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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佛兼融的陽明詩文

王陽明(1472—1528)是儒家的聖者,文武之全才與歷史的完人。他的近二百萬字的《王陽明全書》是儒學的高峰、治國的寶典,所收七百多首詩歌與約八百篇文章無不閃爍著哲理的奇光與藝術的魅力,值得我們努力繼承與發揚光大。王陽明創建的以「致良知」為核心的心學,溝通了「心」與「物」的森嚴壁壘,充分發揚了人的主觀能動性。他隨機處事,料無遺策,真正做到了「默不假坐、心不待澄、不習不慮,出之自有天則」[1](卷十)的化境。他自承「自經宸濠忠泰之變,益信良知真足以忘患難、出生死。所謂考三王、建天地,質鬼神、俟後聖無弗同者」。[2](P1287)他深信「致良知」三字,「真聖門正法眼藏……實千古聖聖相傳一點滴骨血也」。[2](P1287)正是借著他所悟出的「致良知」與「知行合一」的理論指導,成就了其「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偉業,從而開創了五千年來文明史上得未曾有的奇蹟。

王陽明之所以獲得超凡入聖的成就,是同他立足儒學而兼融佛理有很大關係的。正德十年(1515)八月,武宗皇帝採納了太監劉允的建議,以七萬鹽引為路費,派烏思藏等人,擬遠涉萬里迎取印度高僧來華佈道。此事引起朝廷大臣一致的反對。王陽明卻因事納忠,寫了《諫迎佛疏》一文,從另一角度肯定了迎佛的動機:「乃陛下聖智之開明,善端之萌孽。」「發求其本,斯堯舜之聖可至,三代之本可復。」並且現身說法地自承臣亦切嘗學佛,最所尊信,自謂吾得其蘊奧。在《朱子晚年定論》中更說:「早歲業舉,溺志詞章之習,既乃稍知從事(儒學),而苦於眾說之紛擾、疲苶,茫無可入。因求諸老釋,欣然有會於心,以為聖人之學在此矣。」[3](P126)儘管陽明進諫的終極目的是勸正德皇帝回歸於儒學正道,但他卻指出了儒佛相通,由佛而得聖道的參修過程。「聖人之道,吾性自足。」這是他在貴州龍場開悟的靈光爆破,實乃慧能的「何其自性,本自具足」的翻版。龍場開悟所印證的,其實就是「徹通人我物我之界限,而為人生宇宙之大本的仁心真體。」[4](P9)雖然他在「倫常」問題上對佛學有異議,但對佛學的尊敬是終身不懈的。他在《答張元沖舟中問》說:「二氏與聖人之學所差毫釐。謂其皆有得性命也……聖人與天地民物同體。儒佛老莊皆吾之用,是之謂大道。」[2](P1298)湛若水在《奠王陽明先生文》中更云:「兄言迦聃,道德高博。焉與聖異,子言莫錯。」又云:「兄不謂然,校勘仙佛。天理二字,豈由此出。明確指出佛道與聖學同高,天理之說與參修仙佛有關。」正是這種開放兼融的思想境界,成就了王陽明的偉大事業,也賦予了陽明詩文高遠弘大積極進取的精神力量。

陽明詩文的主要特點表現為以下幾點:

第一,仁民愛物的慈悲心性。收入《古文觀止》的《瘞旅文》就是一個顯例。正德四年(1509年)八月初三的傍晚,一個滿臉愁容的老年吏目帶著一子一仆路過龍場驛站,寄宿於土苗家中。王陽明還沒來得及與他絮談,翌日一大早就上路了。中午時分便傳來了他死於蜈蚣坡下,傍有兩人哀哭;薄暮時,又傳來坡下已死二人;明日又獲知三人積屍道傍的悲慘信息。陽明念其暴屍無主,帶二仆埋于山麓,作瘞旅文悼之。其尾歌云:「吾苟死於茲兮,率爾子爾仆來從予兮。吾與爾遨以游兮,驂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鄉而噓唏兮。吾苟獲生歸兮,爾子爾仆,尚爾隨兮。無以無侶為悲兮!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離兮,相與呼嘯而徘徊兮。餐風飲露,無爾飢兮。朝友麋鹿,暮猿與棲兮。爾安爾居兮,無為厲於茲墟兮!」設身處地,同病相憐,字字是淚。這種民胞物與的大愛與佛氏悲憫情懷交相融合,刻骨銘心,令人不忍卒讀。

正德十二年(1517年)陽明奉詔出剿南贛汀漳之盜匪。他憐惜民命,改剿滅為招安,公布了《撫諭賊巢》的政令:「不忍殺其子者,乃父母之本心也;聞爾等辛苦為賊,所得苦亦不多……若能聽吾言改行從善,吾即視爾為良民,撫爾如赤子,更不追咎爾等既往之罪。……嗚呼!民吾同胞,爾等皆吾赤子,吾終不能撫恤爾等而至於殺爾,痛哉痛哉!興言至此,不覺淚下。」[2](P1251)云云。諭文藹然哀憐無辜之情,使匪首黃金巢、盧珂等率眾來投,並效死以報,後來還累立大功。一場血肉紛飛的廝殺,就這樣被消解了。陽明晚年抱病出征思、田,平息土司造反。他力主棄剿滅為招撫。宣揚朝廷威德,盡撤守兵,令各部土司率部歸順,不咎既往。諭令一出,群夷感泣歡呼,旬日之間,自縛來歸者一萬七千。悉放之還農,兩省以安。乃勒石思田,凱旋以歸。他在《與方獻夫書》云:「當喜遠人知向望,卻慚無術救瘡痍。從來勝算歸廊廟,恥說兵戈定四夷。」「荒夷未必先聲服,神武由來不殺難。想見虞廷新氣象,兩階干羽五雲端。」[3](P797)希望當朝嘉靖皇帝能效法舜舞干戚以懷柔有苗之舉。王陽明自正德十二年(1517年)巡撫南贛汀漳盜賊開始,到嘉靖七年(1528年)平定思、田土司之亂,十餘年間平息了江西、福建、廣東、廣西以及湖南的亂局,使經濟民生大為好轉,對維繫明朝政局影響深遠,為嘉靖萬曆近百年的和平與中興的局面產生了重要的作用。王陽明的歷史貢獻,應當予以肯定。

陽明治軍治民以仁德為先,因而深受百姓愛戴。嘉靖六年(1527年)奉命征思、田,所到之處,萬民空巷拜迎。十月至南昌:「父老軍民俱頂香林立,填途塞巷,至不能行。父老頂輿遞入都司。先生命父老軍民就謁,東入西出……自辰至未而散。」唐堯臣嘆曰:「比見擁謁,驚曰三代後安得有此氣象耶。」[2](P1319)仁民德政,如此感人,真可謂是以風雷手段行菩薩慈悲了。

第二,空靈超邁的禪意棲居。陽明之於佛教殆有宿緣。《明史本傳》稱「祖母夢神人自雲中送兒下,因名雲。五歲不能言,異人(僧)拊之,更名守仁,乃能言。」十一歲隨祖父就養北京。游金山,適逢詩會,即席口占:「金山一點大如拳,打破維揚水底天。醉倚妙高台上月,玉簫吹徹洞龍眠。」一座盡驚,嘆為神童。妙高台,宋僧佛印鑿岩而成,乃與東坡唱和之地,最為佳勝,從此也與陽明結下了詩緣,但過金山必有佳作。晚年有《金山贈野閑欽上人》之作:「江凈如平野,寒波浸綠苔。地窮無客到,天迥有雲來。禪榻朝慵起,松關午始開。月明隨老鶴,散步妙高台。」可謂散淡空靈、深腴道心之作。

陽明現存詩作中,關涉僧禪者約八十首,佔十分之一強。陽明於弘治十二年(1499年)舉進士,立朝剛直敢言。正德元年(1506年)以為南京言官戴銑脫罪,忤劉瑾。廷杖四十,下錦衣衛獄。尋謫貴州龍場驛丞。赴謫途中,取道錢塘,發現劉瑾派人跟蹤,將加害於己。乃偽裝投水而遁。遇颱風,飄向福建。為賦《渡海》詩云:「險夷原不滯胸中,何異浮雲過太空。夜靜海濤三萬里,月明飛錫下天風。」在被錦衣衛追殺、生死攸關、前程未卜的當口,能如此鎮定從容,真可謂風流人豪。一個「滯」字,下得何其洒脫,「何異」二字又何等邁往而又有力度。把性命交關、生死一發的劫難,當作一片輕飄飄的浮雲過眼。一派光風霽月的心態,著實令人嘆服。陽明酷愛煙霞山水,遊蹤所至,好與釋子詩筒往返。鴻泥雪爪,每多勝義高情。如其《憶龍泉寺》:「我愛龍泉寺,寺僧頗疏野。盡日坐井欄,有時卧松下。」其《覺院寺》云:「老僧丘壑濩,古顏冰雪好。霏霏出幽淡,落落見孤抱。」皆高奇古淡,不染纖塵。另如「雪嶺插天開玉帳,雲溪環碧抱金城。懸燈夜宿茅堂靜,洞鶴林僧相對清」(《杖錫道中》)與「絕壁倒翻銀海浪,遠山真作玉龍騰。浮雲野寺春前動,虛室清香靜後凝」(《瑯玡山中》二首),匪為屬對工煉,尤賞其寄興清虛,令人有一緣不起之快。另一首《有僧坐崖石三年,詩以勵吾黨》云:「莫怪崖僧木石居,吾儕真切幾人如……年來奔走成何事,此日斯人亦起予。」對僧人的枯坐悟道的定力,發出了由衷的讚歎。這是見賢思齊、精猛上進的獅子吼。陽明心學堅忍不拔的宗風,也由此可略窺端倪。

此外,陽明為高僧大德寫了不少偈贊文字,尤能表現其峻烈狂放、不拘一格的禪性品格。如《題和尚偈》:「不向少林面壁,卻來九華看山,錫杖打翻老虎,只履踏破巉岩,這個潑皮和尚,如何容在世間,呵呵!會得時予你一棒,會不得時,且放在黑漆桶里偷閑。」以及《石庵和尚贊》:「從來不知光閃閃氣象,也不知圓陀陀模樣。翠竹黃花,說什麼蓬萊方丈。看九華山裡金地藏。好兒孫,又生個石庵和尚。噫,那些兒妙處,丹青模樣。」云云,真是喜笑怒罵,皆成妙諦了。此等禪性的棲居,真可與摩詰、東坡、山谷居士把擘入林,各極其致了。

陽明於嘉靖七年(1528年)十月,以疾劇,上疏告疾還鄉。疏入不報。十一月二十五日,門人周積問疾。先生曰:「疾勢危殆,所未死者元氣耳。」二十九日,召積入。久之,開目視曰:「吾去矣。」積泣下,問:「何遺言?」先生微哂而曰:「此心光明,亦復何言。」頃之,瞑目而逝。「此心光明,亦復何言」八字,可謂先生辭世偈語,光風霽月,何等洒脫、從容。這正是其人格道心的完美體現。朱熹評曾點氣象云:「人慾盡處,天理流行。隨處充滿,無少欠缺。故其動靜之際,從容如此。」「胸次悠然,有與天地萬物上下同流之語。」可謂與陽明同一境界。風流人豪之王陽明的禪意棲居,竟是如此洒脫從容,鎮定圓滿,令人景仰無盡。

第三,轉識成智的度厄典範。正德三年(1508年),陽明初至龍場。與瘴癘為伴,蛇虺同居,困苦之極。有思州太守之差人到此,挑剔百端,侮辱陽明。周圍的夷人憤而不平,痛毆差人。思州太守聞之,大興問罪之師,令其前往叩頭請罪。守仁雖為貶謫罪人,卻凜然不服,復書云:「廢逐小臣所守待死者,忠信禮義而已。」「差人挾勢擅威,非太府使之也。龍場諸夷與之爭鬥,此自諸夷憤恨不平,亦非某使之也。然則太府固未嘗辱某,某亦未嘗傲太府,何所得罪而遽請謝乎?」書上,思州守慚服。可謂轉識成智,以弱制強一例也。又水西宣慰使安貴榮,一日以象祠序為請。陽明曰:「毀之乎,新之也?」曰:「新之。」陽明曰:「胡然乎?有庳之祠,唐之人蓋嘗毀之。象之道,以為子則不孝,以為弟則傲。斥於唐而猶存於今。毀於有庳而猶盛於茲土也,胡然乎?我知之矣。」於是王陽明乃從人皆有善性,無不可化之人的觀點出發,引《尚書》《孟子》的記載,證明象被舜帝感化,改惡從善後,派到貴州,主治苗鄉,竟大有功德,受苗民敬愛,至今不廢。陽明因而論定:「唐人之毀也,據其始也。今諸夷之奉也,錄象之終也。斯義也,吾將以表於世,使人知不善如象焉,猶可以改。而君子修德,及其至也,雖象之不仁,而猶可以化之也。」可謂截斷眾流、獨標高義之千古宏論,是陽明心學化民成俗的理論支柱,不愧為轉識成智的千古榜樣。陽明此文不僅立論高絕,而且還把西南文化的開發史提前了一千七百多年。自來言貴州文化,多以漢武帝遣唐蒙使夜郎談及夜郎與漢孰大為據,事在公元前145年左右。另有楚庄矯從沅水涉貴州烏江而入滇為王之說,也不過在公元前350年左右。今據《尚書》「舞干羽於兩階,七旬有苗格」,可知舜封象於苗疆,在夏禹之前,距今約四千一百年。則貴州文明開發,大大提前。

陽明靈機活法、轉識成智之事例甚多。據《兵略纂聞》云:「王守仁與宸濠戰於湖上,賊勢尚銳,值風不便,我兵少挫。守仁急令斬取先卻頭。知府伍文定等立於銃炮之間,方奮督各兵殊死戰。忽見一大牌立:寧王已擒,我軍毋得縱殺。一時驚擾,賊兵遂大潰。次日賊既窮促。宸濠思欲潛遁,見一漁船隱在蘆葦中。宸濠大聲叫渡,漁人移棹請渡,竟送中軍,諸將未知也。」[5](卷220)原來樹牌與藏舟,皆陽明之奇謀妙計。急中生智,遂以弱兵力克強敵,料事如神,真可謂天縱大智也。陽明仁者,其不得已而用兵,以保國安民為主,從不貪功擅殺。其《書草萍驛》詩云:

一戰功成未足奇,親征消息尚堪危。

邊烽西北方傳警,民力東南已盡疲。

萬里秋風嘶甲馬,千山斜日度旌旗。

小臣何爾驅馳急?欲請迴鑾罷六師。

又:

千里風塵一劍當,萬山秋色送歸航。

堂垂雙白虛頻疏,門已三過有底忙。

羽檄西來秋黯黯,關河北望夜蒼蒼。

自嗟力盡螳螂臂,此日回天在廟堂。

兩朝開濟之心,生民休戚之念,表現得淋漓盡致,令人感佩無盡。

陽明詩文乃其偉大生涯的投影,極為生動豐富。隨舉一例,皆令人振撼稱奇。如其《書佛郎機遺事》:

見素林公,聞宸濠之變,即夜使人范錫為佛郎機銃,並抄火藥方,手書勉予竭忠討賊。時六月毒暑,人多道暍死。公遣兩仆裹糧,從間道冒暑,晝夜行三千里以遺予。至則濠之擒七日。予發書,為之感激涕下。蓋濠之擒以七月二十六,距其始事六月十四僅月有十九日耳。世之君子當其任,能不畏難巧避者鮮矣。況已致其事,而能急國患逾其家如公者乎?蓋公之忠誠根於天性,故老而彌篤。身退而憂愈深,節愈勵。嗚呼!是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嘗欲列其事於朝,顧非公之心也。為作佛郎機私詠,君子之同聲者,將不能已於言耳矣!佛郎機,誰所為?截取比干腸,裹以鴟夷皮;萇弘之血釁不足,睢陽之怒恨有遺。老臣忠憤寄所泄,震驚百里賊膽披。徒請尚方劍,空聞魯陽揮。段公笏板不在茲,佛郎機,誰所為?[2](P964)

這是一篇忠憤填膺、浩氣塞天的文字。他歌頌了一位退休家居的老臣心憂國難,趕造利器,冒暑送來的動人故事。佛郎機炮,是葡萄牙剛發明的超級利器。而關心國防的林公見素,居然掌握了這種技術,鑄造出先進的火炮,助陽明殺敵。這是何等難得的義舉啊!陽明把這門火炮比作古代忠烈將軍。他們是比干、伍子胥(鷗夷)、萇弘、睢陽(張巡)、段秀實(段公)的化身,它凝聚著英雄的血肉,千古的浩氣。詩用擬人化的手法,凸顯出林公此炮巨大威力與驚天地泣鬼神的愛國精神,可謂開千古得未曾有之奇的詩作。據現有文獻記載,此類新武器嘉靖三年(1522)始由葡萄牙從澳門傳入中國。而此詩以實物證明早在三年之前,就由林公仿製送達王陽明的手上了。如此迅捷的汲收仿製的能力,真令人驚嘆。

王陽明的詩文博大精深,領奇拔異,值得我們深入地發掘整理、學習繼承,箋箋小文,權當引玉之磚,望海內通識,不吝賜教為幸。

參考文獻:

[1]黃宗羲.姚江學案[M]//明儒學案.北京:中華書局,1985.

[2]王陽明.王陽明全集新編本[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

[3]王陽明.王陽明全集[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

[4]蔡仁厚.王陽明哲學[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3.

[5]張英,王士禛.淵鑒類涵[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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