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秋天是一種從容——寫給天堂里的愛人

我穿起了長袖襯衣和厚一點的褲子，是因為早上有點涼了。抬頭看天，天上飄著淡淡的雲，偶爾飛過歡快的鳥。陽光不像之前那樣火辣，樹葉不像之前那麼鮮亮，身邊的花花草草也不那樣昂揚，還有水池裡的水，明顯淡藍起來。好像一夜之間，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秋天來了。我的心也安靜下來，想找個酒館臨窗而坐，要幾兩老燒，點兩盤小菜，慢慢地飲，慢慢地品，慢慢地感知秋天以及秋天裡的人和事。安詳的陽光透過窗帘灑進酒館裡那隻貓身上，它懶懶地繾綣成一團，眯著眼打盹。時光很從容，以情很淡定。你突然想回家，想回去給自己做頓美食或者洗洗衣服，也想約幾個好友好好聊聊，心裡擁堵了很多話，而且已經形成堰塞湖，一旦決堤，也很可怕，男人也需要傾訴……

突然想起應該善待自己、善待生活了。秋天裡一切好像都在從容的水裡愜意地遊動著，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在家裡，你隨意翻著一本多年前買的書，看進去或看不進去都不要緊，只看到買書時的時間，就能讓你想起很多事情，你有一個習慣——多年以後才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每次買書，你都在扉頁上寫下購買書店及時間。最近翻出的一本書是《重說中國近代史》，扉頁上記錄著是2012年7月23日購於青島書城。清楚地記得那個周末的下午我和你在書店買了很多書，你還特意到有我的書的那個專櫃看看賣得怎麼樣……

你喜歡秋天，你說喜歡秋天的從容。是的，秋天裡的一切都是從容的，而且雅緻淡定。如今你去了天堂，當我一個人努力閱讀秋天的這份從容時，卻感覺這份從容與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我靜默下來剖析靈魂深處每一個層面，終於看清對你的愛和惦記，已經成為橫亘於天上人間的一座大山，你在山頂，我在山下，我想你卻看不到你，你想我也看不到我，一山之隔，兩個世界、兩個輪迴......

你常感念這個世界的美好。「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該是多好的意境？「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該是多好的意境？「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又該是多好的意境？還有那「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還有那「渭城朝雨挹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人間有太多有滋有味的東西值得我們品味，但偏偏這個「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的意境，與你我再無關聯——我不知道你的歸期，你也不問我的歸期，你和我此生已無交集。輪迴的屏障遮擋了你我的視線，我們再也不能同時看到鳴翠柳的黃鸝和上青天的白露，不能同時看到西嶺的千秋雪和東吳的萬里船，於我來說，這個世界已無美麗可言。

下小雨了。窗外有人打著傘隨意地行走著。世界還是悠閑的狀態，人們還是悠閑的步伐。秋天的思緒里，一首首歌謠吟唱著一個個故事，誰的情節里陽光綻放、誰的情節里秋雨迷朦？夫妻們手拉手賞秋去了，而我只能拉開心裡那扇門，讓秋天的霞光一擁而入佔滿心房。也有很多微妙的美好從風雨中遠涉而來，很多美麗的幻想也從風雨中遠涉而來——我想像著天堂里的你端著酒、捧著花、唱著歌謠，很快樂。只要你好，只要你快樂，我還有什麼可以牽掛的？哪怕我一個人把盞、一個人聊天、一個人對話、一個人品味人生的悲哀和歡樂，我也知足了——只要你好，只要你每天快樂。這一世我們分手了，再也不會相見，再也不會一起吃頓飯，再也不能當著你的面說一聲「我愛你……」

從此以後，秋天的從容只是記憶中的一朵花，時而綻放，時而飄零。秋風蕩漾，秋雨纏綿，秋色朦朧，此後的每一個秋天都會問同一個問題：秋天裡的你還好嗎？很想跟你一起吃頓飯了，在我們原來靠窗的餐桌上坐下，一邊吃一邊聊，一邊聊一邊笑。吃完飯，一起領著三隻小狗下樓散散步。520多天沒有拉拉你的手了，沒有跟你說句話了，沒有叫你一聲老婆了。每天我都努力回憶著你的樣子和聲音，我怕把你忘了——我不能忘記你，你是我老婆，是我這輩子和下輩子的愛人……

日子悄悄過著，情感靜靜濃著，心裡有了一塊寬大的銀幕，放映著曾經的關於杏花雨或梧桐雨的故事，每一個故事裡都有濃濃淡淡的花香飄出來，讓我重溫那種溫馨和甜蜜。如今你已遠行，遠得我再也無處找你也不可能找到你了。我知道送別總是人生的主題，如今我能做的，只是讓這份曾經的美好、感動和溫暖在心裡存著、在血里留著，當我白髮蒼蒼的暮年回首來路時，我可以對你說：愛人，我可想你了。為了見到你，我整整跋涉了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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