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留聲】母女情
母女情
母親的脾氣越來越怪了。中秋前夕在街上碰到，我問家裡是中午還是晚上過節，以免與婆婆這邊的時間相衝突，母親幽怨地說，「如果你們都沒空就別回來算了。」一句話哽得我難受至極。換成以前，我早甩手而去，但現在我必須忍著，不能再觸及她滴血的心。那年六十歲生日也是如此，按照家鄉的傳統習慣，特別是父親又不在了，我和妹妹本想把她的生日搞得熱鬧點，讓她開心開心，可做了很多次工作都無濟於事，母親堅持不肯，我們只得作罷。誰知生日前一天，外婆帶著一夥娘家親戚不請自來，讓我們頓時慌了手腳，臨時訂蛋糕，買鞭炮，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簡單慶賀了母親的生日，雖然是被「逼」著過的，但她總算露出了久違的笑臉，也許，在母親心裡，還是希望得到親朋好友的祝福吧。
其實我是理解她的。幾年前父親突然因病去世，母親不願意搬來和我們住，一個人守著一棟大房子，非常孤單、寂寞。小時候因為家境貧寒，她沒能上幾年學，早早地開始務農，經人介紹嫁給父親後，雖然不用再做一個農民，但也沒有正式工作。除了偶爾做做小工賺點錢貼補家用，更主要的職業則是妻子和母親。父親去世後，我和妹妹的喜怒哀樂幾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我也感覺到，只要母親在，我年紀再大，也仍然象個孩子，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母親提供的「服務」，至今還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美好生活，讓同齡人煞是羨慕。
俗話說，老小老小，人老了會像小孩子一樣任性。現在的母親就是這樣。有一次，渾身痛了兩天實在撐不過去才在凌晨打來電話，讓我趕緊送她上醫院，經醫生檢查是嚴重胃出血，平時已有預兆，但她硬扛著，總以為身體還象年輕時一樣，挺過去就沒事了，後來住院治療了一個多星期才基本康復。平時我們給她錢也捨不得買些什麼，但又總愛絮叨街上哪件衣服又漂亮又合身，但若我們買來，一聽說價錢超出她的預期，便會嘮嘮叨叨說個不停，我知道，母親是心疼我們花錢，所以再買衣服回來，首先得撕掉價格標籤，然後隨口說一個她能接受的金額，那樣，她才能穿得心裡舒坦，且逢人便講：「怎麼樣，女兒買的……」
可是，歲月終究無情，母親日漸衰老了，白髮滿鬢，原先美麗的容顏也在慢慢淡去。記憶力更是急劇下降，總是丟三落四，明明東西放在眼前，還讓我幫著到處尋找；換一個手機需要無比耐心地手把手教她怎麼使用，否則就連打電話和接電話的鍵也會搞混淆；每次回家，看到她痴痴凝視父親的遺像，或是跟我們講起以前的事情，我都能感覺到那絲悲涼，只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撫平母親那顆因父親離去而傷痛的心，我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陪著她，相對無言，真懊惱自己平時還挺能說道的，面對母親卻窮詞了……
常常想起從前，承歡在父母膝下，那倍受寵愛的年少時光；想起他們不要一絲一毫回報的付出，再看看現在已經成長的我，正在老去的母親，只能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今後的日子，但願能一直陪著您，讓曾經任性的孩子，也做一回懂事的母親，和您一起，慢慢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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