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應麟的故事
原標題:王應麟的故事
王應麟是宋元之際大師級的文化名人,清代樸學的鼻祖,又是《三字經》的署名人,是一張亮麗的文化名片,值得今天中國文化界作進一步的打撈與發揚光大。本書的寫作,注意到了幾個視角:一是從漢學與宋學的轉型中思考王應麟的思想與學術,二是從敘事史學與義理史學的轉型中思考王應麟的史學思想,三是從中國傳統學術形態的演變中思考王應麟承前啟後的學術地位,四是多層面解讀,力圖從官場、學場、大眾三大領域來解讀王應麟。一個人最後可以留存於世的遺產是思想與學術。身後的王應麟,為人津津樂道的正是他的學術與思想,而不是什麼官至尚書。在西方世界,對人類文化作出傑出貢獻的人,才是最值得崇拜的人,王應麟晚年的選擇符合人類的最高企求。
王應麟的家,後人稱為王家府,或「王尚書第」,就在鄞縣縣學前(今寧波市區縣學街第一醫院後面)。第前的街巷亦稱「王尚書第巷」或「王府巷」。1927年,改名念書巷。昔時與念書巷相連的還有一條小巷叫「白鶴巷」,以白鶴廟得名,廟祀文昌,相傳為王應麟建。
1、王應麟家族是北方移民後裔。
王應麟家族可考的第一代祖先是曾祖王安道,王安道是河南開封府祥符縣人。祥符縣在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前稱為浚儀縣,浚儀是一個有著上千年歷史的古老縣名,文人出身的王應麟寫文章時,仍喜歡署古縣名「浚儀」。這樣做,當然是懷念故鄉也。
王安道是個軍官,南宋初期隨軍南下。晚年的王安道定居明州府鄞縣縣學街的王家府,當時稱為「寄居」,這是王氏移民寧波的開始。
王安道生王晞亮,他有二個兒子,名叫王撝、王拯。王拯走的是王晞亮的蔭承之路,王撝走了讀書應舉之路。不過,其科舉之路不太順。嘉定十六年(1223)五月,王撝終於中了進士,其時已經40歲。
這年七月二十九日(公曆8月27日),夫人陳氏(1192-1273)生下長子,取名應麟。那一年,父親40歲,母親32歲,可謂中年得子。8年後的紹定三年(1230)七月二十九日,王撝夫人陳氏又生下次子,取名應鳳。麟、鳳皆為稀有之動物名字,兄弟倆生日相同,只是差了8年,確是人間稀有之事。
王撝深得理宗歡喜,賜御書「竹林汲古傳忠」六字。王撝因此題書房曰「汲古堂」,文集也稱《汲古文集》。據天一閣洪可堯先生介紹,「王尚書第」與「汲古堂」藏書樓遺址,20世紀50年代初還在,後皆消失在城建改造中。
2、在南宋政壇的起伏 巍然為館閣冠冕
在王撝出任地方官的時候,兒子王應麟給了他新希望。王應麟是在父親教導下,自學成才的。
王撝的教育方法十分嚴格,據說,他常住在高高的座位上,用刻燭計時方法,嚴格訓練兩個兒子的作文速度。如果寫作速度慢了,就要受到懲罰。這樣的嚴格訓練,使王應麟養成了敏捷的思維與快捷的作文習慣。
王撝曾作《投筆詩》,其末云:「蘭台舊家學,胡不紹箕裘。」由此可知,王撝對兩個兒子的期望值相當高。王應麟確也不負父親所望,九歲時,已經讀完了六經。
宋代科舉,實行州試(國子監試)、省試、殿試三級考試製度。
咸淳元年(1174)五月,參加殿試,王應麟正式成為進士。比起老爸40歲中進士來說,兒子應麟19歲就中了進士,確實幸運,這多少讓59歲的王撝自我安慰了一下。
南宋時,地盤小,每科進士人數多,「僧多粥少」矛盾很突出,故許多新科進士往往要在吏部「候補」。應麟也不例外。科舉是中國的一種文官選拔考試製度,讀書的目的是為了敲開官場的大門。故中進士,也就意味著讀書生活的結束,「黃金仕途」的開始。
但王應麟的想法不同,他想繼續學習成為一個通儒。
宋時,進士之上還有一種考試,叫博學宏辭科。也是三年考一次,由皇帝親自主持。每科只選一至三名。博學宏辭科中式者,往往直接進入中央任職,所以,十分受人器重。物以稀為貴,由於南宋科舉錄取人數的人增加,博學宏辭科尤受人重視。
王應麟考「博」之念,源於王撝,而王撝則受當時詞科風影響。王撝的人生目標定位相當高,希望考中詞科。可惜,他的考進士之路就不順,最後沒有成功。王撝將希望寄托在了二個兒子身上,發誓「它日必令二子業有成」,希望兩個兒子能實現父親的未酬之願。
嘉熙三年,王撝對余天錫說的「二兒習詞學,鄉里無完書」。
王撝崇拜這些詞科名家,不求物質回報,只要求余天錫出面寫封推薦信,向二十多家曾經考中博學宏辭科的家族借複習所用藏書。
這確實是一個有眼光的要求。對於這麼一個要求,余天錫自然不便拒絕,於是出面聯繫。因余天錫的出面介紹,王撝從那些詞科家庭中借到了不少稀有的藏書。這些特殊的藏書,為王應麟、王應鳳兄弟考中博學科創造了條件。
王應麟讀書不僅面廣,方法也相當科學,用的是「編題法」。王應麟直接的詞學導師是王埜,不過,影響更大的是前輩呂祖謙、真德秀,都博學宏辭科中式者。呂祖謙擅長一種獨特的考試準備之法,當時稱為「編題法」。
編題之法,要經歷二個步驟,先是廣泛搜集,不可遺漏;後是將重要內容,分門別類加以歸納。這實際上是一種整理知識的方法,先廣泛閱讀群籍,然後確定重要的題目,最後把所有的資料歸納整理成精華的專題。
編題之法,使王應麟所學的知識條理化、系統化,既增強了記憶,自然也提高了應試能力。
寶祐四年(1256),34歲的王應麟中式博學宏辭科。
五月,宋理宗在集英殿主持殿試,王應麟擔任複試官。理宗看了考卷後,意欲把第七卷提到第一卷,交給王應麟複閱。王應麟讀了考卷後,也十分滿意,向理宗道賀:「是卷古誼若龜鏡,忠肝如鐵石,臣賀陛下得士!」遂以第七卷為首選。等到唱名公布進士錄取名單時,才知道是文天祥的考卷。如此,王應麟成了文天祥的座師。發現文天祥這個人才,以後成了人們的美談。
這一年,其弟王應鳳也中進士,排名第九名。在父親長期教導、哥哥榜樣作用下,王應鳳也發誓考「博」。三年之後的開慶元年(1259),王應鳳亦順利考中博學宏辭科,時年30歲。兄弟倆沒有辜負期望,先後考取了博學宏辭科,真的實現了其父的攀麟附鳳之願。
王應麟的做官之路比較曲折。王應麟是一個有思想的學者兼官僚,太有自己的思想與處世之道,太有社會責任感,於是與哪些追求利祿的官僚時有衝突。他想得到皇帝的重用,但南宋末期的幾個皇帝,都為權臣所控制,根本承擔不起治國重任。
開慶元年(1259),當時朝廷當道的是右丞相丁大全。丁大全想拉王應麟為其所用,許諾給御史之職,但王應麟不領情。丁大全靠一手遮天、討好皇帝過日子,堅持報喜不報憂原則,不敢把真實的邊情告訴皇帝。一次,面奏皇帝時,王應麟直接了當地說了。理宗聽後,愀心地說:「邊事甚可憂。」王應麟把君臣間建構起來的太平謊言鑿穿了,結果當天即被丁大全罷官。
十月,丁大全下台,浙江天台人賈似道接任右丞相。
咸淳三年二月,賈似道拜為平章事。左右丞相葉夢鼎、江萬里害怕賈氏權勢,辭職回家。一時,缺相數月。賈似道也屢次以辭職相挾。度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王應麟侍講時,則主動替皇帝出主意說:「孝宗朝闕相者亦逾年。」皇帝聽後,立馬以此成例,安慰賈似道。賈似道奇怪,小皇帝何以突然聰明起來,這個主意是哪兒來的。一打聽,才知是王應麟在經筵時出的主意。賈似道對王應麟十分痛恨,通過學士包恢,希望「少自貶」。包恢把賈似道的話轉告了王應麟,王應麟聽後笑笑說:「迕相之患小,負君之罪大。」
咸淳八年(1272)九月,王應麟母親陳氏卒。王應麟回慶元府家中守喪。三年後的咸淳十年(1274)十二月,王應麟服喪結束。
度宗因酒色過度而死,才35歲。在賈似道的挾持下,度宗5歲次子登基,是為恭帝,由祖母謝太后垂廉聽政。
德祐元年(1275)二月,賈似道打了敗仗,退居揚州。王應麟上書彈劾賈似道,這次恭帝聽進了,下詔追究賈似道。
不久,王應麟升為禮部尚書。十一月,王應麟辭了職。這個時候,宋軍節節敗退,元軍快到浙江了。王應麟眼見當朝昏庸,國事日非,自己無回天之力,遂決定東歸老家慶元。
德祐二年(1276)正月,元軍入杭州,皇帝出降,南宋滅亡。
至元十四年(1277),元政府正式改慶元府為慶元路總管府。慶元路總管府的設立,標誌著元統治在慶元的正式確立。
德祐二年,王應麟54歲。舊王朝滅亡了,本已回家「待業」的王應麟,更沒有了復出的希望。新王朝是一個蒙古族統治的王朝,作為一個深受儒家民族氣節思想影響的漢族士大夫,自然不肯出仕新朝。如此情況之下,王應麟只能「失業」在家。
在古代中國這個強國家弱社會中,與朝廷合作,就可能成為權力中心群體,獲得當世之名;而不與朝廷合作,只能成為隱居群體,成為權力邊緣群體。當時南方士人,面臨的就是這種二難選擇境地。王應麟為首的東南遺民群體,只能過著隱居的邊緣人生活。
故國滅亡了,「南人」社會地位最低,在這種「亡國奴」生活里,應麟唯一的消遣憂愁方式是讀書,通過寫札記抒發自己的感想。「未嘗一日去書不觀」,這一觀察非虛語。王應麟是宋朝最為博學的人之一,早年豐富的知識積累,中年起伏的政治生涯,晚年恬靜的遺民生活,讓他可以靜下心來獨立思考。「朝夕坐堂上,取經史諸書,講解論辨」,正是這種治學生活的形象概括。
參加適度的社會活動
王應麟的活動空間相當小,足跡局限於慶元城周邊。作為東南遺民,他們父子倆過著十分生低調的生活,「平居不自表暴」。這麼說,並不表示他們不參加社會活動。他們可以不進官場,不與官府打交道,但一些民間社會活動還是會參加的。
大體說來,至元二十七年是一個轉折點,此前13年甚少參與社會活動,尤其不與地方官員打交往。此後8年,交往明顯增多。這不完全是王應麟,其它遺民也有這種傾向。這種現象的出現,與元世祖實行漢化統治有關。儒學的建立,使漢族士人與新政權有了共同的溝通平台,漢族士人便有意參與地方政府活動。
至元二十九年(1292)三月,慈湖書院落成,王應麟作《重建慈湖書院記》。
至元三十一年(1294)十二月,復九先生祠堂祀,王應麟作《先賢祠堂記》、《九先生傳》。
元貞元年(1295)春,與奉化老朋友陳著相見。八月,替洞橋天興廟作《天興廟記》。
元成宗元貞二年(1296)正月,廉訪使完顏貞到寧波,認為九先生祠宇愜陋,不夠氣派,下令改建。於是,九先生祠堂被改建到鄞縣學尊經閣右邊,規模一新。王應麟應邀作《九先生祠堂記》,這是目前所知王應麟的絕筆之作。
有人以為晚年的王應麟到了慶元縣,這是毫無文獻依據的。
3、晚年王應麟教授家人
王應麟是一位兒童教育專家,小兒子、孫子,朋友子袁桷之類,都是他教出來的。也是一位兒童教育讀物編纂專家。
入元隱居期間,王應麟仍堅持教書育人。王應麟不但從教,對於蒙學教材的注釋和研究也下過大工夫。晚年為了教育子孫,從事小學性的蒙科,編過不少教科書,主要有《小學紺珠》、《小學諷泳》、《蒙訓》、《姓氏急就篇》等。在他編的著名類書《玉海》中,也輯有蒙學方面的內容。實際上的教學需要,產生文化教育作品的編纂。當時沒有太多的教科書可供參考,往往要自己動手編纂。王應麟是學術大師,自然更擅長於編纂。為了教學子孫及學生的需要,只得親自動手編纂蒙學教科書,於是有了六部蒙學作品。
卒後,葬鄞縣陽堂鄉同嶴山(今為寧波市鄞州區五鄉鎮同嶴村)。同嶴曾是秦漢寧波三大古縣城之一鄮縣的縣治所在地,這是一個A字型的山嶴,兩邊山高,風景秀麗,同嶴從此成為王氏家族的祖墳,歷代子孫皆葬於此。
王應麟有一點小病,但他沒把它當回事。元成宗元貞二年(1296)到了六月,慶元天氣進入酷暑時段,王應麟身體越來越難以支撐。六月十二日,這位老人走完了他的人生,壽終正寢於家中,享年74歲。墓志銘是王應麟生前預先寫好的,稱《浚儀遺民自志》,其銘曰:「學古而迂,志壹而愚。其仕其止,如偓如圖。不足稱於遺老,庶幾乎守隅從先人,戰兢免夫!」在元初這個亂世,王應麟要自己給自己定位,而不需要別人歌功頌德,反映出王應麟頭腦的清醒。
十二月辛酉,兒子王昌世率領侄子侄孫諸人將王應麟葬到祖墳下的馬家山(今鄞州區五鄉鎮寶同村龍舌山)。葬前,王昌世略述王應麟官爵始末,寫了《宋吏部尚書王公壙記》,題「孤子昌世泣血謹記」。當時,王昌世30歲。
該墓地處寶同村同谷山之南麓,其東為千年古剎阿育王寺。墓前仲翁隱在荒草之際,墓卻只剩一堆小小的土包。墓道坐北朝南,偏東。分墓室和墓道兩部分,墓道依山勢而築,由南而北依次排列為石筍、石龜、石羊、石虎、石馬、文相、武將等,均東西相對峙。墓道選址科學,規模宏大,布局規整,造像雕琢細膩古樸,線條簡單流暢,神態栩栩如生,實屬難得藝術精品。王應麟的墓前排場比東錢湖南宋史氏家族的氣派要小些。
第四代王隲,學名彥倫,曾在同谷設立見南亭,作為讀書之處,稱為見南亭。鐵佛寺。為了守護王應麟的墓葬,王氏後人在同嶴墓葬邊蓋起了家廟。元末至正二十年(1360),王氏後人把家廟贈與本真和尚,改成鐵佛寺。顧名思義,鐵佛寺因寺內有鐵佛而得名。據記載,鐵佛為坐著的釋迦牟尼,高約3米,頭部和手部均為銅鑄造。此說不一定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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