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羞：《經典詩選》
簡介：張羞，男，1979年12月3號，生於浙江嵊縣。廢話詩人。著有《瀑布》。
《就這麼操來操去，一併自答什麼是現代性》
我不會閑得要帶上20多年的腳氣跑去埃及罷工
不過放心，笨蛋都會得到人民簽名的籠子
但是Discovery又說，用不了幾個年頭
水母將接管海洋，接著
統治全世界
《造反》
一杯乾凈的水擺在桌上……
兩個齷齪的女人站在門口，立秋：
看上去老相點的跟我講
你好，我們是嫦娥派來的
我知道，我說，你們再吃點兒嗎，有剩飯
她們拒絕了
表示很忙
《下回》
3秒前，而戈叫我上城裡喝
我告訴他，懶得動。況且，冰箱里
就有一堆凍啤：充分，但不是必要的拒絕條件
這和在微薄上用140個字大談民主無二
都是點小事，被動生活的一個方面
怎麼辦，革命，是會死人的
它的另外一種在數學上的解釋是：旋轉
既然這麼麻煩，我看
還是讓遠在成都（最近又分手了
第7個女友）的3哥去搞定
我天生麗質，邏輯模糊
最多下回爭取一下
做一次莫罕達斯·卡拉姆-
昌德·甘地什麼的
《為那些躲在帳篷內的異裝癖所作》
2月份死了幾百
這些天，街上又死了一些
悲痛，或者無關緊要
總之大家都不想搞成這樣，不是么
中國有一句老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本來很風光，現在倒好
成了到處被人操屁眼的沙漠之子
多傷感。又不是不知道，
歷史告訴我們，真玩起來
最恐怖的是人民
《群眾的眼睛是漆黑的》
每一雙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有的比雪還亮，這我知道
群眾的眼睛漆黑
黑到無法再黑
有這樣的群眾嗎
無論什麼時代，你敢說，我就敢信
但是沒有，小張說：幹嘛跟群眾過不去，
沒有群眾的眼睛是漆黑的
群眾的眼睛，它一定是雪亮的
要不不亮，一旦亮起來
可以隨便殺死人
《有人在電視上讀新年賀辭紅地毯、紅領帶、紅旗、紅語》
當一些壞事發生在好人身上，我可能正在廚房
燒一壺茶水：冒著白氣，摸到一顆煮熟的心，又軟又燙。
上帝保佑，我還是喝罐百事算了，正是你
無能的威力，迫使我成為一個無神論者
晒晒太陽
《添頭》
你們想要革命、
數錢、撫摸、倒立起
一隻雞蛋是吧
給你們
《翻開一張牌不是方片3，也不是祖國》
白天看，它們是群亂蹦的水母
凌晨上來瞟一眼，也沒什麼不同：
一隻只爭相排好了隊，準備撈起一個月亮。
可是誰也沒見過天上的猴子，好的月亮
也不在水中。一句話：在錯誤的地方，
做什麼都是錯誤。
《拉開窗帘，一個少女站在陽台上吃飯》
這是誰的天空，天上沒有一朵烏雲
那些又是從哪裡飛來的鳥，還沒落地休息
就要一口氣飛回南方
三月天，風不像風
夢不像夢
導彈還是閃閃發光的導彈
哈利路亞，慢點吃
《阿拉伯世界，嶄新的，值得為之冒個泡》
你以為它最大了：它確實也很大
可如果你願意等，它還會
變得更大。不但大，還更硬
只是我這樣打字，有什麼意義呢
它不是什麼鮮美的東西
大家也談不上多熟
就這麼著吧。
現在，把兩條腿擱在缸邊
身體的大部分入到水裡
《我們在2000年相識，to M.》
她扮演一個佛教徒
腦頂開出了花，在昨天下午
燒水的時候
在一根頭髮上
打3百個結
她有時這麼想
也這麼做
電台，在播放
過時藝人的
熱門歌曲，星期二
廚房外
機能衰退的酷孩
在沙灘掃雷
脖子纏著電線
準備好了
隨時能通電
《柴油》
看著，但不看見
說了，卻又不負責
野獸在原地搏鬥
鳥不在飛過的任何地方
《2015年11月23日，雪後，晴》（外二首）
一頭鳥從地面跳上樹枝，路上
推自行車的人她有一條藍色的大圍巾
雪後的天空，空了許多，從太陽發出的
最新的光，穿過天空照落下來
近處是一塊荒地
遠處還是天空
11：35分～47分，我站在窗前
喝喝水，看一些想看的事物
鳥後來跳去別的樹枝，停著，在星期一
一、想起有一年的豎
絕望是常態
也是一些人的義務
在我們的時代里
它不值幾個錢
既然說到蘇東坡
和他的兒子
二、書架一格：
《原樣》《燦爛》
《明月降臨》（倒著）
《與神語：第三代人
批評與自我批評》
《1997年，我們買了螺螄
卻沒有牙籤》《方閑海詩集》
這一本看不見，估計
是某本《年代詩叢》
《我們這兒是神經病院》
《迷途：一個啤酒主義者的告白
２》《轉山》高星著
《金軻詩集》，坎坷的
坷，車字旁
《有一天》烏青
有一天啊，烏青
一部毛邊書：《錯誤》？
好像是《錯誤》
錯誤，《而戈詩集》
《紅白藍灰黑黑》（詩集）
《在公眾》（詩集）《橡皮年鑒》
最後一本《浮水印》（影象志）
《瀑布》３冊（壓著）
《1986年，小雪》
走在雪地里的白痴
脫光褲子
不知道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初
白痴白花花的
她不知道照這樣走
走得太容易
很容易會走過頭
《Jimmy，不要在你的行星上吐口水》
有些壞事正在發生，不好的那種
這說明壞事是會發生的，在有些時候
三、壞事是不好的事
有時候，這些不好的事
讓一件平常的事
給我一些還好的感覺
3個人，她們剛從外面回來，雨停了
晚上，可能還會有風雪
壞事是一些相對不太好的事，Jim
有時它會來
在不好的時候
《2015年11月18日保持登錄狀態三首》
一杯乾凈的茶水擺在桌上??
同理，一個煙頭在點燃後熄滅又被重新點上
太陽底下無新事，第二個人等於第一個人
新的人彷彿沒有找到開關
回鄉偶書：
純粹出於聊賴
一個人在下雨的日子回到殿前
雨中的殿前，吉祥而又消極
牌坊下，熟悉的石獅
單獨鎮守著村莊的環境
看不出好壞
就連七年不遇的混混
也因為過度困惑
打著手機
跑進雨里哭泣
三、午餐
一想到它是一句話不好的廢話
我就再也忍不住，讓天空下起了雪
《語什麼言》
昨天這個時候
我坐在這條椅子上
從早上10點，到
傍晚5點21分
我喜歡上面的棉墊子
今天是昨天的
後面一天
10:23分，上午
正好我又坐在
這椅子上
從昨天上午
在椅子上坐下
到今天一天
在椅子上坐著
我在想一個問題
《2015年11月14日下雪三首》
一個人在她死後的第三天上了天堂
天堂高高的，陽光充足明亮，無所事事
一個人在她活著時她是一個工作賣力的男人
在地鐵站附近開黑車，禮拜六去看看電影
一個人她想她是一個人，一直是，一直是一個人
她喜歡音樂，開車時她總在聽音樂總在聽
1986年，她遇見一個女人，她17歲
她正好也17歲，那天下雪，到處都在下雪
法國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國家
巴黎是法國一座很少下雪的城市
自由歸自由
巴黎什麼時候下雪，誰知道
法國人不知道，住在巴黎的法國人
同樣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我住在巴黎郊區
一間小小的旅店裡
這裡離市區
大約半小時車程
我的法語老師
也是女房東，問我
你一個日本人
來我們巴黎做什麼
沒什麼事，我告訴她
就是到處看看
《武林》
它是一座山
同時也是一個熱鬧的地方：武林
去過武林的人知道
武林不但熱鬧
安靜的時候
它也非常安靜
高手們身無分文
站在冷風裡沒有動作
街上的銀杏樹
還沒到傍晚
樹葉就落了一地
什麼是武林
很久以來，武林
就是這麼一個地方
武林又是一座山
作為一座山，武林
並不在武林這個地方
它離武林至少還有
上百里遠
從武林這邊望去
武林非常模糊
只有去過那裡的人
才知道武林
是這樣一座山
山很安靜，普普通通
從山這邊遠遠望去
遠處的武林
非常模糊
武林是什麼
不論山
還是一個地方
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兩天通縣會下雪
《這會兒》
凌晨，02:23分
一輛黑色豐田
在路邊停下
它在路邊停著
這會兒是2015年
一個凌晨，02:23分
（下雪，還要等些時候）
這輛路邊的豐田
啟動後正加速離開
我看著它拐彎
消失不見
《常常》
一條寬大的馬路
沿著路往西走
我從沒走到過頭
往東看，路上
明顯沒有馬
這些也就算了
更要命的是
它實在太寬
我從路的這邊走
走了三個月
天空還沒下起雪
或走到路對面
《夏日情KTV》
地址：朝陽路
卡夫卡公寓606
用不了多久
這間李強新租的辦公室
做客的朋友會一個
一個的到來
而戈，不用說，很近
楊黎最多在下個月
從南京回來
宅在家裡的小虛
估計在某個凌晨到訪
甚至他表哥吳又
以及，鬼知道誰誰
所以我很有必要
一進門就搶先敲下
這個題目
它就在窗外的屋頂上
招牌下的箭頭
指示夏日情KTV
在附近不遠
《緬甸》
我同意每個人
都有一顆原子彈
在這之前，我同意緬甸
大部份地區
屬熱帶季風氣候
而4月是它最熱的月份
（平均氣溫30）
我當然同意真理
和上帝
同時躍出海面
乾杯，緬甸
幹得漂亮
《2015年11月9日喝水三首》
它是剩在煙盒裡的最後一支煙
前兩分鐘，它還是煙盒裡
兩支中的其中一支
或者一小時前，這盒煙剛剛拆開
抽中它的可能是1/20，但機會是一半
總有一支煙會成為煙盒裡最後一支
但每次總有一半機會不是它
另一半可能是，但這可能性很小
一支煙，要是換成下雪，又會怎樣
它是杯子里最後一滴水
最後一滴意味著
倒出它之後
杯子再不可能
倒出其它的水滴
不管杯子里
有沒有水
這時的杯子
只是一隻沒水滴的空杯
一滴水，換成下雪
又會怎樣
我曾經在路上遇見一個不動的女人
那是北方一個下雪的日子
雪又大又干，一片片落在她身後
站在雪裡我只能望見她的脖子
《英語》
把它
放在手上
不同的老虎
走去
不同的
山頂
《2015年11月8日立冬
宇航員打開艙門
準備捕捉太空垃圾》
瓢蟲不知道
它是一隻瓢蟲
這隻停在窗口的蟲子
一沒見過瓢，二沒法從正面
穿過一塊玻璃，三
它不太可能知道悲哀
是何物，它沒機會
新的冬天來了
一隻短暫的蟲子
它這麼點小
橘黃色的背殼上
長著15個斑點
《2015年11月6日有雪，和司屠一首》
從前有一座山
不知道多少年後
山上多出一個尼姑庵
庵里有什麼
這事只有菩薩最清楚
從前還有一個女人
沒事的時候，一個人
偷偷跑去山上
一個快樂的女人
她跑去山上做什麼
除非她不快樂
可這世上有
不快樂的女人嗎
有，也不應該
從前還有沒有別的故事
它反正也逃不出愛情
不管怎麼說，下雪
讓我們變得喜歡錶達
《寫作》
我要寫什麼
有什麼事正在發生嗎
打開窗，看看外面
差不多冬天了
天空照舊
空空蕩蕩的
上面連一根稻草都沒有
我不知道
除了困苦艱難
什麼事都沒發生
《山水》
一把雨傘打不開
原因之一可能是它壞了
一把壞傘能不能打開
這要看開傘的人
願不願意，還的看
傘壞在哪裡
但這些都不妨礙
一把壞傘打開
與不打開
它都是一把壞傘
假設它就是一把打不開
壞掉的傘，天空
又沒在下雨，那一個人
她為什麼還要舉著
《檢討》
不要再問「我從哪裡來」這種鬼事情
我問了至少有3次，3次我都提前睡著了
更不要問我要去哪兒
我要去美國，去那裡接著做一個語言不通的爛人
但一時半會的還走不了
菩薩，我要檢討：
如果可以，連飯我都懶得吃；
２、即使吃，這種日子，我又怎麼吃得下
你最好了，請告訴我剩下的1、2、3
《一頭鳥落在我身後》
我轉過身
看見一頭黃鳥
它背對著我
不說話
黃鳥是一種
翅膀狹長的鳥
不一定通身全黃
但一定小巧
在《鳥史》里
作為偶爾出現的鳥
黃鳥從未出現
記憶中，1986年
或者1986年的深秋
我也只在不好的
季節里見過
不記得了
等我回過頭
丈夫在路前面
早已走遠
《十月和十一月》
十月，太陽從北方升起
燒上一天，還是從北方的天空落下
我有時站在窗前抽一支煙
一支接一支，忘了喝水
順帶也忘掉一些往事
整個十月，沒有離開地面
想去的地方大多在附近（在一塊空地上，
我見過一頭喜鵲，它也是我熟悉的鳥）
十月在北方天氣轉冷，樹葉
和樹葉之間，通常沒什麼不同
我因為缺乏信仰，幾乎沒有孤獨
十一月也是好的月份
《星期一》
to M.
我不是一隻船，一頭
停在帆上的翠鳥，不是
我可以是任何人（包括
一隻鞋）在星期一
但不是船
船頭上的鳥之類
不是這些
星期一，小矮人
不去參加派對
幼兒園大門
在8點正關閉
你看見我
捧著一碗飯
跑進雨里
為的是找到
這種感覺
又迅速丟掉它
《2015年10月21日起床三首》
一個人為什麼要跑去山上住三年零三個月
三年零三個月後的下午，又逃下山來吃一頓餃子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阿強，他不知道
梅花３，她還在夢裡談什麼愛情
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05:52分，我醒來後
有一個光腳的，從夢裡直接跳進了火坑
從我的廚房走到大海會經過一棵樹
1986年，我和鄰居的女兒種下這棵小樹時
不會想到，有一天它會長這麼高：
從廚房的窗戶望去，它不但高，還很近
土豆曾經拯救過人類
它是偉大的蔬菜
哪怕它長的不好看，又價格便宜
它還是好吃
土豆在歐洲救過歐洲人的命
歐洲的歷史比我們晚６個小時
《鳥語》
１、在沒有鳥以前
鳥語滿天空亂飛
天空里卻沒有鳥
走在路上的人抬頭看天空
不知道那裡有什麼
那天空，空蕩蕩的
去聽，也聽不見東西
大概如此
在沒有鳥以前
走在路上的人習慣低頭走路
他怕
２、鳥出現在天空，是在一個明亮的清晨
因為明亮，這個清晨也十分的乾淨
一頭鳥選擇一個乾淨、明亮的時候出現在空蕩蕩的天空
這符合鳥的需求：鳥是乾淨、明亮的事物；２、
還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謎。
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會兒，鳥還沒學會說話
３、一頭鳥在空蕩的天空里學習說話
學的第一個字是飛
鳥也只學了一次
學完，飛從一個字
變成一個動作
往後，鳥飛在空中
依然不會說話
４、天空，空空蕩蕩的
鳥出現以後，天空更加空蕩
空蕩的天空里，鳥
單獨的飛著
它也怕
怕走在路上的人不抬頭
抬起頭，卻又什麼也沒看見
我理解鳥的這種擔心
但大多數時候
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它
鳥語，我也不會
５、學會一門語言
需要漫長的過程
鳥語也不例外
有些鳥
一開始就能說會道
天空好的時候
半個天空都是它的鳥話
遇見心情不好
那更不得了
恨不得整個天空都是它自己的
我估計，在沒有鳥以前
天空里就是這種鳥語
那不是真正的鳥語
離鳥語還很遠
至少還有一頭鳥的距離
６、也有些鳥從來不說話
不知道它是不願說，懶得說
還是根本不會說
它只是穩穩地停在空中不飛
關於這種鳥，詳見拙作《做鳥的方法》
７、仔細想想
鳥說話，有時是聽不懂的，很難懂
而更多的時候，我完全不懂
有時候，我站在陽台喝水
一頭小巧的鳥飛來停下
我正想打招呼，鳥
扇扇它那對酷翅
搶先安慰我說：別說話，朋友
說了，我也不懂。
有什麼辦法
這種事它怎麼說
就怎麼說，鳥最大
其實鳥說什麼
我是並不太在意的
８、鳥，它有什麼可說的
它沒特別要說的東西，從來沒有
特別是鳥對鳥，唧唧咋咋
說再多，還不是鳥語
難道還能說出個所以然
鳥不知道怎麼說一個東西
幾億年了，它們還在說
頂多也就是一個安慰
說到底，鳥
它最好不要說話
這不是誰
安慰誰的問題
９、那是半句非常漂亮的話（彷彿鳥語）
它只有5個字
我忘了是哪５個字
我把水杯放下
鳥就飛走了
1０、鳥語，鳥語
我聽不懂鳥語
看也看不懂
這大概是它的優點
特別在鳥群泛濫的時代
鳥兒們聚在樹上
加起來比樹葉還多
它們東說一句
西說一句
完全沒有重點
當然也沒有方向
一陣風吹過
它們說，你已經被包圍了
天空突然下起雨
它們還是說，你已經被包圍了
就好像你已經被包圍了
可以包含任何意思
事實上也是：
１1、下午3:37分
靠在一部SONY34寸電視屏幕上點燃一支煙
你已經被包圍了
12、再仔細想想，這大概就是宿命
我這樣想：起先，鳥並不說話
它們開口只是為了喝水
鳥開始說話
那是對身為鳥的反動
1３、1986年，二媽一個人坐在堂前念佛
她用一根筷子敲木魚
敲一下，撥過一顆佛珠
嘴上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她念，停下敲一下筷子
接著撥過一顆佛珠，接著念
阿彌陀佛
有時先撥一下佛珠，忘了敲筷子
南無阿彌陀佛，她補念一句
有時連著念２句南無阿彌佛、南無阿彌陀佛
一開始她念的亂，但不亂念
沒幾天，也就慢慢熟練了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
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彷彿鳥語，不懂她
在念什麼意思
大概也沒什麼大意思
她只是不停念這句：南無阿彌陀佛
有時快：南無
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有時更快：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念的同時敲敲筷子
撥弄撥弄佛珠
敲的越響，念的也越大聲
好像越大聲越有意思
撥起佛珠來也越快
我看著替她著急
但她並不急，半閉眼睛
念過來念過去
念來念去
就那麼一句
怎麼念也念不亂：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她就這麼念著
從早念到晚
晚上念到三更
忘了吃飯，也忘了做飯
她念的很愉快
我從沒見她這麼愉快過
《2015年10月15號，一個路口可以左轉和直走》
一個女人提著籃子走過馬路，接著一個男人
推一部自行車和他的狗跟在女人後面
兩人走到路對面，同時停住
女人抬頭看了看天空，放下籃子轉身往左離開
男人沒動，點燃一支煙抬頭望著天空
天空，空蕩蕩的
要是在1987年，我可能會想：這個男人
是不是認識這個女人，要是認識
他還會在那裡站著站多久。今天不同
我忘了帶火機，正在想是不是找他接個火
《2015年10月14號，寫幾句話不要它是詩》
比如在一個有風也可以沒風的陽台
看鳥的人穿著一隻拖鞋
看見鳥重新落到樹上，她便放心了
而在有雨的陽台，特別在雨大的情況下
她只想在床上躺著，沒有一點看鳥的心情
《2015年10月13日，和朋友一塊摜蛋沒有談詩》
我們（我、而戈一家，楊黎和巢哥作搭）
在巢哥的院子里摜蛋，沒有談詩
我們連贏3盤，打7，他們沒升，還是打2
我們沒有談詩（4個詩友），在談電影
談紀錄片、三峽什麼的，也談談女人
我們沒過7（我和而戈），他們直接升5
打過5，又雙殺升打8，我們沒有談詩
也沒法談，4個人，詩要對談才能談
最好獨談，自己跟自己談。深秋，大好時光
打到天黑下來，黑的沒發再打。我們（2家）
都打到A司，都沒打過Ａ司
《2015年10月９日下午，一首詩太短但又不知道它會有多長》
一個人剛從外面回到屋裡
其實是她去外面抽了３分鐘的香煙
外面，下午的陽光很好（好，但不特別）
抽完後，她回到屋裡繼續睡覺
《移動》
從A移動到B
需要A和B
不在同一點上
否則，移動為零
2、或者軌跡為
A、B都處於其中的
一條閉合的線
3、其他可能
《巨獸》
巨獸是我放走的一粒塵埃
我用刻刀
在上面做了洞
它現在在亮光里翻騰
光有時也穿過它
《充電》
企鵝下的蛋
有可能會被大的海鳥叼走
我知道有這種事
是在昨天下午
起風的時候
我站在窗檯前看風
窗台上擺著：一盆雛菊、半盒煙、
2支塑料火機、一個喝乾茶水的藍杯子
不是這樣的順序
《秋日感懷》
我沒興趣知道馬克思主義過沒過時，馬
是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資本主義的喪鐘
到底在什麼時候敲響
要是響了，大半夜的這個鐘誰來敲
大部分時候，我吃吃飯、睡睡覺
少量時間用嵊縣普通話寫寫詩
明白祖國是我的母親
而我媽為什麼願意相信菩薩
她今年71了
虛歲，1945年屬雞
《2個一天》
有一天晴轉多雲
傍晚多雲轉晴
我帶著張臨去九棵樹的
羅斯福廣場
玩挖掘機
玩完挖掘機
我們在附近的漢堡王
吃了一些薯條
另一天只是多雲
《虎豹小霸王》
中午的樹不動
風吹它，它動動樹葉
風大一點，樹還會晃幾下樹枝
樹就是這樣，一種不怎麼動的東西
動，它也是被動
中午，一個跑步的女人從樹下經過
樹沒有腳，這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假設樹有腳
這也不奇怪。一棵隨便的什麼樹
停在路上不動，這有時會讓人覺的有點怪
怪在哪裡，好像又說不上來
樹本身並不怪，中午也是
但中午，一棵樹停在路上一動不動
想想還是怪
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或者想它的方向有些神秘
中午的樹不動，跑步的女人慢慢跑遠
當樹動的時候樹動了1下，1小下
不是風吹動樹葉的那種動
至少是樹榦震動了一下
我等著它再動1下
但遲遲沒等到
樹一動不動停在路上
特別像一棵樹、一棵不動的樹
如果它再不動一動
那又有什麼辦法
這是它自己的事
樹欲靜，而風不止
想動的時候，風又不來
這時，跑步的女人掉完頭又遠遠的跑了過來
樹不動，我這樣想，人挪活，樹移死
說的不一定是真理，至少也有道理
一棵不動的樹，它的道理是不動
鳥的道理是停在樹上，不管起風還是落雨
這些年來，鳥還有一個道理：鳥會飛。
說遠了，道理歸道理，最近的日子
對具體一個詞、它的語法，甚至句子
和句子之間的關聯，中午12:35分
我都不太確定，我這樣想：
一棵不動的樹不動
這會兒大概已不是道理
對一個射手，頂多是中午的困惑
不動，那就不動，沒什麼（所謂，或了不得）
跑步的女人跑著從樹下經過
鳥這時必須從樹上飛開
跟著鳥我看到了天空
《主持》
好久沒有喝到可樂
陽光射在路上
迎面走來一個秋天的乞丐
《慢點》
就在我從路上撿起一片樹葉那會兒
一個大師從南邊急急忙忙走來
他要走了我的樹葉，還拋下一句話
阿彌陀佛，他說：你看見那架飛機了嗎
《1986年，對雨的記憶》
通過雨，主要通過落雨的聲音
我記起一個人：1986年，她在一個雨天出門
不知道去哪，出去後，院子里的雨越來越大
我坐在門口喝水、看雨，聽聽雨
落在地上的那種聲音
雨的種類數不清多，嚴格來說
落過多少場雨就有多少種雨，哪怕一場雨
它也分前、中、後：前雨來的急，中雨時間長
後雨，一般要停的慢些
有時又不是，突然也就停了
只有落雨的聲音常年不變
那是雨，落到地上成為水的聲音
有時我有2種想法：是不是每場雨都有人見過
2、要是見過，是不是每一場雨都有人記得
《2015年9月22日，雨
推開窗，遇見灰鳥。》
考慮到出於對秋天的共同偏好
1987年以來，我不止一次、2次、100次設想
那大概會是在一個秋天的早晨
天下著雨，就像這個早晨
你從看不見的地方飛來，落在顯眼的屋頂
而我，因為昨晚睡的不好
肚子有點著涼
灰鳥，你還好么。我還好
《2個人和一些浪花，給曉晨》
繞著一盆植物走
走2圈
感覺多走了
倒過來走3遍
《一起走過的日子》
to M.
過去的日子已經過去
它沒有一萬天，至少也有5000天
在這5000天一起走過的日子裡，我們之間
最遠最遠也沒有超過2千公里
不管遠和近（就像今天，你在地球的反面）
我知道你對我有情，我對你有義
《寫生》
看著一個山尖
相當於只看著一座山的山頂
山不遠，朝它吹氣它不動
這山也不高，我用一根手指
正好從下到上把它遮住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山尖）
山尖在山的高處，它是山的尖頂
（傍晚時分，我不想別的，只是看著
這個陌生的山尖）它有多陌生，它就在
我熟悉的山上，我看著它，就好像
不知道看山的哪裡，它就在山上
山的頂端，沒有比它更高的東西（天除外，
它在天空下面）更沒有什麼東西比它
還要陌生，周圍
靜靜的，山和天空
我不想別的，只是看著山
和山的這個尖，看久了
也就不看了，沒什麼意思
《回信：潮白河的釣魚季
基本在10月中旬結束》
昨晚上2個
上午起來
5個已經白肚朝天
不到中午，又去了兩
不是。是昨晚上3個
上午死了7個，中午不到
又有2個砸吧著嘴，浮在水面上
也不是。是昨晚2個，早上4個
中午不到點，可能3個。搞不清
總之，一幫老兄所剩無幾（還剩3個）
我換了新水
它們立即沉到水底不動
2、至於革命，革命這種東西，我經常說
不是發條簡訊給大哥
告訴他有空多打打高爾夫、
釣釣魚就完了
這是不行的
而且自始至終
人民什麼時候勝利過？
《安排》
05:34分，醒來，在一個雨天
追會兒夢，趁它還沒散開。它像夢
又不是很像，很輕，淺淺的，就這樣
俗話說：在沒有光之前，某尊
一直在黑暗中沉思。
用火苗點上一支，呼吸
呼和吸
呼氣，之後吸氣
之後呼氣，沒有錯
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這一切」，什麼意思
它有什麼意思，安排
什麼毛，這一切，hello
醒來，在05:55分
東八區
起床去窗前站會兒
一些植物（楊樹、銀杏、
草什麼的）沒有雲、秋天
幾輛車和天空
（空蕩蕩的，正在下雨）
雨在下，天（什麼東西）
空蕩蕩的
很空，蕩蕩的
什麼意思
秋天
秋天什麼？
？？（OF）
就這樣吧
《算命》
在一個一直在的地方
雨，還要等些日子才下
風和鳥完全沒有，也沒音樂
我到那裡時，已是
９月的最後一天
《在世上》
你今天為什麼這麼傷感？Jimmy
你今天才3歲零4天，還有那麼幾小時
你躺在陽台不動，不說話，陪我抽煙（你睡著了嗎？）
我為你放著《嗨，猶大》，還是《嘿，裘》
什麼的，感覺還沒你老。
《踩到一個影子，它動了2下》
我想寫一首詩
我正在寫
我想寫一首
關於桃子的詩
正好，我的手上
握著一隻桃子
我邊走邊吃
一邊在手記里輸字
是不是有些奇怪
桃子還沒吃完
我就想回家
《最高指示》
在一片烏雲下
女的說，等會兒會下雨嗎
等了一會兒，男的說：
不知道。
6、70年了
當地的最高指示照舊：
餓了，就要吃飯。
《3歲，for Jimmy》
今天有雨，雨不小，天空陰沉
天有時會下雨，有時晴或雪，有時有風
有時沒有：沒有風、雨，更別說下雪，這時
天只是空著，空蕩蕩的，彷彿天空。
但今天是雨天，雨，不小也不大
下雨的天空照舊空蕩，我在雨里抬頭看
老天，這哪裡看得到頭，天太高了，空蕩蕩的
高到都不知道天在哪裡，空蕩到我都忘了天
和天空的不同：我們可以說天，很高，但不要說
天，很空蕩。空蕩，只屬於天空，天是另外一回事
但既然今天下雨，又托您的福，說說也無妨啦
《一頭熟悉的鳥落到路上……》
吃完晚飯，我沿著
群芳南路夜行
它停在路邊
路燈照射在它身上
幾個秋天沒見
它看著成熟不少
背著我（不動，不說話。）
這是它喜歡的方式
對一個我這樣的壞人
獨立而沉默，暴力
並且絕不合作
《大》
我經常走路
在空氣里穿行
當我停下並且休息
我不說話
抬頭看看天空
我也經常不走路
那時候，我在吃飯
也可能已經消失
我經常消失，消失後
總覺得還沒吃飽
《階級》
這是星期五
下午，或傍晚，或
天空低沉的下班時間
06：12，即將雷電大作
所有車都在四環上，最新款BMW、林肯、無牌摩托、馬、長頸鹿、調頻105.5兆赫和90.8兆赫，離開城區，以每小時100個螞蟻時速，2015年。「要對一切保持無動於衷。」佛還說，「眼不見為凈。」天空擠滿勵志大神，冰雹來了，還有雨和風、大風，接著狂風，接著暴雨和極長的分叉閃電。無動於衷。
從望京到四元橋，至朝陽公園，07：39分，所有人
都是宇宙中心點，基本思想為沒有。此刻
如果有一聽朝日干啤在手，值得寫首詩，送給
惡鳥、東京灣小虛、拋棄槍的子彈
以及風濕痛楊黎，TED、frank
以及在08:46分和任何
會遇上的時候，無動於衷。
《一個小說提綱》
1986年，因為感到孤獨
我時常退化成一隻羊，少頃
又變成一隻貝殼。我是怎麼知道
這件事情的，我不知道。（有一天下雪，我來到門口嘆氣，看見門前的水溝里，躺著一個要飯的，彷彿一頭來到世上的鴿子。我難過極了，站在那兒，想了會兒世上和鴿子。）
《蒙古》
中午下著雪
一頭紅馬朝我走來
馬背上冒著熱氣
嘴裡吐著白沫
這是一頭全紅的母馬
它走到跟前，小馬
剛剛好落到地上
《喝酒，給而戈、楊黎》
我當然不喝，嫌麻煩，人也累
你（楊黎）也不喝，戒酒，什麼因為愛情
而戈那必須喝點，沒理由不喝，話也多
對飲成3人，時空，在這會兒還算得上問題
誰說了算，也不重要，基本沒重要的事
除了詩。我們是詩人（驕傲的），說什麼、
怎麼說，它都是詩。不說也是。不說
（無語或沉默），抵得上以往寫的全部
11點不到，就地解散，在一個
老齡化世紀，誰埋單都行
《1964年3月6日》
01:50，醒來
看2條微信
（碟中諜5海報；２、
一支創業洗腦廣告什麼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
來陽台抽會兒煙
看看群芳南路上的路燈
室外溫度23，微霧
回卧室取手機（Jimmy的枕頭
掉在地上）
回煙台（陽台）
抽完煙
想會兒詩
坐在海浪上
再歇會兒
《詩，for Jimmy》
「在不遠的未來，印度松鼠將佔領地球
並把它啃成一個正方體。」
我們離開大路
逛入烏漆麻黑的樹林
四處遊盪，呼喚唯一的
保護神現身
頭上燒著篝火
在我們眼前亂蹦
《在明亮的時代里》
一個八杆子打不著的人停在路對面數錢
我朝她揮手，示意她快些逃走
她看了我2眼，沒有動
如果這事發生在1987年的下午
陽光明亮，她可能還記得我
《厚實》
一個晚歸的女人
低頭走過2棵
樹葉厚實的銀杏
考慮到她是一個
晚歸，並急著
回家的女人
她沒抬頭
她應該
抬頭
但是沒有
但是這又能怪
誰呢
《股票》
大部分的雨落到地上成為水
也有的落到樹葉上，和葉子一同落下
有的直接落到河水裡消失不見
歸宿不同，但都一致是落的動作
下雨是另外一回事，雨只管下
下在什麼地方，會不會下錯
往左，還是偏右下（等等之類）
一般沒有明確的說法。古往今來，以及往後
只有一顆雨例外：下到一半，它改成落
落到地上，還沒觸地，便反彈
回到空蕩的天空。
這顆雨一直有一個專門的名字
我想它應該叫：貓。
《2015年4月》
1、聲音
有個聲音我還記得在4月，它是一部夜火車
慢吞吞開過，一個壞人會突然想起的聲音
它小（音量或形狀），慢（它的移動）
神秘（它有多神秘？），它很難保存
聲音怎麼保存，不能（也許可以，我不知道）
它大於1 3（這有點過了。比一般的風輕
這就太過了）總之就是這麼個意思，有點突然。
2、風
4月的風比較隨意
我叫它停，它沒聽見
我叫它快些走
它不但沒有聽見
還反過來告訴我說夥計，你他媽的
你已經被工作搞得沒個性啦
我能說什麼，告訴它實話
其實詩人呢，他首先是詩人，其次
才是人？
3、成熟
以我現有的奔跑能力，射出銀河
大約需要3萬億個一生
算上中途不停留
4、澆水
我們（我和小虛）
聊到一個紐西蘭人
還有佛陀
來到人們的村莊，大概還有
鑰匙，在小區的凳子上
５、在一起
for Jimmy
樹和飛來的鳥經常在一起
你要慢慢知道，在一起
並不容易。２、也不能說明別的什麼。
６、霧
霧很大
假設它就是一場大霧
在４月，霧還是沒有腳
下午3點１５分，我在路上問一個路人
我說，吉慶街怎麼走
她看著我，說：
你是誰。
７、倒著過
Ｃ的母親
去世時４２歲
如果這會兒
她還活著
我是說如果
８、一杯乾凈的水擺在窗台上......
一個醒來的人不知道她有沒有醒著（望著窗外的天空）
４月的天空，空空蕩蕩，隨便就能想起點什麼
她想起一根鵝毛，鵝毛上停著一隻母鵝
奇怪的是，過完明天她才１７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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