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需要你拼臉的時候，你的努力呢？
我最近被曉梅濺了一身雞血，儘管她的努力曾經感動過我。曉梅是家境一般的小鎮青年，用她的話說，她不是缺錢的孩子，但屬於總是不太夠用的那一類。她大學畢業留在京城七年，去年在燕郊買了套兩居室，自己的薪水中需要划出大半付房貸。曉梅的壓力又大了許多，於是換了工作去嘗試新職位，雖然這對於任何職場人士來說都是項挑戰，但曉梅很輕鬆地說：「新行業更有發展前景，而且賺錢多。」有沒有前景要看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我們有與之匹配的能力，但後一條卻最具吸引力。
我問：「你是不是也應該考慮談場戀愛，找個男朋友，我覺得這對你也很重要啊。」曉梅回答：「愛情是等來的不是找來的，這話可是你說的。」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曉梅，然後才說：「你穿七年前的牛仔褲，素麵朝天臉上有痘痘，鞋子是不是名牌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很臟，長發披肩也好看，可發質毛糙很久沒護理過，我讓你這樣等愛情的？」曉梅笑了：「你眼睛好尖啊，我也知道自己生活得越來越糙，可真是忙得沒時間捯飭，之前租房一年搬家N次，就想賺錢買房安定下來，可買了房發現壓力更大，捨不得買新衣新鞋了，我又沒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曉梅這樣的姑娘很多，她們或許讀的不是最好的大學，也沒有優越的家境支持，甚至沒有人可以商量幫忙，卻留在大城市和最好的一群人比拼。我欣賞和佩服曉梅她們，北京從來不缺少努力和故事，曉梅的努力裡帶著倔強的拼勁，故事裡帶著獨立的精神，她們才是這個城市的中流砥柱。儘管她們中有很多人並不這麼認知，總是喜歡把自己歸為「北漂一族」，即便賺到了可以滿足生活的錢，還是不能真正融入曾經讓自己無限付出過的都市。她們大多住在城市的外圍，心也時常遊離在邊緣，忙的時候忘記自己，閑的時候沒有自己。
整整一年曉梅都是滿滿雞血狀態，各種簽名都換成了口號，微信朋友圈裡全是各種會議各種應酬，各種我看不懂的工作內容。我一度想屏蔽她的微信，常常是一打開微信都是她刷屏看不到別人的。有時候跟我微信也發大段英文，害的我百度很久單詞才看明白，原來曉梅為了提升自己報了口語班，拿我練練手。她承諾的一頓飯要等三個月，遲到一個半小時，結果我還沒吃飽，她又看了看時間說：「我一小時後還要趕到國貿見客戶。」我說：「以後忙成這樣就別約朋友吃飯了吧，我一看你忙成滿頭包的樣子，就沒有了任何聊天的慾望。」
前段時間我遇到一個不錯的男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曉梅，於是給彼此約了時間見見面。結果曉梅還是遲到了半小時，男孩事後給我打電話，婉轉表達出曉梅好像無心找男友。我讓曉梅在原地等著，趕到那裡的時候，還等她打完兩個長長的電話後才顧上跟我說話，我當然知道曉梅不可能無心找男友，幾個月沒見她，我也覺得她變得陌生。
總是宵夜談事讓她發胖，還穿了一件黑色分不出腰圍的半長裙，本來不高的她顯得更矮，樂福鞋上露出半截短襪，素顏真是掩蓋不了憔悴。我特別不明白，當臉色不能再青春的時候為什麼就不能化點妝？聽到男孩的意思後，曉梅顯得很委屈：「我真是特別重視這次約會，可路上太堵才遲到的，昨晚忙得只睡了三個小時，臉色是有點差……」
我終於很不禮貌地打斷了她：「約會提前一星期就告訴你了，路上天天都堵，男孩是來找女朋友的，不是來評估你有多努力工作的。」許久，曉梅又嘟囔了一句：「臉就那麼重要嗎？外貌協會的傢伙也好不到哪裡去吧。」我回答：「我們所有人都是外貌協會的好么，何況人家男孩提前半小時到，又主動買了單，給我打電話也是誇你獨立有個性，人家除了臉好看，我還看到他的內在也好看，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多努力，可生活需要你拼臉的時候，你努的力呢？」曉梅不再說話，她也知道，自己至少錯過了一個本可以談談情說說愛的機會。再後來聽別人說曉梅又換了工作，她沒有跟我說原因，只是朋友圈裡沉寂了很多，雞血豪言漸漸換成了深奧哲思。在我看來，那同樣沒用。
我們生活在看臉的時代，臉當然最重要，可這個「臉」字除了五官和外在細節，還包括我們做人的體面和生活的姿態。體面就是教養，是我們選擇做更好一點的人做出的努力，是向這個世界傳遞善意和溫暖的機會，這樣的堅守比任何努力都有意義。姿態就是腔調，是我們活著應該具備的尊嚴，是向別人展示獨立和信仰的一種無聲的語言。面對生活如此熱情不減，不卑不亢，不低頭不認輸，不焦慮不慌張，周身自然散發出的淡定優雅的氣場，比任何才華都更才華，比任何漂亮都更漂亮。我們也唯有具備了這樣一張「臉」，輸是一種成長，贏是一種底氣，怎麼著都是人生的一種雙贏。
我經常被那些號稱努力的人濺到一身雞血，也被加了雞血的雞湯弄到無語。身邊好多努力活著的人，有點樣子的生活卻少之又少，好多標榜自己優秀的人，有點情趣的日子卻基本看不到，情感更是莫名其妙到遇到的永遠不是你想要的。為什麼？雞血其實是內心浮躁的分泌物，不是別人打全是自己忽悠自己。你努力你還焦慮，是因為你缺失目標需要的才華，你忙到有房有車還無臉面，是因為你缺失對生活的敬意。
別再拿錢說事了，奢華遍地卻難見教養，努力聲聲卻不見體面，有錢的人沒底線，沒錢的人沒樣子。不是你在大城市你就得拼到臉面都不要，只要錢才算成功；不是你在小城市你就甘於庸碌，活著就是抱怨。而這之間的差別就在於，一張臉，一張被世界記得，被生活需要，被別人喜歡的，好看的臉。
也能夠寫在臉上的才華，才是真的才華，一張越努力越漂亮的臉，才真正有得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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