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我的父親

再過幾天，就是父親離我們遠去九周年的日子了。最近，我老是做夢，夢見父親病時的樣子 。

父親生於1946年，是關中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家中兄妹八個，上有倆個姐姐，下有三個兄弟和兩個妹妹。由於父親在男性中排行老大，所以我管父親叫伯。當年聽父親講，照我們這樣的大家庭（兄弟四個），一般都是這樣稱呼長輩的：一伯、二爹、三大、四爸。

由於家大人多地方小，所以在父親成家以後沒幾年，爺爺奶奶便將父親分出去另過了，新家距爺爺的老家有三里地，那時三個叔都還小隨爺爺奶奶先過著。

雖說是分家了，但爺爺奶奶還是會時常來我們新家的，幫幫父母親，順便照顧一下他們的大孫女（我大姐，1972年生於老家）。說是新家，其實就沒幾樣像樣的東西，聽母親說當時奶奶就分給我們廚房裡三雙碗筷，後來都是通過父母親勤儉持家，才一步步置辦著家裡的過活。

我二姐出生在我們搬新家的當年（1976年）後來幾年我與妹妹相繼出生。一家六口人，父親肩上的擔子更重了。為了生活，父親常常早出晚歸，母親也沒日沒夜的編地毯，維持著我們的生計。

很快到了上學的年齡，雖然那時的學費不貴，但對於一個有著四個學生的家庭來說，父親很是吃力。父親一生沒有學過手藝，在我印象中，父親都是在磚廠做工或者跟著村裡的手藝人四處跑，干小工。家裡窮，買不起自行車，父親從來都是比那些和他一塊幹活的家有著自行車的人起床早的多，為的就是提前走路，趕時間，生怕上工遲到。

就這樣，我們兄妹四人在父母的呵護下漸漸長大，隨之而來的各種開銷也多了起來，懂事的姐妹們也都初中畢業先後不上學了，而我卻在父母親重男輕女的影響下，繼續不知害羞的念著書！

初中畢業後，我考入了長寧高中。就在我準備參加高考的時候，不幸卻發生了，那是1999年農曆四月初八星期六，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下午放學我剛到村口，就看見我家門口圍了一堆人在交談著什麼，於是我加快腳步回到家，只見父親躺在炕上，一個勁地說「咋成這了，咋成這了，你看我這右邊咋成死死的了？」對門的四婆和母親慌亂的安慰道；「沒啥事，你先別亂動，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很快我的三個叔也聞訊趕了過來，和母親一起將父親抬進隨之而來的救護車上，一同前往咸陽市中心醫院。因為搶救及時，父親的命是保住了，可腦溢血留下的後遺症——語言功能喪失，身體右側全部癱瘓，讓我們一家人悲痛欲絕，好好的人咋突然就成這樣了！

母親佯裝堅強（我曾好幾次見過母親偷偷流淚），時常安慰我們道：「別哭了，哭啥呢，這都是命，新芳都18歲了（我妹妹，1981年出生）」，你們都不小了，也該懂事了，以後這個家就靠你們了」。

那一年高考，我落榜了，家庭的變故一下子使我成熟了許多，我不念書了，決定和媽媽及姐妹們一起撐起這個家。

出院在家的父親，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康復訓練，終於右邊身體有了知覺，能拄著拐杖走路了，漸漸也會說話了，儘管詞不達意，卻也令我們一家人很是高興。

生病後的父親內心時而清楚時而糊塗，有時他說話沒有被我們理解意思的時候，他就罵我們，甚至手舉拐杖打我們。事後他又說「誰打你們了，我咋可能打你們呢，胡說八道！」聽罷，我們都笑了，不再和他解釋什麼！

父親是個閑不住的人，勤勞使然，儘管在病中，亦是如此！記得有一回我在幫他做康復訓練時，他生氣的說道；「你就知道呆在家，也不幹活掙錢，看把咱們餓死咋辦？」「嗯，嗯知道了，明天就去」我說道。

還有一次是臘月里的一個下午，我和母親在家門口剝玉米，父親坐在我們身旁的凳子上，用左手托著右手，一上一下的來回鍛煉著，並且還不忘給自己「一、二、三」的數著次數。一會之後，他又「簸箕、玉米」的念叨著，母親明白了，原來是父親想幹活了，於是她在簸箕里放了一些玉米棒在父親跟前，父親很開心，像個小孩一樣，一隻手認真而又吃力地剝著。邊剝邊說「廢人廢人」。母親忙說道；「你就別埋怨了，只要你好好鍛煉，身體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強，我不指望你幹活！」說罷我和母親都笑了。

就這樣，我們一家人在母親的帶領下，互相支持，相互鼓勵著，一天天，一年年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繼而我們兄妹四人又相互成了家，父親是看在眼裡，喜在心上，時不時還哼上幾句！

美好的日子總是那麼短。那麼讓人不舍，2008年12月22日夜，我們照顧和陪伴了十年的父親還是走了，永遠的走了，作別了他愛的和愛他的家人們……

時至今日，我還是會常常想起父親，想起他病時的樣子。伯，天堂里沒有病痛，願你一切安好，我們和母親都會好好生活的，請放心！

（文中圖片來自網路）

作者簡介：焦新國，男，1978年生，長年在外務工，自由職業者，武功河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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