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藥醜聞折射跑圈亂象 中國馬拉松還需「跑慢一些」

撰文/說球飯老師 孫昱

如果不是中國反興奮劑中心的一紙公告，在中國馬拉松蓬勃發展的大環境下，禁藥醜聞或許不會像如今一樣被放在檯面上提及。

1月5日，根據中國反興奮劑中心公布的違規使用興奮劑運動員名單，馬拉松運動員李文傑、候艷民在列。這位頻頻站上各類大小賽事領獎台的跑圈「顏值女王」一石驚起千層浪。「啊？業餘運動員也吃藥嗎？」

業餘運動員無生物護照 賽外監管成難點

李文傑因使用外源性促紅細胞素落馬，但她卻不是頭一個栽在此類藥物上的運動員。

促紅細胞素（EPO）能促進紅細胞的生成，而紅細胞在人體內的作用是運輸氧氣。使用EPO能提升肌肉中的運氧能力，從而增加運動員耐力和訓練負荷，以提升比賽成績，在國際奧委會禁藥名單之列。在EPO的醫療用途上寫道，用於貧血、組織斷離、慢性腎衰竭患者的貧血症。

「只有患有嚴重腎病的人才會用這個葯，一個正常的高水平運動員，怎麼會得這個病呢？試想一下一位運動員如果真得了這個病需要用EPO，又怎麼可能跑這麼快？成績這麼出眾呢？而且促紅細胞素屬於注射類，故幾乎沒有從食物中誤服的可能。」跑圈資深人士告訴騰訊體育。

中國馬拉松發展帶來的是資本注入，越來越多人喜歡上跑步這項運動的同時，越多越多的高水平運動員也紛紛在這個名利場追逐。

在幾乎每周的會有幾場到幾十場馬拉松的大環境下，獎金、品牌商贊助、媒體曝光獲得的人氣等都會讓運動員在某種程度上不惜犧牲身體來追求好成績、高曝光，其中不免就有使用禁藥的情況。

「在巨大利益的趨勢下，大家就會鋌而走險，在很多馬拉松高手中，如果短時間成績莫名其妙的提高十多分鐘，這不免讓人產生聯想。」圈內人士透露。

此外，一位長期資深從業者告訴騰訊體育，業餘運動員沒有生物護照，在日常訓練中幾乎受不到監管，這是或許是禁藥猖獗的一大因素。

所謂生物護照，是指對運動員各項生物學指標的記錄，在一段時間內如果指標變化呈現不正常情況，則有違規使用禁藥的嫌疑，是反興奮劑工作中的一個有力手段。這其中不得不提到飛行葯檢，專業術語叫「興奮劑賽外檢查」，執行賽外檢查的體育組織和官員可以在全年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對運動員進行突擊性的檢查。如果運動員拒絕或拖延檢查，則會受到處罰或直接宣布葯檢呈陽。

「專業運動員也有違規用藥的情況，但如今業餘跑圈則更為猖獗，業餘運動員或是專業隊退役仍活躍於跑圈的運動員並沒有一套完整的賽外興奮劑檢測機制，他們沒有生物護照也就不用面臨飛行葯檢。」

「那些業餘運動員，你平時訓練的好好的，誰來查你？」圈內資深從業者告訴騰訊體育。「這種（違規用藥）現象很嚴重，一些業餘跑者，成績突飛猛進，雖然圈內也在議論，圈內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沒有相關的檢驗報告和官方證據，這都只是傳聞，並沒有坐實。在此之前，我們不能對他人進行惡意誹謗。但沒有一個體系去約束業餘運動員，這確實是有待解決的大問題。」

檢測成本高覆蓋難度大 賽事資質層次不齊成現狀

從2014年至今走過不到5年時間，中國馬拉松從全年只有51場田協註冊賽事到2017年的全年大大小小近千場。據2018年1月4日在廈門舉行的第二屆中國馬拉松高峰論壇數據，2017年全年各種路跑賽事將近千場，參賽人次達到千萬人次。

「馬拉松熱」背後是過度迅猛提速，造成各類比賽資質參差不齊，例如國際田聯金標、銀標賽事，中國田協金牌賽事、共辦賽事等，這些比賽各環節相對比較規範和完善。而那些在當地政府進行簡單報備，有贊助商支持就能成型的比賽，體系就顯得不是那麼健全，尤其是興奮劑檢測環節。

另一方面，興奮劑檢測存在成本，一些體量不大的小賽事不願意為這部分環節投入成本也成為了現狀。

「很多馬拉松其實無法對前八名甚至是男女國內前三名進行興奮劑檢測，即使競賽章程上有寫，但很多也未嚴格執行。因為比賽前三大多是外籍運動員，興奮劑檢測更多針對老外。」一位賽事執行公司從業者對騰訊體育解釋道，「田協共辦賽事會有裁判和工作人員到賽事來執裁，其中很重要的環節就是興奮劑檢測，但是一些小比賽，也單獨設立有中國籍運動員獎金，這部分運動員興奮劑檢測規範就不得而知了。」

此前，騰訊體育向親自參加比賽的運動員了解到，2017天津全運會馬拉松業餘組賽後並未進行興奮劑檢測，即使是對於前三的運動員也未進行任何尿檢和血檢。當然，這一情況並沒有得到組委會方面證實，但從全運會級別的比賽仍不完善可以折射出中國馬拉松賽事的大環境。

一例興奮劑的檢測的成本在千元以上，如果一個賽事對獲得所設獎項的所有運動員進行興奮劑檢測，這個成本在萬元以上甚至超過10萬。算一筆簡單的帳，如果取前八名設獎金，國內前三設獎金，就是男女共22位運動員，檢測一位運動員成本是2000-3000元人民幣，檢測22位運動員就是至少4萬餘人民幣，這對於組委會是一筆不小的成本和投入。

「一些運動員深知這些小比賽的現狀，故願意鋌而走險去使用禁藥。」圈內資深人士說道。

此外，對於濫用禁藥現象是否是馬拉松迅猛發展造成的，資深人士給予了否定，但她認為不排除大眾馬拉松發展不平衡是業餘跑圈也成為禁藥重災區的一大原因。「興奮劑醜聞一直都有，只不過現在網路媒體和自媒體發達，這些消息被官方公布後得到了廣泛傳播，之前相關聲音少只是大眾沒有獲取信息的渠道，並不代表醜聞不存在。當然，現在馬拉松環境越來越好，巨大利益驅使，不排除有越來越嚴重的可能。」

違規成本低造成亂象難治理 完善事體系成當務之急

一般來說，運動員被查出使用禁藥後會遭到禁賽、罰款等一系列處罰，短則數月、禁賽3、4年以上也比較常見，且其教練也會受到禁賽處罰。一位頂尖運動員如果在黃金年齡3-4年無法參加任何比賽，不論在競技層面還是個人商業價值實現都是極大的損失。

馬拉松項目偏重大眾體育、全民參與，大部分跑者都是抱著全民健身、與自己比賽的心態參賽，但也不排除部分業餘高手是沖著領獎台衝擊，從而獲得賽事獎金，實現媒體曝光商業價值等等。部分心術不正的運動員在其中就會在其中使用禁藥等不正當競爭手段，但對於業餘選手監管，其實相對不完善，違規成本較低。

「專業運動員有相關禁賽體系，但業餘運動員即使被禁賽，不能跑田協註冊賽事，仍可以參加一些小型的商業比賽或是那些不能被定義為比賽的小型跑步活動。」圈內人士說。「替跑、蹭跑、複製號碼布、分區起跑難以嚴格執行，國內馬拉松的亂象不止是禁藥一個。」

對於賽事資質不齊的問題，多位圈內人士也提到。「應該制定一套完整的體系和規範，更重要是要能嚴格執行。現在違反規則的成本太低，撇開興奮劑不談，前段時間備受關注的套牌事件，在被媒體大規模報道後，其實那些替跑者最終受到懲罰的也微乎其微，很多則不了了之。」

「興奮劑檢測是必須的，要按照賽事規程嚴格執行，不能因為成本高或是節省時間就省略這個環節，這對體育競技的公平性是不尊重的。」資深從業人員表示。

營造公平的環境是保證一個領域健康發展的重要因素，需要賽事方、監管部門、運動員和大眾輿論環境的共同努力，才能一起推動中國馬拉松健康發展。

結語：發展不平衡造成亂象叢生，從某種程度上這是中國發展的必經之路，暴露問題說明在不斷往前走。賽事訴求與運動員訴求原本一致，完善體系與加強監管和運動員追求個人價值也並非矛盾。

如今需要解決的是如何讓中國馬拉松這顆小樹全面的接受陽光，往各個方向平衡成長，讓陰暗面少一些。中國馬拉松在追求PB的同時也要各階段合理配速，平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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