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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民族實業家的慘死

文丨余世誠 圖 丨 網路

避亂歸禹

家父余寶田,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是一位中藥材經營家和民族實業家。

他在禹州經營的「成記」藥行和安徽亳州的「保全」藥行,在業內有一定影響和知名度。

抗日戰爭爆發前,家父在亳州當選為該地區商會黨委兼葯業商會主席。

1937年7月「七七」盧溝橋抗戰爆發,他動員商界支援抗戰頗為努力。1938年春如兒庄大戰後,亳州迅即淪陷,家父及其家眷多人未及逃出。一些地方劣紳應日本侵略者的需要,遊說家父出面「維持」葯業界,遭到家父嚴正拒絕。

他自我免去商會常委和葯業商會主席職務,並斷然決定,率家人冒險闖出敵占區,把生意撤回老家禹州。

1938年8月,父親領著家人冒酷暑、闖險關,繞過黃泛區,步行十餘日才回到故鄉。當時的禹州地處後方交通要道,經濟很是繁榮。

父親抓住商機,在這裡又開展多種經營,使家庭財產更為增加。

慘死鐵蹄

可是,四十年代初日軍對禹州的騷擾和入侵,徹底打破了家父發展民族資本的迷夢。

1941年10月2日,日本飛機28架次從東北方向侵禹,在縣城上空上下衝撞,投彈百餘枚,炸毀民房2000多間,死傷200餘人,全城立時成了血河火海。受炸最慘的是我家居住地汪姑堂街,我家隔壁鄰居正為兒子操辦喜事,新郎新娘及家人、客人幾乎全被炸死,我家老榆樹上都掛滿了死者的腸肚內臟和頭髮、衣襟,慘不忍睹。

是時父親正在我家東院堂屋,山牆也被炸塌,他險些遇難。

1944年4月22日鄭州失守,24日密縣淪陷,5月1日日軍又連下許昌、漯河,禹州已岌岌可危。

我們全家已於4月下旬逃難北鄉馬墳,父親則往來馬墳與縣城之間,作兩邊照應。5月3日清晨,日軍從四面包圍縣城,經過與國軍的巷戰,中午縣城淪陷。父親正在縣城老宅沒能逃出。

4日日軍在縣城四處搶掠、殺人,全城一片恐怖。中午前後,一隊日兵在余家巷北頭一家布行進行搶掠,並拷打一名店員,要他交出布匹。

這家布店租的是我家的房屋,與我家老宅相連。父親聞得喊叫聲就前來進行勸阻,說這店員不是布店的掌柜,這裡也沒有布匹,不要打他了。

那日兵看我父親身材高大,歲數也長,就咬定說父親是布店掌柜,逼他交出布匹來。父親爭辯,竟招來幾個日兵的拳打腳踢。他們腳登皮靴猛踢父親的小肚,父親疼痛難忍,幾乎昏厥過去。

隨後這幾個日兵押著父親來到我家老宅,將財物搶掠一空。父親趁他們哄搶財物時,悄然逃離現場,翻牆走后街,連走帶爬到洪山廟街一親戚家躲了起來。父親的內臟可能被日軍踢破,腹內疼痛不已,經中藥調治也不見輕。

我們全家於6日從馬墳得信趕回看他時,父親已幾度休克,危在旦夕了。

當日,家人把父親招到家裡,安放在東院小屋藤椅上養息。由於內臟傷口難以癒合,腹內積血不斷增多。

當夜,父親已處彌留之際,他已意識到自己無救,斷斷續續講了不少話。他說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先於老父老母而去,囑告家人要好好孝敬老人。

他還想起早逝的胞弟,囑告從26歲就守寡拉扯兩個孩子的弟媳:「老二家的,怎麼著也讓孩子們都有碗飯吃。」那意思是他死後全家要齊心渡過難關,不管是他的兒女還是胞弟的孩子,讓他們都能長大成才。

他最感痛心的是,他在幾十年闖事業的生涯中,躲過了多少戰亂匪患,經歷了多少生意的風險,不想日本人入侵使他從亳州撤回禹州,而今日本人又侵禹州把他置於死地。

日本侵略者撕碎了他的事業,還撕碎了他的心肺。我們與東洋何怨何仇?何以對我們下此毒手?!

至7日黎明,父親氣息漸無,家人不忍讓他長眠在這陋屋藤椅上,就把他抬到北房客屋,置於中央搭起的床上。天大亮,父親停止了呼吸,全屋頓時哭聲大作。

不知何時爺爺也來到客屋院,坐在青石板上靠著老槐樹放聲大哭。家人趕緊停止的哭聲,都過來勸爺爺節哀。爺爺已74歲,奶奶得知寶田兒斷氣,在堂屋已爬不起來,白髮人竟悲悼黑髮人,何等殘酷!

辦喪示威

在商量後事時,爺爺作主,提出要把父親為他準備的柏木壽棺讓給兒子先用。在日本人剛剛佔領的情況下,喪事可以從簡,但爺爺提出也不可草草下葬,不管日本人和漢奸怎樣施壓,也要讓更多的人知道余寶田是怎樣死的。

果然,父親屍骨未寒,日本憲兵又闖入我家察看。我們一家身穿孝服,跪在父親的遺體前燒香燒紙,不去管他們,他們看了看走開了。

按照傳統規矩,父親的葬儀如常進行。

第一天停屍,第二天入殮,許多親友和街坊冒險前來向父親遺體告別或弔孝,對父親之死深表哀悼,對日本暴行滿懷義憤。

在第三天出殯時,由響器(嗩吶)班奏起哀樂,八人抬棺,全家十幾口人披麻戴孝跪送。在大門口,又進行了祭奠,在黑漆木棺前跪著白花花一大片孝男孝女,哭聲、哀樂聲驚動了街坊四鄰,圍觀人群暗自落淚,隨後起棺,在家人、親友和街坊們的護送下,吹吹打打悲壯而地向東關墓地進發。

在禹州城陷落不到一周的時候,全城還在一片恐怖的氣氛之中,有這樣一支為日兵暴行犧牲者送葬隊伍的出現,真是分外顯眼。

隊伍行至大牌坊路口時,有日本憲兵出來攔阻,我們家人則以更大哭聲報之:難道有打死了人還不讓埋葬嗎?經鄉親們交涉,他們只好放行。

父親的棺森埋葬在我家東關一塊菜園地里。

父親死後,祖母念兒抑鬱成疾,一年後也悲憤而死,我們晚輩為父親戴孝期限未完,又為奶奶穿上了新孝衣。

在安葬祖母時,我家又把父親的棺木遷移至北鄉小陳庄,和祖母一起下葬在這裡。

日本帝國主義使我們家破人亡,但是我們這些孩子們卻由此種下並萌發了民族愛國意識。

正是這種民族愛國意識的覺醒和引導,才促使我們兄弟姐妹在新中國成立前後,相繼都成為新中國的建設者和保衛者。

而這一切,恐怕是日本軍國主義劊子手們當初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吧!

編輯丨孫 帥

轉載請註明來源:禹州市三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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