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這件事，亨利八世也做過，起因是竟然是一場「離婚案」

文｜艾栗斯

截止1533 年6月，英格蘭國王亨利八世已經年滿四十二 周歲，在平均人口壽命不超過四十五歲的中世紀里，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中年老男人。

曾經十八歲登基王位的俊美少年，已在歲月蹉跎中下變身大腹便便的雙下巴大叔，不過這些對於亨利八世來說都不算事。亨利八世最大的煩惱是——人到中年卻膝下無兒，只有一個叫做瑪麗的女兒，而原配凱瑟琳年事已高，想誕下男性繼承人的希望渺茫。

中年男人焦躁的眼神飄來飄去，定格在了凱瑟琳的年輕侍女安妮.博林（Anne Boleyn）（1501—1536）身上。想跟從法蘭西「深造」回來的青春美少女造合法繼承人，就得先離婚再結婚，然而國王婚姻這件事，英國國王自己說了不算，得羅馬教會同意才行。

教權和皇權本是政治生活的兩大支柱，但從11世紀基督教挺一分為二以後，羅馬天主教廷就成為歐洲各國的國教統治，國王的加冕、領土爭端、嫁娶繼承等大小事教皇都要來插一腳，英國國王們自然也沒少受欺負。

所以原本還是教皇冊封的天主教信奉者（faith defender）好好青年亨利八世，人到中年為了拋棄原配扶正小三的事情，跟羅馬教會開撕起來。

亨利八世：為什麼不讓我離婚？為什麼？為什麼？

羅馬教皇：你老婆（西班牙阿拉貢的凱瑟琳）家大侄子兒是我們教會的扶持人「西班牙與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你不知道嗎？求求你別讓兄弟們為難好不好？

亨利八世：離個婚我特么都等了五年了，你今天就說句痛快話吧到底行不行？

羅馬教皇：要不……再等等？

亨利八世：……絕交！

公元1533年，英國正式宣布「脫歐」（脫離歐洲天主教會），改立新教為國教，英國國王就是國教的教宗。這是當年最震驚歐洲的事件沒有之一，其他歐洲國家都竊竊私語：

看吶看吶，這個荷爾蒙上腦的中年老男人，連自己的神都拋棄了耶～

西班牙政府對此予以強烈譴責：Shame！Shame！你們你們，一個島上的，一窩異教徒！

英格蘭倫敦新聞發布會予以回應：呸！我們自帶升級系統，堅決與你們這些腐朽的、錢權交易的天主教組織劃清界限！

從此天主教和新教互斥對方為異端幾百年。

劃清界限以後英格蘭的天是晴朗的天，作為世俗和上帝中介人的歐洲教會被清掃乾淨，英國的國王不僅是世俗世界，還是教會裡最高首腦。比如經他指示制定的《禁止上訴法》里，規定英國土地上發生的糾紛不得向羅馬教廷提出上訴，只能交由國王主導的英國法庭處理；再比如類似的《教士服從法》，規定英國境內的所有神職人員均應受制於君主，堅決不能容忍打著信仰的旗號獻媚國外教會的「叛國」行為——以上這些叫維護王權獨立與民族完整。

天主教的修道院都拆啦拆啦，全國三分之二的教會土地都賣啦賣啦，英格蘭新建了「王室歲入增收法庭」以後，原來要交給歐洲總部修道院的收入，現在都顆粒歸倉到英國國王手中，亨利八世的年收入由此暴增十萬英鎊——這叫開源截流。

當然對於亨利八世來說，最直觀的變化就是他可以不受教皇的約束，自由掌控自己的婚姻生活，對於一個中年男人來說，還有什麼能比這點更有吸引力呢？

於是換妻如衣服，前前後後結了六次婚，其中一次僅僅是在見過真人以後覺得畫像與真人有較大差距，第二天就休了。在天主教信奉一夫一妻的婚姻世界裡，真的是放飛自我，即使到了今天，他眼花繚亂的婚姻史風頭還是蓋過了宗教改革的知名度。

那麼這場史無前例的宗教大變革，在英國本土又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大部分人：無所謂了啦，反正有個能信仰安心的就行，之前給歐洲教會雜七雜八交錢也挺多的，給自己人的還少交點。

有人嚇得要死：脫離歐洲天主教，那不是異教徒是什麼？不能暗度陳倉回歸組織豈不是藥丸了。

有人狂熱支持：耶！看歐洲教會不爽好久了，本來我大英格蘭跟歐洲大陸那些國家攪在一起就沒啥好事，作為島國我們還是自己玩自己的唄！

支持天主教和支持新教的人分成了不共戴天的陣營。

也有些不開竅的書獃子，將英國的新教與天主教翻來覆去考證了半天，跑去亨利八世那裡求教說：

吾王，您說的宗教改革，到底改在哪裡了？除了教皇換成自家人，沒瞅出這新大綱跟舊考點有啥不一樣啊？

繼而建議道：要不，咱們藉此機會把天主教徹底凈化一下吧？比如說：全體教徒的絕對純凈過濾，三年方針五年規劃我都想好啦。

這些人在宗教信仰上尤其精神潔癖，就是後來清教徒的鼻祖。

亨利八世：滾犢子！我好不容易把歐洲人給甩開自己作主了，你別跟我在這兒指手畫腳的。

現在英國境內涉及到宗教的問題都是亨利八世說了算：原英國天主教主教羅切斯特和《烏托邦》的作者托馬斯.莫爾二人，就因為不承認國王婚事和新教地位，被以「判國罪」這種最嚴重的罪名砍頭。而亨利八世不僅懲罰天主教徒，還懲罰新教里要求徹底改革的狂熱分子——說白了亨八對教義其實沒有任何意見，所謂的宗教改革只是旨在鞏固王權，擺脫羅馬教廷的控制，所謂「新瓶裝舊酒」。

然而亨利八世沒有料到，他的舉動拉開了歐洲宗教改革的序幕、教會收入的分配促進了一批資產階級的興起、歐洲文藝復興在英國開始萌芽......而直接引發這一切的導火索就是教會不讓他娶小三。

一個中年男子的中年危機，就這樣牽動了英國，攪動了歐洲的歷史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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