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藝術家》:爛片傳奇能複製嗎
《災難藝術家》
2017|美國
詹姆斯·弗蘭科|戴夫·弗蘭科
由詹姆斯·弗蘭科導演並主演的《災難藝術家》,講述了影史著名爛片,被稱為「爛片界《公民凱恩》」的《房間》,是如何製作誕生的。這部2017年首映於多倫多電影節的獨特作品,成本大約1000萬美元,上映一個月後,票房接近2000萬美元,還提名了金球獎等不少獎項。發行公司則是近年來以恐怖片聞名,去年代表作《小丑回魂》的新線影業。
這是一部影人傳記片,《災難藝術家》還原了《房間》的片場,把演員化妝成原片中的角色,逐個鏡頭復現大量經典段落。可以把它理解成為另一部《艾德·伍德》,只是它的對象,托米·韋素導演,更為獨特又神秘。故事發生的時間也更加集中,不需要生涯的起伏,僅僅一部留名的《房間》,便濃縮了托米·韋素的全部傳奇。
《災難藝術家》同時是一部輕鬆幽默外加勵志的喜劇電影,觀影過程意外輕鬆舒暢。這一部分歸功於以弗蘭科為首的演員們,貢獻出的靈魂表演。與托米·韋素長得一點兒也不像的弗蘭科,卻通過動作、表情和口音,達成了毫無違和感的神似。再加上《房間》本身台前幕後的趣味梗,沒有什麼花哨敘事或技術技巧的《災難藝術家》,讓人毫無壓力地歡樂度過一百分鐘。
作為好萊塢未解之謎之一,沒人知道《房間》的導演托米·韋素來自哪裡、多少歲、為什麼這麼有錢,以及他的大師作品到底想要講什麼。但許多影迷卻能對《房間》里的台詞倒背如流,比如那句撕心裂肺的「You are tearing me apart Lisa!」和許多小巧可愛的「Oh HiDanny」、「Oh Hi Mark」。
《房間》究竟有多爛?電影男二號格雷戈·賽斯特羅曾在他的紀實文學中形容,差不多是「一個外星人在聽完電影為何物之後,依據自己想像而拍出的東西」。賽斯特羅這本回憶錄性質的書名為《災難藝術家》,正是弗蘭科熱衷的讀物和改編的依據(格雷戈也是電影《災難藝術家》編劇之一)。
看沒看過《房間》,都不妨礙對《災難藝術家》的劇情理解,這是一部優良傳記片的基本素質。自然,看過《房間》的人,可能識別出更多的笑點。
但其實《災難藝術家》中的大部分內容,都可以在《房間》的幕後記述文字中找到原型,比如托米·韋素自己出錢買設備(被租賃公司吐槽「誰會買啊,他肯定超有錢」);認為拍床戲不用清場,覺得自己露屁股會有助於票房等等,都可以對應《房間》流傳的軼事。
《災難藝術家》相當於換了個角度,為《房間》加了吐槽役,比如丈母娘自己說「我得癌症這個劇情,之後根本沒有圓回來」。而無論是原劇情、幕後視角還是吐槽,《災難藝術家》最可貴的氣質還是:真實。影片的喜劇內容從沒有過度誇張,沒有跳脫的鏡頭和主觀的判斷,幾乎接近紀錄片的意思。
托米·韋素本尊登場
真實,也是《房間》備受追捧的精髓。爛片《房間》的爛,在各個意義上都超級真誠。大臉的海報,禮貌的對白,平鋪直敘的劇情,痛徹心扉的高潮……觀眾可以感受到導演就像他飾演的角色一樣,是個單純的大男孩,有一群喜歡玩橄欖球的好朋友,卻被最親密的女人背叛。《房間》里的約翰尼搞不懂為什麼他深愛麗莎卻如此下場,和托米·韋素搞不懂為什麼自己追求電影夢想卻被人嘲笑的驚呆反應,如出一轍。
《房間》沒有大牌明星,不遵照類型創作,它在任何規則之外,稱得上一部純粹的「作者電影」。除了自己出錢,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東西,這部電影幾乎沒有任何先驗的宏大企圖。這也是為什麼邪典影迷識別出了「外星人拍的」傑作原因,如果是個富有心機的人類,裝作外星人,故意做出爛片博眼球,就失去了這種純粹真實的可愛。
爛片千千萬,《房間》以其naive的氣質,被午夜場影迷奉為經典,載入邪典史冊。它的文化意義早已超出本身,而被觀眾重新賦予。經久不衰的《房間》放映現場,觀眾們丟勺子,與片中角色一起喊出台詞,哄堂大笑,都是與導演初衷不符的另類狂歡。
《房間》放映現場,觀眾cos劇情狂歡
在中國當下,與托米·韋素最像的,還不是槽點滿滿的《純潔心靈之逐夢演藝圈》畢導,而是B站的鬼畜視頻。比如「波瀾哥」,滿曲跑調,卻不覺得自己唱得不好,現場音樂演出是失敗,卻成為網民們的狂歡對象。類似的,藍貓葛平老師,螞蟻競走十年了,都被網友添加了新的解讀,在原先領域的丑角,就成為新領域的紅人。
之所以說畢導和《逐夢演藝圈》不像,其一,它只是自帶槽點,而尚未達成由觀看客體自發的狂熱追捧(參照《大話西遊》的邪典里程碑建立過程);其二,太多的權力關係(北大博士、老丈人等),出離了其本身的純粹真實,也冒犯了觀眾輕鬆娛樂的心態,導演不時跳出解釋論辯,更讓它愈發遠離本真;更進一步,《房間》最終意外取得成功,《災難藝術家》說到底講述的還是一個成功的美國夢。
如果讓葛平老師今天重新念出當年的光頭吳克,不可能有原始素材「萬惡之源」的效果,這也印證了為什麼許多「網路梗」喜劇和「病毒視頻」營銷根本不靈。鬼畜、邪典是一種更多由觀眾自發的解構與重構,而出於權力和目的的表演,大多只能演外表,無法觸及靈魂。《災難藝術家》切換角度講此事成立,如果今天的托米·韋素依葫蘆畫瓢,再拍一部電影,九成九不會有《房間》的效果。
儘管《房間》難以複製,托米·韋素百年不遇,午夜場狂熱一去不返,但《災難藝術家》和詹姆斯·弗蘭科其實已經給出最簡單的電影啟示:拍攝有趣的人,記述有趣的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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