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通鑒】一代妙人宋康王（外一篇：將相和）

前286年，宋國首都睢陽（河南省商丘市，睢讀如雖）城牆拐角處麻雀巢里，發現一隻剛孵出來的雛鷹，對這個異乎尋常的現象，由巫師卜卦推斷吉凶，巫師說，小生大，乃反弱為強，這是成為霸主的先兆啊！宋康公宋偃，大為興奮，揮軍出擊，把滕國（山東省滕州市）滅掉，並順道攻打薛國（山東省棗莊市南薛城）。然後四面揚威：向東進攻齊國，奪取五個城鎮；向南進攻楚國，奪取土地三百里；向西南敗魏國，同時跟齊、魏對抗。一連串驚人的軍事勝利，使宋康王提高稱霸世界的自信。為了加速建立霸權，他用弓箭射天、長鞭撲地，表示敢向神靈挑戰。把祭祀天地祖先的祭壇摧毀，表示他連鬼也不在乎。在皇宮中長夜飲酒，房子里侍從人員喊「萬歲」，大廳中官員們隨口響應，宮門外的人群，也同聲高呼。於是，全城一片「萬歲」之聲。各國對這個沒落的暴發戶，驚愕之餘，給他起個「桀」的綽號，形容它已變成一個暴虐的國度。齊湣王首先發動攻擊，宋國軍民潰散，首都陷落。宋康王逃奔魏國，死在溫城（河南省溫縣西。宋國至此滅亡，立國44年。如果把封國歷史也計算在內，前1112年到前286年，則立國827年）。

怎樣才能讓人民怕我？

《呂氏春秋·淫辭》里記載了有關宋康王的一個小故事，挺有意思。有一天，康王問宰相唐鞅，我殺的人已經夠多了，但是臣民還是不怕我，這是為什麼？唐鞅說，大王殺的人，都是有罪的人，只殺有罪的人，無罪的人當然不必害怕。如果大王想讓所有人害怕，那就不管有罪沒罪，時不時地濫殺無辜，那樣臣民就會人人自危，對大王非常害怕了。康王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過了不久，就把唐鞅殺了。

衣賜履說：且慢！我就知道，看到「淫辭」二字，大部分人恐怕就想到了西門大官人和金蓮的打情罵俏，打住哈，所謂「淫辭」，主要指說話強詞奪理，胡言亂語。這故事真的很有意思，由其是看到最後一句話，瞬間掀起一個高潮！呵呵

將 相 和

衣賜履按：廉頗和藺相如的故事，三歲孩童恐怕都聽說過，在此簡單講一下過程，一是彌補宋康王篇過短；二是確保講述通鑒的連續性和完整性。

完璧歸趙

前283年，趙惠文王趙何得到無價之寶和氏璧。秦昭襄王嬴稷聽說後，眼冒綠光，表示願意用十五座城來交換和氏璧。趙何琢磨，如果答應，可能會被秦王騙了；如果不答應，又得罪了秦王，於是徵求藺相如的意見。藺相如說，秦國用城來換寶玉而大王不同意，是我們理屈；而我們給他寶玉，他不給我們城，是秦國理屈。衡量兩種情況，我看寧可讓秦國在道義上有負於我們。我願護持寶玉前去，假如秦國不交出城來，我一定能把和氏璧完整地帶回來。

衣賜履說：其實，和氏璧是趙國的，趙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何談不答應就理虧？真正的原因還是秦國太過強大，不好得罪罷了。就如同滿清政府要禁鴉片，英國人就開著炮船來打你。實在是沒有實力跟人對話啊！什麼理虧不理虧的，都是靠拳頭說話！

趙王便派藺相如帶隊出使秦國。藺相如到了秦國，看出嬴稷並無真意用城來換趙國的寶玉，就哄騙嬴稷，取回和氏璧，派隨從藏在懷中，從小道潛回趙國，而他自己留下來聽任嬴稷的處置。無奈之下，嬴稷只好稱讚藺相如的賢能，不但不殺他，反而以禮相待，送他回國。藺相如回到趙國，趙王封他為上大夫。

澠池之會

前279年，秦昭襄王嬴稷派使者通知趙惠文王趙何，打算在黃河以南的澠池（河南省澠池縣，澠讀如免）會面。趙何不想赴會，廉頗、藺相如建議說，大王若是不去，就顯得趙國懦弱而又膽怯。趙何於是決定前往，由藺相如隨行。廉頗送到邊境，與趙何告別時說，老大，這次出行，全程來回不會超過三十天，如果超過三十天您還沒有回來，請允許我們立太子為王，以斷絕秦國的要挾念頭。趙王同意。

衣賜履說：趙何赴會，約定若回不來，立太子為趙王。這個預防是有必要的，楚懷王的前車之鑒還沒有磨滅呢。不過，如此重大的政治問題，不是宰相提出來，而是一個武將廉頗提出來，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澠池相會，嬴稷與趙何飲酒。酒過三巡，嬴稷請趙何表演鼓瑟，趙何便演奏了。藺相如對嬴稷說，小臣聽說大王玩兒得一手巨牛逼的打擊樂，不如也來演奏一下（擊缶，缶讀如否，一種大肚子小口，狀如花瓶的打擊樂器）？嬴稷大怒，叫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滾！豈料藺相如比嬴稷還怒，厲色說道，在五步之內，我就可以血濺大王！嬴稷左右衛士想上前殺死藺相如，藺相如怒目喝斥，左右人都畏縮不敢行動。嬴稷只好非常不情願地敲了一下缶。直到酒宴結束，秦國始終不能對趙國加以非分之求。再加上趙國人也早有軍隊戒備，秦國到底沒敢輕舉妄動。趙何回國，加封藺相如為上卿，官職高過廉頗。

廉頗當然不滿，逢人就說，老子是趙國大將，有攻城野戰之功，藺相如什麼東西？就靠著兩片嘴皮子而位居我之上，實在丟不起這人，忍不下這口氣！老子遇到藺相如，一定要叫他好看！

藺相如聽說後，不願意和他遇見。每逢上朝，常常稱病，不和廉頗去爭排列順序。出門在外，遠遠望見廉頗的車駕，便令自己的車迴避。藺相如的門客下屬都感到十分羞恥。藺相如對他們說，你們看廉將軍的威嚴比得上秦王嗎？

門客回答，比不上。

藺相如說，面對秦王那麼大的威勢，我都敢在他的朝廷上叱責他，羞辱他的群臣，我雖然無能，難道單單怕廉將軍嗎！我是考慮到，暴秦之所以還不敢大舉進犯趙國，就是因為我和廉將軍在。我們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所以避讓，是先考慮到國家的利益而後才去想個人的私怨啊！

後來，廉頗聽說了這番話十分慚愧，便赤裸著上身背著荊條到藺相如府上請罪，兩人從此結為生死之交。

衣賜履說：從我看過的史書上來看，藺相如幹了兩件事，一是完璧歸趙，一是澠池之會。這兩件事當然是立了大功，不過似乎對趙國的發展建設沒有實質性的意義。所以，我對相如所說「暴秦之所以還不敢大舉進犯趙國，就是因為我和廉將軍在」的豪言有些不明所以。《史記》里提到廉頗於前283年，率領趙軍打敗齊軍，奪取了陽晉，被封為上卿，此外，沒有再列舉其他戰功，這可能就是廉頗自言的「有攻城野戰之大功」吧。不過，說實話，如果不是史書漏記了一些廉頗的戰功，那麼，他與趙奢、李牧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後面，我們會講到這二位爺，讀者可自行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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