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華 天游峰情

天 游 峰 情

楊國華

午後，密密的層雲給酷熱的太陽穿了件薄紗，微微的山風給人們帶來了舒心的涼意。真是秋高氣爽，天遂人願。在導遊小李的帶領下，我們一行填飽肚皮之後，又有說有笑地向武夷山天游峰進發。

導遊小李邊走邊給我們介紹說：武夷山的天游峰位於六曲溪北，海拔為408.8米，並不算高大，但險、峻可與黃山天都峰、泰山日觀峰相媲美，號稱武夷第一勝景。每當雨後乍晴或晨曦初露之時，登峰巔，望雲海，猶如大海的波濤，變幻莫測。置身其間，宛如置身於蓬萊仙境，遨遊於天宮瓊閣，故名天游。

大師郭沫若有詩云：「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這裡的「小丘」指的便是武夷山的天游峰。桂林山水美如畫，我曾經飽覽過。但天游峰就在眼前，就那麼一個山頭，果如大師所說嗎？好奇心驅使我一登為快，以證其詳。

來到武夷山入口，我們坐了一會觀光車，然後步經御茶園，邁過通天橋，鑽出老虎洞，但見兩側花木扶蘇，生機盎然。黃杞的婆娑，鐵杉的筆挺，宋桂的嬌媚，元槐的婀娜，還有諸多說不出名字的名貴樹木比比皆是。那遠近高低的三十六峰，那蜿蜒奔騰的九曲溪流，那興高采烈的八方遊客，盡在眼底，如詩如畫。我驚異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驚詫於武夷山的天設地造，驚奇於旅遊者的趨之如潮。身在丹山碧水中，真有一種遠離塵囂，飄飄欲仙的感覺。

沿曲徑，攀陡岩，過小橋，穿石門，繼續前行片刻，便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道靚麗的佳境 ——茶洞。這是一塊偌大的岩間谷地。周圍青巒聳立，綠蔭掩映。導遊小李侃侃而談，揮手之間，這裡的山巒嘉木盡收眼底，瞭然於胸：南有接筍峰、隱屏峰、玉華峰，北有清隱岩、天游峰、仙掌峰，東有仙游岩。七座巍峨峭絕的峰岩，好像巨型的籬笆，把此地圍成一個清靜幽微的自然天井，而西側的那條狹窄的山口，則如同一道敞開的出入天井的門戶。人在洞中行，頭頂一明鏡。抬頭你便會看見一條曲曲折折的登山之路，好像一架雲梯懸天而下，人如蟻行，絡繹不絕。

我隨著人流慢慢地向上攀爬。其實，你不需要自己抬步，後面的人浪已把你推向前去。因為你只要踏上那寬僅1米的天梯，只能前進，不容後退。我們的團隊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或因體力不支，或感恐高心悸，或覺天游無趣，或是意志薄弱，望而卻步，裹足不前，躲到一邊陰涼的地方地消閑去了。

此刻，導遊小李煽情地說：「上山氣管炎，下山關節炎，不上不下腦膜炎。」大家跟著導遊的綠色三角旗，一步三頓，手腳並用，向天梯口挪去，其行如蝸牛上牆，似蠶寶擇葉。我心裡陡升懊惱：早知道這樣艱難，還是不爬的好。但上了這條窄道，已經容不得你躊躇，容不得你退後。我弓著背抵著前面人的腰，自己的腰又被後面的人抵著。每上一級台階，前面人的腳後跟只要動，我似乎感覺到踩在我的頭上，同樣，我也似乎踩在別人的頭上。在這裡我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摩肩接踵，什麼叫背山一戰了。

歇歇爬爬，走走停停，大約一個時辰，我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地到了半山亭。當我上來的時候，這裡已經坐著十多個人，多數是我們團隊的。其中就有我們的導遊。我斜倚在旁邊的欄杆上，喘著粗氣問導遊：你怎麼不上呢？他微微地一笑：我今天不上了，暫時下崗，讓你們的姚老師領隊去了。他隨即用手指著向上攀爬的人群。我尋望著向上的石階，分辨不清姚老師的身影。但那石階蜿蜒著，延伸著，越來越小，越來越細，似乎消失在天的盡頭。看登上山頂的人，恰如在樹下看樹上的玉蟬。而下面的登山者像竹節蟲一般仰著臉弓著腰。此時，太陽從雲層里鑽了出來，如同火球一般，炙烤著山石，而山上，沒有一棵樹，一寸陰，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像光屁股的小孩裸露著身體的全部。只有半山亭可以供遊人歇腳。在太陽光的映照下，赭紅的石頭，冒著青煙，噴著熱浪。我由衷地佩服著那些攀行的人們。

這時候，袁福玲老師也上了半山亭。只見她除下遮陽帽，本來晰白的圓臉像此時像粉紅的蘋果剛剛在清水中洗過，如豆的水珠不時地灑落，那麼清潤，那麼可人。大家都招呼著她，我連忙騰出位置，給她休息。她邊謝邊坐，邊扇邊飲，只小憩片刻，又繼續攀登。大家都勸她不要再爬。她微笑著說：「不上不行啊，我的女兒澳琪和侄女都上去了。我不上去不放心。」她在大家的勸說中又繼續攀爬。看著袁老師孱弱的越攀越高越來越小的身影，我不由得湧起一股羞愧，一種崇敬，一種羨嘆。是啊，導遊說得對：無限風光在險峰，上得險峰真英雄。面對艱難險阻，我們半途而廢，堪稱可泣可悲也。

失卻了繼續攀登的勇氣，但我並不甘心。既然我已經上到了半山腰，那也可以遊目騁懷，飽享下眼福吧。我眺望武夷山六六奇峰，個個千姿百態，有的像擎天巨劍直插雲霄，有的如怪獸出招驚心動魄，有的像彩屏錦緞垂掛飄逸，有的如王者憑欄傲立雄距，有的如窈窕美人玉立亭亭，有的如百歲老者佝僂負重……山山奇，峰峰秀，景景美。我特別留意著那幾個特別的山峰。你看右側的仙掌峰，壁立千刃，鐵膚冰棱，令人叫絕。再看那三仰峰高聳於群峰西北，翹首東望，如巨旗迎風直插雲端，蔚為壯觀。玉女峰亭亭玉立於九曲溪西岸，儼然一位玉骨冰肌、含情脈脈的窈窕少婦；而與玉女峰隔溪相望的大王峰則屹然高聳，攀雲伸首，極「具王者威儀」。再俯視山下的九曲溪，像一條藍色的錦緞斜鋪在山腳，溪上漂流的竹筏有的並排挺進，有的首尾相連，有的獨支而行。遊客穿戴的救生衣泛出的點點紅暈與清清的溪流相映成趣，就像微風穿過成片成熟的桃林，那樣迷人。啊，武夷山半山腰的風景也如此引人入勝，我不禁注目以此為補流連忘攀了。

在半山亭息息的我們，說笑著，眺望著，懶得攀登的導遊小李也不時地應著我們的提問，適時地解說著武夷山水的相關故事，彌補著我們沒有登山覽勝的遺憾。

養精蓄銳之後，我們三三兩兩地下山了。我和林生富、朱素斌和尤懷山等人走在最前面。見一山石上鐫刻"仙浴潭"幾個大字，還有不少遊客在那嬉戲，我們便也好奇地走了過去。這「仙浴潭」，顧名思義,自然就是神仙沐浴的地方了。仙浴潭的潭水是由從高高的崖石上流下的泉水注入的，我們在半山亭上曾看到一襲山泉激濺在岩石上，宛若朵朵飄逸的雪花，輕盈而靈動，潔白而噴薄，估計流到此處，名曰「雪花泉」。但這裡確實是沐浴的好去處，潭水清澈，環境清幽，我們雖然看不到仙女們沐浴的情景，但王母娘娘與眾仙女們到這兒來沐浴、戲水的場景似乎就在眼前浮現，仙女們那脆生生的嬉笑聲似乎就回蕩在耳邊。看到老林去潭邊洗手，我不覺也跟了過去，啊，泉水真的清涼清涼，就如同用存放在冰箱里的礦泉水洗滌一般，肌骨透涼，頓生滿心的愜意。老朱也許太鍾情了，居然在那洗頭，並將帽子浸入水中，再將濕濡濡的帽子戴在頭上。第二天感冒了。我便與他開玩笑：「呵呵，你呀，在仙浴潭洗頭，仙女看你豬八戒弄髒了泉水，生氣了，來摸你的頭了。」我的話，引來了大家一片朗朗的鬨笑聲。

在返回的路上，本來我還想去另一個景點——水月亭看一看的。而先於來這裡看過的老趙說，沒意思，不要去。於是我也跟著他們的屁股走了。現在想起來，還真的遺憾，天游峰沒上去，又錯失了一個詩情畫意的景點。好在導遊的解說彷彿讓我看到在水月亭上，南宋理學家朱熹與麗娘（傳說是狐狸精變的）正推杯把盞，相擁賞月，那月兒明晃晃的，一個掛在天上，一個掉在水裡，一個映入杯中，一個藏在懷裡……

大約四點多，扛著綠色三角旗的姚宏文老師一行步履蹣跚地走下山來。他們是：姚宏文、梅新坤、沈加安、王國俊、丁恩安、李卿、胡行朝父女、袁福玲母女及侄女。

下山的路上，一路陽光，一路清風，一路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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