長大戟非難為。

一朝拔起若龍驤，身帥幽並扶風兒。

大羽插腰箭在手，功高躍馬稱精奇

她沒有《權力的遊戲》龍母的三條龍，依然希望用手中筆同仇敵愾地對抗外部民族。

《權力的遊戲》龍母丹妮莉絲

這恰是得益於她長期生活在勾欄酒肆這個開放的、各式人員頻繁往來的信息集散之地，而不是難於感受到時代氣息的深閨大院。這裡能讓她能看見形形色色的人，能聽見社會上各種消息和動態，讓她對時代的進步思想有深切的耳濡目染。

她生錯了時代，也恰恰生對了時代。用狄更斯《雙城記》中的那句話來講：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

大 V 柳如是

她在這個時期還遇到了讓她在情感認知和文學手法都雙重進階的陳子龍。

陳子龍，江南人士，明末著名學者，才情文筆皆是上佳。1633 年的某天，他打開微信附近的人，看到一名叫「影憐」的女子，再看頭像，楚楚可人，便發了一句問候：姑娘名字可是出自李義山的「對影聞聲已可憐，玉池荷葉正田田」句？並請求添加微信好友。

楊影憐甚是詫異，她感嘆：「這世間，終有知我心者。」文人之間的交流，簡單卻能直擊靈魂，瞬間達到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地。

後來二人約在教坊司見面，一見如故。難能可貴的是，陳子龍將她視為獨立的個體，欣賞她的才情和人格。再後來，二人就開始走一般情侶的秀恩愛套路：把對方的微信對話框置頂，修改彼此的昵稱。二人還找了松江城南門外阮家巷中一間安靜的 Airbnb 同居下來。

影視劇中的陳子龍和柳如是

楊影憐和陳子龍作為公眾人物自然少不了狗仔來扒，這場恩愛秀很快在網路上引發鋪天蓋地的輿論。與此同時，陳子龍家裡人擔心青樓女子影響陳子龍的仕途，就帶人鬧到了這裡。

事實證明單純的情感維繫需要投入很高的成本，而且穩定性很差。

陳子龍顧及仕途和家裡人選擇了離開。楊影憐不甘受辱，悲切而毅然地離去，但也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是顧影自憐之人，見辛稼軒《賀新郎》中「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句，便發了聲明，把名字改成了柳如是。

柳如是會因感情問題一蹶不振嗎？不，她沒有讓自己的才華埋沒，也沒有錯過幸福的下一站。

有一日，江南文藝界的一個大 V 跟她聊了聊現在火熱的內容創業市場：「你形象好，氣質佳，又腹詩書才華，如果你說自己集才華與美貌於一身，沒人敢說第二。何不自己弄一個微信公眾號？」

GIF/1813K

公元2016年的第一網紅papi醬

柳如是覺得這個想法甚好，就讓婢女幫忙註冊了一個微信公眾號，號如其名：柳如是。三日後發布了第一篇標題為《柳如是：為什麼我要離開教坊司做公眾號？》的文章。

她寫道：

「在教坊司，年復一年，穿金戴銀的奢靡，肉山酒海的耗費，終究是入不敷出，慢慢地也就門廳冷落。這又讓我覺得一身軀殼以外，都是負累，一度想把八千煩惱絲都割去，一心焚修，長齋事佛。而如今海內傳戰事，田橫墓下益堪愁。我怎能置身事外？故於微信，傳其言，立吾命。」

隨後她把這篇署名文章轉發到朋友圈，點贊的有上百人，閱讀量也在一夜之間迅速十萬加。她注意到錢謙益給她點了贊，可鑒於二人當時沒有太多交集，錢先生也有家室，彼此就沒有主動線下約見。

自此，柳如是漂浮不定的生活看起來有了轉機。

烈女柳如是

這段時間，柳如是還做了一件事。一位名士好友暗自幫她組織了一場網上相親。

江南才子雖如過江之卿，也均沒有柳如是中意的。她說：「論才學，還是得虞山錢謙益先生那樣的。」

電影《非誠勿擾》中的相親場景

於是，她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穿著男裝，坐著小船，自稱「柳儒士」，登門拜訪錢謙益，參問政見。柳如是本身就很喜歡遊山玩水，經常來往於吳越之間。

就這樣，二人關係愈發親密。如果這個階段的故事拍成電影，一定是：「你想和她成為知己，她也想成為你一生的知己紅顏，你們都知道總有一天會在同一個屋檐下纏綿繾綣，盟誓如山。但不知道你們會在哪一天這樣，這就是最好的時光。」

老文青秦漢飾演的錢謙益

對柳如是來說，這的確是她最好的時光。公眾號運營順利，短時間內積累了上百萬的粉絲；感情進展也不錯，相比陳子龍，錢先生對她百般呵護，還送了她一間「我聞室」。

在錢謙益 59 歲的這一年，他以正妻之禮迎娶 23 歲的柳如是於松江舟中。介於形式比較新穎，婚禮還做了直播，可能這也算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婚禮直播。民眾也很痴迷這樣的形式，紛紛站在橋上觀看一位大學士為何要娶一位青樓女子呢？還代之以正妻之禮？同齡的女孩更羨慕柳如是能夠「做自己」，可還是口是心非地發著一條條惡語的彈幕，在屏幕前面扔出一顆顆雞蛋。

寧靜的江南園林

然而也沒有改變什麼。婚後，柳如是與錢謙益過得很恩愛，夫妻二人「寫青山，考訂休偽，略如李清照在趙明誠家的故事。」柳如是在公眾號中也寫到，幸福就是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情。媒體也趕追熱點，立馬改變了之前的口風，開始傳播：有一種默契和恩愛，叫錢柳之情。

春風又綠江南岸，桃紅柳綠中。錢謙益帶著柳如是徜徉于山水間，日子過得象神仙一般。

有一種恩愛，叫錢柳之情

可若僅僅是談情說愛，她就不是柳如是了。不同於一般的女性大 V，吸引風馬牛的還有她「巾幗鬚眉之志」的情懷和「天下興亡，匹婦有責」的胸襟。這些都讓柳如是作為大 V 的身份更加飽滿豐富，也由衷地吸引了不少鐵粉，諸如曹雪芹，郁達夫和陳寅格這樣的國學大師。曹雪芹居然也是柳如是的粉絲？答案就在文章中，留言告訴我們，看你找對了嗎？

甲申之變，崇禎帝自縊於煤山，清軍還攻破了濟南府。江南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