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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時期的北京書風·王秋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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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時期的北京書風 · 王秋湄

文 /鄒典飛

王秋湄(1884—1944),名薳,字秋湄,號秋齋,亦名君演、世仁,以字名世,生於廣東番禺,祖籍直隸萬全縣(今河北張家口市)。他出身行伍世家,幾代為官。王秋湄早年接受了良好的傳統教育,幼年時就讀於廣州的呵林(今廣州光孝寺),後和馬君武同學於廣州丕崇書院,曾一度就學於廣東武備學堂,但因有革命傾向,而未能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就讀,因此入上海震旦大學學習法文。後投身報業,宣傳革命思想,追隨孫中山,於1904年先後加入了興中會和同盟會,投身推翻清王朝的革命活動。19歲時在香港兩會機關報《中國日報》任記者和編輯,並參與創辦《平民報》《齊民報》等。1906年,他與潘達微、黎起卓三個同盟會會員在廣州西關的萬庵寺創辦進取學堂,宣傳革命思想,培養革命新生力量,同時也為海外同盟會員往來作掩護,開展革命工作。1907年,應蔡鍔和趙聲的邀請任教於桂林陸軍小學堂和黃埔陸軍小學堂。1912年,他與黃節、高劍父、陳樹人等響應友人黃賓虹的號召,共同創設廣州「貞社」,研究金石書畫。進入民國,王秋湄逐漸對國家的前途感到失望,因此尋求實業救國。1913年「二次革命」失敗後,為避難,他與友人潘達微、吳公幹至香港,加入簡照南創辦的廣東南洋兄弟煙草公司,從事市場營銷廣告工作。1917年,與潘達微等人創辦《天荒》畫報,1918年公司總部遷至上海,王秋湄曾在北京、天津任公司經理,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定居蘇州,抗戰爆發後舉家移居上海,1944年,因患腦溢血病逝。

王秋湄 章草七言聯

王秋湄的一生是極其豐富多彩的,他早年參與了孫中山倡導的推翻清朝之革命運動,為興中會、同盟會的早期會員,被民國元老馮自由譽為「興中會時期之革命同志」「民國前革命報人」,與革命先覺孫中山、黃興、章太炎、胡漢民、馬君武、黃節、潘達微均有交往。民國時期,王秋湄有著廣泛的交友圈,在朋友中他被認為是「治學精勤,苦心孤詣,十年如一日」,而且他「所作學問,並不甚求人知,他的方法,不拘牽於舊式,很注重邏輯條理,使人明曉,務要尋到真確的理解,充量發揮所得的意見,『讀書不為古人欺』,這句話,是他可以自信的」。在諸多友人中,王秋湄以政界和文化界友人為最多,特別是廣東籍的政要,同時他們也是同盟會的早期會員,如孫中山、胡漢民、馬君武、黃節、潘達微、葉恭綽、陸丹林、張善孖等。除廣東籍的政要外,他還與黃興、章太炎、蔡鍔、宣古愚、余紹宋、何澄等政界人物交往密切。在政界友人中王秋湄與黃節最為莫逆,二人性情、政治主張亦相近,曾同住北京宣南的高井衚衕,切磋學問達五年之久,他們均擅長寫詩,在詩壇有「唐面宋骨」之名,作詩風格亦相似,而王秋湄精通佛法,黃節好詮釋《詩經》,因此略有小異,二人之友葉恭綽認為「他日,與晦聞(黃節字)詩並行,比之郊、島之於韓;耒、觀之於蘇,其殆庶幾乎」,這也算葉氏對他們詩學的一種較高評價。王秋湄終生清白自居,脫離政壇後,多次拒絕了政要的邀請,甚至不惜得罪當權者。日軍侵華期間,他為了擺脫偽政權的糾纏,毅然和一些友人斷絕了往來,可見王秋湄是非常愛國的,也是十分有骨氣的。同盟會老友吳公幹去世後,其家人生活陷入困境。當時上海一位名人寫信想請汪偽主席汪精衛幫忙,吳家人拿到信後,心有猶豫,便找王秋湄世伯商量,先生雖與汪在辛亥革命前已相熟,但表示國難當頭,不可求汪,並在信上批語退回,最後自己設法籌款幫吳家解決了經濟困難。1947年王秋湄去世後三年,其後人品學兼優,考取北京大學,但因家庭經濟拮据,無力負擔學費。當時北大校長鬍適先生知道後,批示對革命功勛的後代,免除其一切學雜費,並免費食宿,以示對革命先賢后代的照顧。

王秋湄 章草扇面

在藝林中,王秋湄由於精通古文字聲韻學及金石書畫,更是與吳昌碩、黃賓虹、陳師曾、傅增湘、張善孖、張大千、謝玉岑、謝稚柳、吳湖帆、易孺、簡經綸、高劍父、陳垣、傅雷、陳半丁、許之衡、湯滌、商承祚等交往頗多,他們之間經常詩畫唱和,鑒賞文物,還多次在上海、廣東、香港等地共同舉辦書畫展覽。因此先生的交友圈極為廣泛。但他卻從不肯隨便恭維人,也不亂詆毀人,待人真誠,在和朋友談藝論學時,王秋湄有時也是極不客氣的,始終恪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信條,從中可見其率真的性情。1943年11月,他與張元濟、陳叔通、傅雷等滬上名士一起慶祝困居北平的老友黃賓虹八十華誕,克服種種困難,在上海舉辦「黃賓虹八十書畫展」,反響熱烈,好評如潮。先生喜收藏,精鑒賞,眼界亦很高。其收藏了許多友人間互贈的名家書畫,尤其是收集的佛造像拓片較多,曾輯成《北周造像》二卷,並著有《漢石疑》一書,惜均未能刊行。同時他還通曉音韻之學,曾編纂有《說文粵語征》。晚年的王秋湄篤信佛教,自號「無念居士」,與名列「民國四大高僧」的印光法師、虛雲禪師等大師交情至深,謝絕一切俗務,潛心佛法,每日除誦經之外臨池不輟,過著一種蕭然物外的精神生活。

王秋湄 章草條幅

王秋湄的書法在民國時期即名噪一時,但記錄者多為其同時期的朋輩,他年輕時對自己的書法極為自詡,也不喜輕易為人作書,晚年時他的字人書俱老,也只是偶爾興起才寫幾幅,因此王秋湄的書法存世不多。談到王秋湄的書法,用其同鄉友人民國時期著名的收藏家、書法家葉恭綽的話講「秋齋復工章草,世殆無與匹」,而其另一同鄉友人金石篆刻家簡經綸則譽先生書法為「五百年來第一人,宋仲溫(宋克)而後鮮有倫比」,對於葉恭綽和簡經綸而言,王秋湄不僅是他們的摯友,同時葉、簡二人也是近現代著名的書法家和篆刻家,對先生的褒揚應是發自內心的,而出身書畫世家的吳學愚對王秋湄的書法分析的更為精闢,「他寫章草,是把史游的《出師頌》《急就章》,張芝的《芝白帖》,皇象的《文武帖》等,參以康里巎巎、趙孟頫等章草,融會貫通,合一爐而冶,絕不是局限於某一家某一帖里打跟斗。因之他的書法,精熟奇絕,點畫都有法度,充分的表現了個人所成就的獨有風格。張邦基評王安石的說『公書清勁峭拔,飄飄非凡,其狀如橫風疾雨。』這個評語,把它移來評秋齋的字,異常恰當,用不著更換一個字」。而先生的另一位摯友陸丹林則認為王秋湄「所見碑帖,實在不少。但他說沒有用過什麼功夫,然而他落筆瀟洒,寫出來另外有一種美趣。近年他對於章草,頗見肆力,是由趙松雪、宋仲溫入手,進窺皇、索的,他見得近人好寫章草,以為時髦,然多不知章草原理,字形的組織,和筆畫的演變,非驢非馬,徒亂耳目,因又編了『章草例』一書,是用新的表解,分析舉例,有二十多條,這是他的創作,以前恐怕還沒有人做過呢」。

王秋湄和張大千在莫干山

《章草例》傾注了王秋湄畢生的經歷。此書以列表的形式闡述了章草書法的源流,從中可知先生深諳章草書法的發展脈絡,他認為「學章須從篆隸入手,自不待言。章為隸之捷,則隸分更較篆籀切要。自宋元以來書家多不講求篆隸小學,故效章體,每每涉於輕剽,便類今草」,且「夫善章草宋克,王鳳洲(王世貞)猶譏其佻卞,太過剽險」。清末民初,中國西北部出土一系列的簡牘,按地域分為樓蘭尼雅簡牘、敦煌漢簡、羅布淖爾漢簡、居延漢簡。清代之前,習書者對書法的學習只依靠刻帖、碑版拓片,至於流傳於世的墨跡,最早的也只能見到隋唐珍本,而簡牘的出現,讓世人得見漢代人的書跡,極大地促進了後人對秦漢時期書法的理解,解開了困擾千年的書學秘密。這些珍貴的考古資料很快即引起了書家們的重視。像遺老沈曾植、鄭孝胥、羅振玉等,都曾對之予以關注。王秋湄也關注簡牘,在《章草例》中雲,「逮近世始於西陲再見木簡,殘碎不下萬種,法人伯希和捆載西行,幸借影出。比來西北續有發掘,瑞典人斯文哈定來華探險,獲逾萬餘,過於希氏,捆歸尚俟整理,又北平考古家某氏亦藏弆木簡大量稽時印行,其中不少瑰寶,漢簡雖多屬屯戍之作,鮮有斐然成章,然其胎息古懋,芝草離奇,甚有補益於章學,並以旁見魏晉之作草胎息,六朝寫經,皆從是派流衍。近人學書,求唐人墨跡,已矜希見,無論魏晉,遑望兩京,吾人幸生斯世,地不愛寶,古物迭有掘見,撮印以傳,在前人夢寐所不可求,而今輕易得之,實拜科學之賜,論今學人藝事,宜可超軼前代」。可見王秋湄書法亦從這些新發現的簡牘資料中汲取養分,將自己的研究和實踐相結合。

……

(本文作者任職於中國國家圖書館)

(節選自《藝術品》2017-06 總第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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