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群云：光影浮夢

「時尚」就像北大西洋的暖流，彷彿永無止境地在顛覆與輪迴的漩渦中循環。在這個循環中，輪迴彰顯著人類審美的恆定，而顛覆則體現著人類對時尚潮流的不斷探索。在這個時尚風潮的變幻中，攝影師既是向經典時尚元素的致敬者，又是試圖引領時尚風潮的探索者。

在張群雲的這組時尚影像中，我們就看到了這種致敬與探索。

不管是黑白片還是彩色片，都以明快的用光、富有視覺張力的構圖，傳遞出充滿激情的夢幻效果。造型語言嚴格而又謹慎，恪守著一些約定俗成的「經典」法則，讓我們很容易從中看到前輩大師作品的影子。其中一幅作品，長發遮掩的頭部，在裸露的枝杈與裸露的人體之間構建了一種微妙的「連接」，神秘、夢幻而又自我，帶有一些明顯的觀念攝影與行為藝術的成分，代表著攝影師對未知世界的思考與探索。彩色照片色彩濃郁而清麗，低調、光影、動感等技術手段運用嫻熟，將強烈的情感表達充分地傳遞給觀者。色彩與光影，色彩與動感，這些都跟當下年輕人的先鋒流行元素相吻合，體現了時尚攝影對諸多流行元素的關注與融合。

合理運用結構、光影、色彩等造型語言，對時尚的概念進行詮釋與解讀，並通過各種平面的或者網路的平台，將這種對時尚的描述、理解傳遞給公眾，並試圖擴散甚至引領一種時尚潮流，這是時尚攝影的基本功能。雖然，時尚攝影不僅僅局限於時尚人像攝影，但許多時尚攝影作品，都會依託模特兒作為「講述時尚故事」的載體。在時尚攝影中，時尚表達的主題，跟作為講述載體的模特兒之間，是一種既相互依託又若即若離的複雜關係。模特兒作為時尚表達的載體，以及最終的時尚消費者的代表，在整個時尚故事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骨架」作用，攝影師通過調動模特兒外在與內在的各種能力與潛能，從而跟自己所要講述的時尚訴求達到盡量完美的配合。在這個過程中，模特兒的作用既要充分發揮，又不能喧賓奪主，而是利用模特兒作為鋪墊，營造時尚氛圍，最終將觀者的目光與思考引導到時尚主題上面。

在這組時尚影像中，攝影師恰到好處地遵循了上述造型法則，通過對模特兒面部的遮擋，光影的過濾，道具的配合，以及對模特兒面部表情、肢體語言的調度控制等造型手段，讓影像以超現實的形態展示給觀者，將觀者的注意力引導到影像的情緒與氛圍上，以及依託這種情緒與氛圍所試圖講述的「時尚故事」。

歌德曾形容寫格律詩就像是「戴著鐐銬跳舞」。其實，時尚攝影又何嘗不是「戴著鐐銬跳舞」。成功的時尚攝影作品，必須具有審美跟商業的雙重價值，或者說「審美」跟「商業」構成了時尚攝影「這枚硬幣的兩個面」，相互依存，休戚相關。他們一方面無法像商業攝影師一樣根據客戶的「準確要求」，或者品牌的「明確定位」來「量身定製」影像作品；也不能像觀念攝影師一樣，「讓創意肆意飛揚」，不受經典元素甚至當下流行潮流束縛地充分表達自己的「觀念」。然而，正是這種跟藝術表達與商業訴求藕斷絲連的特質，讓時尚影像具備了自己獨特的審美價值。當然，許多時尚攝影師同時也是商業攝影師、觀念攝影師，甚至電影攝影師、導演。這種「多重身份」本身也體現了時尚的一個重要特質。

時尚攝影徘徊在商業與藝術、經典與先鋒之間，時而經典，時而先鋒，時而與經典「言歡」，時而與傳統「決裂」，但最終都是試圖達到解讀時尚潮流，甚至引領時尚走向的商業訴求。時尚攝影以一種超現實的美感，滿足了人類對美的想像力與不懈追求。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8年·第1期·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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