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是戰爭史上最漂亮的一個謊言——田單的火牛陣

前284年，齊湣王被楚國大將淖齒殺掉，太子田法章逃亡，改名換姓，投奔莒國（山東省莒縣）國史館長（太史）敫（讀如絞），在他家當僕役。太史敫的女兒目光敏銳，立即發現這個帥哥不一般，經常私下送給田法章衣服飲食，並且順理成章產生了愛情。前283年，齊湣王原先的一個侍從王孫賈逃回莒城，招集年輕力壯的青年四百餘人，發動突襲，殺死了淖齒，之後找到田法章即齊王位，是為齊襄王。據守莒城，對抗燕軍，宣告全國。

早在燕國軍隊攻打齊國安平（山東省淄博市東北）時，臨淄市場管理員（市掾，掾讀如院）田單正在安平，得到燕軍進攻的消息，讓他的家族用厚鐵皮包住車輛的軸。安平陷落前夕，大家狂奔逃命，無數車輛互相碰撞，許多車軸斷裂，車輛傾覆，而田單家族的車，因有厚鐵皮保護車軸，全部逃出，到了即墨（山東省平度市東南）。即墨城主迎戰燕軍，陣亡。於是，大家認為田單家族能夠使用厚鐵皮保護車軸，顯示出田單的高度智慧，一致推舉田單為即墨城主，抵抗燕軍。

前279年，燕惠王姬樂資撤換燕軍主帥樂毅，換為騎劫。田單認為齊國反擊燕國的時候到了。於是，他下令即墨居民在每頓飯之前，都要在庭院里祭祀祖先，四處飛鳥爭吃祭飯都盤旋落到城中，燕軍很是驚訝（這個場景不是很好想像）。田單又讓人散布說，會有天神派軍師下界來幫助我們。

有個士兵說，我可以做那個神師嗎？說罷起身便走。

田單急忙離座追回他，讓他面東高坐，奉為神師。

士兵說，請您原諒，我只是開一句玩笑。

田單忙悄聲囑咐，閉嘴，對誰都不要亂說話。

於是以這個小兵為神師，每當發布號令，都必稱奉神師之命。

衣賜履說：當年吳廣在魚肚子里藏「陳勝王」布條，整得很神秘、很保密。而這段關於神師的描述，感覺田單對此事很兒戲，不夠嚴肅。

田單又令人散布說，我就怕燕軍把齊國俘虜割去鼻子，排列城下示眾，那樣即墨城人就嚇破膽了！騎劫立即照辦。即墨守軍看到被俘的同胞都被割去鼻子，萬分痛恨，決心堅守不降，唯恐被俘。

田單又派人散布說，即墨人祖先的墳墓都在城外，如果燕軍把這些墳墓掘毀，祖先的靈魂無所歸依，即墨城就完蛋了。仿如田單按下電門一般，騎劫立即行動，把城外墳墓盡數挖毀，焚燒屍骨。即墨人從城上遠遠望見，都痛哭流涕，悲憤交加，爭相請求出戰。田單親自挖土築城，與士卒同甘共苦。把自己的妻妾編進軍隊，還分發全部食品犒勞將士。下令讓披甲士兵都潛伏在城下，只以老弱人員、女子登城守衛。

最後，田單派使節向騎劫遞交降書，燕軍大為興奮，山呼萬歲。田單在城中募集到黃金一千鎰（兩萬四千兩），讓即墨城的富豪偷偷送給燕軍將領，說，我們馬上就投降，請保全我們家族的生命財產！燕軍將領大喜，立刻應允。燕軍戒備更加鬆懈。田單在城中搜羅到一千餘頭牛，給牛披上紅綢衣，繪上五彩天龍花紋，在牛角上綁束尖刀，而在牛尾綁上灌好油脂的葦草，然後點燃，趁著夜色，從預先鑿好的幾十個城牆洞中，趕牛衝出，後面緊隨著五千名壯士。牛尾部被火燎燒，都驚怒地奔向燕軍大營。這一切都在夜間突然發生，使燕軍驚慌失措。牛尾上的火把將夜間照得通明如晝，燕軍看到它們都是龍紋，所觸及到的人非死即傷（以我的常識，很難想像這個場面）。加上城中敲鑼打鼓齊聲吶喊，老弱居民也敲擊銅器助威，響聲驚天動地。燕國軍隊萬分恐懼，紛紛敗逃。齊軍趁亂殺死燕軍大將騎劫，追殺逃亡的燕軍，所經過的城邑都叛離燕國，再度歸順齊國。田單的軍隊越來越多，乘勝追擊，燕軍日日望風而逃，逃到黃河邊，齊國失去的七十幾座城都復歸。田單于是前往莒城迎齊襄王田法章回國都臨淄，田法章封田單為安平君。

衣賜履說：騎劫，簡直是齊國派到燕國的卧底，田單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怎麼干能夠給燕軍帶來災難，他就怎麼干。騎劫這個名字也有趣，幾乎是為火牛陣量身定做的一般：鐵騎之劫，難以逃脫。只不過，鐵騎原來往往指的是馬，這次指的是牛而已。

為什麼我說田單的火牛陣可能是戰爭史上最漂亮的一個謊言？因為每次看到這個故事，我就在想，究竟怎麼做，才能保證牛尾巴著火之後，牛是沖著燕軍大營去的？而不是到處亂跑，相互攻擊，甚至返回頭對著齊軍衝過來。一千多頭牛，同時點著尾巴，這個口令怎麼下？牛會不會乖乖站那兒讓人點著尾巴？上網搜索「牛尾巴著火」，搜出來的基本都是田單火牛陣，很少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火牛陣，也就是說，田單火牛陣是孤例，不能重複證明。網頁底下出現的相關搜索都是牛尾巴做法大全、牛尾巴大全、牛尾巴功效與作用等。

當然，也有兩個相關例子，一個是林彪運用火牛陣，但沒能成功，後來毛澤東告訴林彪，火牛陣的關鍵是要用木棍把兩頭牛或是三頭牛的頸項連在一起，並在外沿用枷子從兩側夾住，這樣牛就只能低著頭並列向前沖了。顯然，毛的辦法聽起來有理，但並沒有經過實踐檢驗，牛被固定在一起，給尾巴點火的時候，必須同步，否則，剛點了一頭，這傢伙就吃痛發狂奔跑，另外的牛會不會跟著跑，我覺得不好說；即使同步點著了尾巴，有的跑得快，有的跑得慢，恐怕想正對著燕軍衝過去，並不是簡單的事。田單的火牛陣，之前沒有試驗，之後沒有成功的例子，我感覺很可能是個漂亮的謊言。

另一個例子很搞笑，叫《韓復榘大擺「火羊陣」》。關於韓大帥的段子很多，都是說他如何愚蠢，倘若火羊陣是真的，那真是上了田單的大當了！呵呵。這個故事附在後面，大家樂呵樂呵。

韓復榘大擺「火羊陣」

1925年12月8日馮玉祥的國民軍和李景林、張宗昌的「直魯聯軍」在河北、天津一帶爆發了激戰。

7日晨，時任國民軍第1師第1旅旅長的韓復榘率領第一旅奉命自通州開赴前線。9日夜，韓復榘第一旅當夜急行軍趕到梅廠鎮，於凌晨4時發起攻擊。梅廠鎮有李軍1旅，睡夢中被國民軍打了個措手不及，頃刻間土崩瓦解。10日黎明，擔任國民軍左翼的韓復榘第一旅自梅廠鎮向楊村包抄過去。楊村守軍擔心被國民軍包圍，於是放棄陣地，退往李軍第二道防線漢溝。清晨時分，國民軍佔領楊村。

12日，李景林軍向國民軍發起全線總攻擊。南路國民二、三軍在馬廠受挫；北路國民軍一度撤退，隨即又反攻回來。從此，國民一軍與李軍在楊村至北倉之間展開「拉鋸戰」與「消耗戰」。

戰鬥期間，韓復榘探知李軍士兵為禦寒，在戰壕里鋪設了很多麥草及棉被等易燃之物，他突然聯想到歷史上田單大擺「火牛陣」破敵的戰例，於是考慮採用狂奔的羊群踏響敵人埋設的地雷，為部隊前進掃清道路，還可以點燃敵人戰壕里的易燃物。韓復榘便將計劃付諸實施，用「火羊陣」的戰術對敵發動「火攻」。

對韓復榘大擺「火羊陣」，蘇軍顧問組副組長普里馬科夫的日記有所記載：「第一師師長韓將軍（確切說，韓是在10天之後才正式就任第一師師長）提出了第一個計謀。又高又胖的（確切說，應該是又高又瘦的）韓將軍來到張之江司令部，請予單獨接見（韓歷來不喜歡外國顧問）。他告別的時候心情非常愉快，張將軍把他送到大門口，他們兩人都帶著神秘而滿意的樣子。他們想出一條極端危險的計謀，要置敵人於死地。司令部的軍官們想探聽兩位將軍密談內容，但一無所獲……12月14日，韓將軍整天都在收購和徵用公羊。他利用國際特別快車通過的停戰期間，盡量採購，天黑前已收購到300隻……15日夜，戰爭又開始了，300隻尾巴上拴著點燃了麻絮的公羊，被趕向敵人的戰壕。驚恐的羊群『咩、咩』叫著，拖著冒煙的尾巴，拚命奔跑，步兵都準備隨著羊群沖入敵陣。敵人發現了帶火飛奔的羊群，後來，在照明彈之下看清了這些驚恐的動物在戰壕旁邊亂跑亂竄，塹壕里的人哈哈大笑起來。因失敗而大怒的韓將軍命令該旅發起衝鋒，但被敵人的機槍火力打退了。」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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