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數：我沒法做一個高產的演員，我需要時間療傷

最新 09-09

除非你假裝沒感覺，否則你無法忽視一個女性在社會上的種種困境。最近有一本書很火，叫《醒來的女性》，講一些女性從意識到自我到活出自我的一個漫長的過程。最近還有一個話劇也很火，叫《海上夫人》，也是講女性，講自由。用導演王媛媛自己的話說，人一旦嘗到了自由的滋味，就很難再回到束縛當中。9月4日，王媛媛就和陳數一起，在美琪大劇院分享了這部戲中的一些女性視角。

陳數

王媛媛

用戲劇拆掉

女性思維的牆

王媛媛在當晚的演講中回顧了自己的從藝經歷。在進入到了國家音樂團後，她發現自己並不開心，也不願意去承受這樣的「鐵飯碗」，她想選擇自由，希望能找到讓自己心靈真正自由的舞蹈。她需要用獨特的方式來與別人交流，用舞蹈去訴說心裡話，於是她轉學成了北京舞蹈學院現代舞專業系的第一批學生。

"很多人都不明白現代舞是什麼，但是我認為，那是我找到自己思想的最好的一個出口，我進去後發現，不需要用表情去取悅，我可以找到心靈舞蹈的一個方式，我可以想自己，我可以釋放，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因為自由舞蹈時非常難得去聆聽自己的聲音，並且釋放給別人看的。達到了自我精神，自我世界至高點的那種感覺才是真正自我，那時我才能在舞蹈當中找到自由，找到精神寄託。"王媛媛說。

王媛媛講述自己的年少經歷

22歲，成績優異的她順其自然地被留校任教了，雖然她有一份另人羨慕的工作，並帶著北京舞蹈學院編導老師這樣漂亮的頭銜，但周而復始的教課和不充實的經驗讓她再次選擇離開。

「離開父母和熟悉的環境很冒險，就像海上夫人裡面艾鱺達一樣：你看到被太陽照得閃閃發光的海面，但你也會看到海上的風暴。」王媛媛講道。

離開父母以後，王媛媛在思考

當她帶著孩子讀完了研究生，她說不後悔，因為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是王媛媛經過了獨立的思考後慎重地選擇的生活方向。她經歷了像艾鱺達一樣的海上風暴的來臨。

之後，北京當代芭蕾舞團成立了。雖然經營得不容易，但是其形式很獨立也很自由，這是她們創始團隊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在這過去的20年里，王媛媛等一行人將自由思想和當下思考用舞蹈來呈現給觀眾，並且和世界對話。

然而熠熠生輝的成就背後，也有許多意想不到的艱難。曾有一階段，王媛媛甚至每一天都想結束舞團。這一切就像在海上航行一樣，要不斷地經歷才能看到風景，未來對她有吸引力，但也充滿了各種恐懼。她說，既然有了自己的選擇，那就要負責。當然，選擇的前提是自由。

在創作《海上夫人》這部作品的這期間，給了王媛媛更多的思考：獨立是什麼？自由的精神是什麼？完整的自我是什麼？這是她首次導演話劇作品，和舞劇不同——她需要放更多的生活在戲劇里，還要放更多的情感在人物中。《海上夫人》這部作品融入了導演王媛媛很多過去的精神，在跨越時間、地點、虛實等各種方法之後，她把這些無形的力量注入了女主角——艾鱺達（陳數扮演）。她期待這樣子的艾鱺達，希望這部作品給觀眾有力的聲音，讓觀眾也擁有更完整的精神力量。

《海上夫人》宣傳海報

擔任此次話劇《海上夫人》主角的陳數，也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女演員。在電視劇《傾城之戀》里，她扮演了獨立女性白流蘇，在《暗算》中她又是風情萬種的另類數學家黃依依......熒幕前陳數塑造的一個又一個令人深刻的女性形象，讓她成為了白玉蘭、華鼎獎的雙料視後。

演員陳數

說起與舞台的緣分，早就在2008年，她就與靳東共同主演了話劇《日出》。細數看來，她的舞台作品雖然不多，但都是分量較重的戲。1998年，陳數在音樂劇《音樂之聲》劇中扮演大女兒；2009年，她出演話劇《簡·愛》並在劇中擔綱女主角簡·愛。

陳數和靳東出演話劇《日出》

當陳數褪去戲服，站在久違的舞台上時，她向觀眾席深深鞠了一躬，雷鳴般的掌聲在美琪大劇院內響起。她除了向大家分享了這部戲的創作和排練過程，還談到了自己的作品以及對話劇舞台的感情。

「當我走進排練場開始排練一個需要靜下心來、需要深入思考的作品，然後站在舞台上時，我會發問，我對舞台這種複雜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原來年輕的時候可能就覺得，你就是喜愛？熟悉？現在想想，好像都太淺了。因為我重新發現，在舞台上，這種莊嚴的戲會讓我擺脫許多外在的，在生活中很瑣碎的干擾。它讓我擁有一個站在舞台上自己跟自己對話的一個過程，這種過程讓我尤為重視和深刻也有痛苦，但很享受。讓觀眾們能看到我最真實的一面，這也是我參加《海上夫人》這部話劇最正確的一個選擇。」陳數說。

對話陳數和王媛媛

Q：陳數老師，其實您08年就已經演過話劇，這次您是怎麼參與到這個項目來的？您願意跟大家分享一下這次背後的故事嗎？

陳數：這次其實能夠收到王媛媛的邀請，特別是作為北京當代話劇團成立的第一個作品，我覺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一直覺得我和舞台的緣分是很深刻的，雖然從《日出》和《簡愛》之後，一直做的以影視劇為主，再也沒有上過舞台，但是我想著還是會上的，而且如果有一天，我希望我能夠做一些有深刻的思想層面的事情。對於我來說，已經經歷過了如何在舞台上展示有深刻思想層面的表達，那麼到了現在這個時代——大家對今天的劇場藝術有了多元和寬厚的接納程度後，再做這部戲，我覺得時間到了。

陳數分享自己在舞台上的心得

Q:王媛媛老師是做舞蹈的，我們知道這個劇團的製作人是韓江老師和靳東一起做的，這個劇團的產生背後的又有怎樣的故事可以跟大家一起分享？

王媛媛：劇團是在北京芭蕾當代舞團的基礎上成立的，有了北京芭蕾當代舞團的十年的基礎，然後建立了我們自己最認同的一個審美和價值觀，大家很願意在更多的方向去深入和發展，尤其是韓江、靳東、譚韶遠他們是對戲劇是有情結的。他們都是同學，從中央戲劇學院裡帶出來的，所以在這樣的基礎上，我們想發展更多更好的戲劇呈現給大家。

Q：在這個劇團做事有怎樣的一個審美的風格？這與我們現在看到的一些劇團又有哪些不一樣？

王媛媛：其實在話劇中有很多種類，因為每個導演都有不同的風格。她會按照自己的人風格去呈現作品，我覺得在這個過程當中藝術會有分歧，價值觀也會不同，我們幾個對當代舞團的有一個追求，這個追求完全是出自於一個藝術感知，對戲劇舞台方式的一個嚮往，這東西是真誠的。

Q：陳數老師您對劇中飾演的這樣的人物是怎樣的理解呢？

陳數：這是一個特別奇妙的創作過程，不僅僅是因為王媛媛導演的，並與他們的跨界合作，還有就在於我們選擇了一個非常適合在舞台上呈現的作品。因為很多觀眾看到的的話劇作品就像我當年演的《日出》那種經典的話劇一樣，它對於文本，人物、空間、故事高潮推起的節奏，都是非常強烈的古典戲劇作品。

陳數《海上夫人》艾鱺達造型

但這部戲和《日出》比起來，就非常不是一個方向，我們第一次在圍讀這部作品的時候，就在思考：這可怎麼演？這好像不太適合落地演，而且難度係數會隨著排練的過程，越讓人感到艱難。但這又是一個有趣的過程，我們並不針對「這場戲該怎麼演」，反而一直在探討這部戲的核心，就希望觀眾能在觀看的同時能參與到這部作品當中，用觀眾的思想來理解。這部戲也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完美，因為他不是很標準的戲劇作品，我和媛媛導演在這方面的探討，更像是在尋找表演方向，在確定方向的過程然後再用不太傳統的戲劇方式表達，很痛苦很糾結又很純粹很愉悅地進入到精神世界的交流。希望大家能夠看到我們在做的這些事情。

Q：這部作品跟以前的戲劇不一樣在什麼地方呢?

王媛媛：如果你說易卜生的這部作品，他在1888年寫出的這部作品，在19世紀末，在當時來講。這個作品極具前衛，對女性世界有很強的推動力，那個時代大家會以莎士比亞為主，為傳統作品沉醉。當這個出來的時候，很不被時代所認同的。也會被很多人去罵。在這樣的基礎的商，他們認為艾鱺達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女性是不被重視的。而且為什麼要對精神上有自己的態度和追求很不理解。

即使到了今天我們認為它仍然具有思想性和探討性，我認為也會是女性願意探討的一個話題，我不知道這種話題在現在可以探討多久。很多好的作品都不不是在它出來的時候就被認捧的，都是為未來的幾乎年上百年之後才被人認同。所以我覺得藝術家也好，作家也好，他們會有一種超前的感知，這種感知超越我們普通者體內的感知，他們可能代表著未來或歷史，去給到社會、人類一些思想。這些作品像種子一樣，埋在土裡，不會在那個時代結果、開花，但到了未來的今天就結果開花了，像我們的《海上夫人》一樣，在現在，人們才看到自由的力量。

陳數：我所知道的這部戲的資料，的確是在當時1888年，遭受的爭議是巨大的。但現在看來它的確是一個偉大的創作作品，並有引領的作用。因為在當時觀眾對戲劇藝術的審美角度和能做到的戲劇舞台的表現手法的呈現方式，這個戲劇很難在舞台上呈現給大家，所以到了今天，我們有了更立體的舞台藝術表現手段，並且觀眾不再從單一的角度來欣賞舞台戲劇作品，所以給了大家機會，來看看我們的這個《海上夫人》版本，是否是一個好的作品。

Q：我聽說你們排練的時間不是特別的長？

陳數：排練時間不夠，這真不是我吐苦水，因為我們做的不是單一的繼承傳統的事情，我們是在解答，甚至在表達。一直在研究這個時代我們應該怎麼表達這部作品，所以我們花了大量時間在做這項工作，因此會比一般的舞台劇排練需要更多的時間，但現在看來還是不夠的。

陳數對自己的要求很高，認為排練時間不夠

Q:陳數老師，您塑造了很多女性的形象，而且很多形象都是精神面貌追求自由的女性，這是冥冥之中的巧合，還是導演認為您適合這樣的角色呢？

陳數：演員演戲也不是我想演什麼就能演什麼的我也真沒問過是不是導演認為我是和演那種角色的戲。但有時後我想想，生命中能遇到一些角色，並且哪些角色還真的和你的性格有些契合，你會發現也是投入很多的深情，雖然戲和角色都是假的，但是在拍電影的那個時刻，我感覺無比正式，而且直擊你心理會覺得很長很長。所以我也需要時間來走出那個角色，我沒法做一個高產的演員，我需要時間去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