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病，讓我看透了人間冷暖

最新 01-09

你的一生究竟還有多少風雨

MakeA Decision

生活的道路一旦選定，就要勇敢地走到底，

決不回頭。——左拉

無法選擇就努力改變

所有周遭的一切都是自己所不能左右的，唯一能夠便是在漫漫長路上用堅強和微笑來回饋這個世界。10月本就悲涼，沒想到我的路途卻更加不盡人意。

10月14日昆明

我一直以為自己身上最多有點胃病而已，其他的大問題應該沒啥，想好好做個檢查卻一拖再拖，之後一連串的狂風暴雨席捲而來。10月的第二個星期的周五晚上，我一個人買了高鐵票，去了昆明，二哥之前在一個私人醫院做過胃腸檢查，比較專業，一再提醒我去雲大醫院或延安醫院，由於隻身一人前往，我在網上預約了專家號，還是去了私人醫院。朋友提醒我，讓家人一起陪我去，因為全套檢查需要麻醉，除了爸爸，身邊再無一人陪伴，我索性作罷，那就一個人去吧，免得他擔心。夜裡，H的電話一直打進來，我有些無奈，不願再去接這個來自雲南臨滄的電話，我想一個人面對。簡訊響了:我已經坐上了昆明的高快，明天我陪你去醫院，不論什麼我和你一起面對。我鼻子一酸.........

天剛剛亮，我在昆明站附近等來了風塵僕僕從的H，熬了一夜的高快，讓寒風中的他顯得有些憔悴，接過我手裡的礦泉水，邊喝邊問我醫院路線。因身體狀況已經差到極點，我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全是在模糊狀態下到的醫院。

九點左右，我們來到了那家私人醫院，兩層樓，人流有些少，預約專家號，一個戴眼鏡的老頭，他的眼神有一種我說不出的感覺，三言兩語問了病情後，讓我躺下，按了一下胃，頓時我疼痛的大叫了一聲，「有這麼疼啊。」「非常疼。」「去做個胃腸鏡全套檢查吧，之後再對症下藥。」接下來就是交費洗胃洗腸了，有些痛苦……

血是紅的，但我心有不甘

抽血，忘了是多少毫升，反正一大罐。年輕的醫生說:「妹妹，你太瘦了，多吃點。」我無助地笑了笑。2000毫升的瀉藥，要在一小時內喝完，我坐在走道上邊喝邊吐，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患者，我一定是最年輕的那一個，22歲就疾病纏身，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喝得瀉藥只剩一半了，穿一套李寧運動服，一邊喝一邊玩手機，順便在拍拍他那高高凸起的啤酒肚，看樣子應該是個老闆；一個五十歲的中年大媽從我旁邊急匆匆走過，她喝瀉藥很厲害，半小時就喝了三分之二，我比較不成器，從早上九點開始喝，到下午一點都沒有喝完，吐了一半，胃被撕裂的很疼，後幾次都是在嘔血，看著鮮血從口裡湧出，有些害怕，有些不甘。若干年以前我也是這樣一個人承受著這所有的折磨，周遭了很多年，依舊不止。

H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他出去買快餐，我一個人一邊喝葯，醫生說我太瘦了，需要來回走動，因為胃的承受能力太低，每次喝水為防止嘔吐我都只能用雙手托起下巴。醫生來催我好幾次讓我趕緊喝葯，不然就給我換其他葯喝，連續驚嚇好多次，我突然想起，這是私人醫院，護士都是像銷售員一樣拿提成，不知道怎麼喝完的，喝完的那一瞬間，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飄飄然，像完成任務一樣，感覺自己成功了。

全身麻醉狀態下的檢查，家屬可以陪護，醒來之後便是H心疼的眼神，「我到底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我迫切地需要答案，「醫生說需要手術，我已經籌到6000多元了。」需要手術，話還沒有說完，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報告單上的各類診斷使我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一個人昏昏沉沉的坐在輪椅上，右手打著營養針。

一個年輕的女護士走了進來，「你看，你這需要手術，總共三次手術，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做，你的狀態不太好，能做今天就做吧！」「醫生，需要多少錢，不做不行嗎？」「你都已經惡化成這樣了，唯一的辦法只有手術，一兩萬吧，沒有現金可以微信轉賬。」「我和家裡商量一下。」「好吧。」

家裡日子捉襟見肘，單親家庭，八十多歲的奶奶身患老年痴呆，我不能成為他們的拖累，可是我還有誰可以求助的呢？

看透世間冷暖，私人醫院

翻到了大哥的號碼，「喂，哥，你在昆明嗎？」「在的，什麼事？」「我今天到昆明來看病，身上沒有帶夠錢，需要做手術，你可以先借我一千元嗎？」「沒有」「嘟嘟嘟.......」,接下來手機微信震了一下，緊接的是三張支付寶餘額截圖，「哥今年真的沒錢，還差著外債。」大哥說二哥那也許能借到，含著淚撥通了二哥的號碼，二哥說讓我自己考慮，做手術也可以借我錢，但他說這家醫院很坑，讓我還是回彌勒看吧。起碼大病保險可報銷一部分，私人醫院哪能和公家醫院比，權衡再三我決定放棄立馬做手術的決定，打通了爸爸的電話，讓他在彌勒接應我，爸爸在山上幹活，打通他電話的瞬間，不知道怎麼開口的，「爸爸，我生病了，需要做手術」。電話那頭的爸爸沒有說話，只是哽咽了許久才說：「我就知道你這身體遲早要出問題。」「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我有些痛苦和心酸。

中途一直有護士來給我做工作，讓我選擇做手術，手術費用不夠可以把腸道里的息肉先做了，一個勁地提醒我們可以微信轉賬，之後我決定離開醫院，回彌勒，這樣的決定讓醫生有些失望，把我的針也拔了，四五個醫生圍著我開始做思想工作，「你還年輕，不要再拖了。「你們彌勒那城市根本做不了。」「別回去做了，不然你還要折騰明天又要上來。」我搖搖頭還是選擇回家，那個眼神很怪的老頭斜著眼睛看著我說，不做也行，那給你開些葯吧，我冷冷地說：「葯也不用了。」醫生臉色刷地暗了下來，隨手把診療單丟給了我，我禮貌性地起身說了謝謝，護士們還在一群扎堆，這麼年輕就得這麼多的病，滿是嘆氣與嘲笑，我差點忘了，這是私人醫院。

用盡善良還是一樣狼狽

打了滴滴到昆明南，H因工作關係本來在昆明時就要與我分道揚鑣，可我連站都站不穩，他實在不忍，還是打算把我護送到彌勒，其實我在想，如果今天他走了，那這樣的男人或許是我眼瞎，如果留下來，為我分擔一些，起碼當初自己眼不瞎。以前坐高鐵總覺得很快，隨便睡一久就到彌勒，但那一天卻很久，眼眶裡隨時溢滿淚水.......

轉乘公交的途中，因體力不支，又沒有座位，擁擠而狹窄的車廂讓我想要窒息，垃圾桶也尋不到，我拉拉H 的衣角，捂著嘴巴，暗示他我堅持不住了，他有點急，一隻手扶住了快要暈倒的我，眼神掃過周圍的人群投出求救的信號，可依舊沒有人起身為我讓座，H從包里翻出了一塊手帕，讓我吐在上面，不一會兒就吐在了他的手上，司機說讓我不要把他的車弄髒了，我們在彌勒大道下車，H去找垃圾桶，我一個人蹲坐在地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一閃而過的車燈有些刺眼，夜幕已經降臨，星星的閃耀絲毫沒有打動我，我目光獃滯，人啊，這輩子窮也好富也罷，千萬別生病，一場病讓我從谷底跌入深淵.......

「無尊嚴的病人」

10月17日彌勒

第二天去了縣醫院，讓我萌生了不治的想法。醫生們刷著手機，把診療單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依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他們不知道情況，因為手術是分不同的科次做，先做哪個部位的手術隨便我，從內科到外科，外科到內窺鏡，我不知跑了多少路，掛了多少號，H也因工作關係返回lc。

也許吧人生就這樣，最困難的時候，你連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都沒有。周日內鏡科不上班，必須要等周一住院才可以預約到醫生，我已經疼的不行，醫生還在說讓自己拿主意，爸爸在一旁罵罵咧咧，那一分鐘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真的不要再忍受這些痛苦了，爸爸和我去了中醫院，我非常失望。醫生接過單子，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們醫院做不了。」走出醫院的那一刻，手裡握著的那張還沒有看的外科挂號單被我撕得粉碎......一邊忍受著病痛的折磨還要安慰著已經說不出任何言語的爸爸，爸爸眼圈很紅，一個勁地問我要怎麼辦，我實在問煩了，便哭著說：「如果我不生在單親家庭，會這樣嗎？」空氣瞬間凝固了............

第二天我如願辦理了住院，內科。接診的是一名年輕的女醫生，我叫她趙醫生，一進醫院就是各種常規檢查，直到下午才預約到手術醫生，醫生交代我和瀉藥，我明白了還是和在昆明一樣，又要受罪了。我住進了大病房了，裡面有好幾十號人，我算是最年輕的一個患者，心電圖檢查，完全不顧周圍人的存在，讓我脫掉內衣就開始檢查，我有些無奈，病人難道就是這麼沒有自尊嗎？眼角有幾滴淚水滑落，罷了，罷了，這副病懨懨的軀體連我也討厭。

凌晨三點開始起來喝葯，病房裡很吵，夜裡經常有急症病人送入，旁邊好不容易有個空的床位，爸爸才剛剛睡著卻又不得不起來讓位，凌晨樓道里安靜了許多，我一個人蹲坐在樓梯口，旁邊擺著一大罐瀉藥，爸爸只是在一旁嘆氣，看我一直在吐個不停，他只是在嘀咕著希望老天可以把我所有的疼痛轉移到他身上。血還是一樣鮮紅，我還是一樣，都在重複著，我有些累，好想睡著了就不用再醒過來。

第一次手術做了，爸爸也回家了，我帶他出去買了一些零用品，也許是生活的壓力太大了一路上他又在罵罵咧咧的，我抵著虛弱的身體把他送到了車站，我多麼希望自己沒有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啊，此刻的我像一隻絕望的小鳥一樣，多麼希望可以享受母愛片刻的歡愉，只可惜這樣的念想一直為零。

爸爸擔心的只是我的成績，因自考本科還有一科考試就可以拿畢業證了，住在醫院的那幾天爸爸都在提醒我周末還要去昆明考試，我有些難受，我都病成這樣了，難道只有這些東西才能慰藉你的心嗎？爸爸，我累了，但我不想讓你失望，所有不論我怎麼爬我也要爬到昆明去參加考試，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去了昆明，考試完了，爸爸電話里又變成了考試成績，過沒過，我反感極了，你女兒九死一生從小受盡折磨，為什麼？為什麼？你的眼裡只有這些虛的東西，成績62剛剛過，他打電話問我，我騙他說沒過，他嘆了一聲氣，「哎！一到考試就生病。」我冷冷地掛了電話。

11月17日，第二次手術又開始了，還是需要家屬簽字，我一個人辦的住院，這次是在外科做的，身體比之前更虛弱了，接診的是老家的熟人梁醫生，爸爸自稱和他很熟，但後面也被嚴重的打臉了。梁醫生的父親曾和爺爺是至交，但由於爺爺去世之後便不再來往了。這次手術是在食道上的，我沒有想到昆明的醫院會被誤診。手術那天我出現了很多排異反應受盡了折磨，吸氧氣吸了很久，醫生說我的胃底有積血和腫塊，但食道上還不能確診，需要三個月後來複查，所以我買一贈一，把胃底息肉做了，爸爸不是很會照顧人，一直在旁邊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他顯得很煩躁，手術完的那一天夜裡，我疼的不行了，卻聽到了他在一旁竊竊私語，「都怪你當初不聽我的話，你這輩子就這樣完了，不會有什麼大的成就，我照顧不了你，你只能自己靠自己，勸你找個本地的人早點結個婚，好歹你現在身邊也有個肩膀。」他還想再說下去被我打斷了，「你明天還是回家吧。」

第二天爸爸走了，我又拖著疲憊的身體把他送到了車站。回到病房的瞬間，我感覺有幾分天旋地轉，之後這樣的感覺越發強烈，一個人不知道怎麼挪到護士站的，梁醫生打電話把我的爸爸罵了一頓，護士一個勁地提醒我，我這個樣子必須有家屬，我一直在求梁醫生不要告訴爸爸，他已經很苦了，縱然我今天萬劫不復，可我也已經是個成年人，能扛下去。夜深了，聽著氧氣的「吧啦吧啦」聲，像小時候玩過的吹泡泡，聲音清晰有力，我用疼痛著的手將氧氣拿掉，企圖坐起，不知使了多少勁，也沒能坐起來，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月光，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2018，希望幸運一點兒

出院的那一天，雨下得淅淅瀝瀝，大姑和海燕來看我，海燕陪我辦的出院，接過護士手中的單子，仔細一看發現診療單像是被掉包一樣，完全是另外一個人的病歷，去找醫生對接，梁醫生不在，是個女醫生，二十七八歲吧，態度差到極點，「美女你怎麼這麼較真啊？」「因為我是病人，我要對自己負責。」

來來去去等了半小時，大大小小改了三四次，她有些不耐煩了，有狡猾的語氣對我說：「麻煩你再看看還有什麼針眼問題。」我強壓怒火，「醫生與病人請互相尊重。」要是不生病，誰願意來這冰冷的醫院，如今的醫院，不負責任的醫生，拽氣十足的小護士，病人不僅承受著身心的折磨，來到醫院卻還要遭到醫生的冷言冷語，新型農村醫療制度下的醫院事業改革到底讓誰受益了？

自從生病之後，很多朋友疏遠了我，親戚把我的電話拉黑了，讓我看清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趨炎附勢、假情假意的人演戲的技術很了得。

醫院，是冰冷的，心底，是恐懼的，已然學會了在世事滄桑之餘淡然處之，生命不止，堅強不停，努力讓自己活得輕鬆一點兒。累了，就好好休息吧，2018，希望能讓倒霉的我有一線希望吧。

都要

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