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碾麥場
『時光撿漏』您生活的筆記本
記憶里的碾麥場
文 | 李 強
昨天寫《我家的地》文章時,提到了碾麥場,一下子又來了新的情緒,此次專門筆墨寫下從生產隊時期開始的集體碾麥場里的回憶。
碾麥場,不管哪裡農村肯定都有過的,有些叫打穀場。在我很小時,就知道和接觸過。大約在80年分產到戶承包時,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年剛一過,在碾麥場上我家分了一大堆白蘿蔔還有一些農具。我家最初那頭牛,好象就是生產隊分的。在那之前,或許我去過生產隊碾麥場,但因為那是集體勞動記工分時代,所以,並不用我們小孩參與,而且,我們年齡也小,去碾麥場的機會肯定很少。從分戶那段時間開始,開春後的碾麥場被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大約一大家就是一片地方。我家的碾麥場在西邊靠地塄南北靠中間位置。西邊隔一兩家的地,我們在那裡耕種過,裡面種過土豆和紅芋,在糧食作物之外。我印象還比較深刻的,好象也是種過油菜的,那片地後來別人種蘋果。
集體時的碾麥場是何年消失的,我還真記不太清了,但好象是在我大學畢業前後。為什麼原因消失的,我並不打算向母親或村裡其它老人詢問。或許,這樣寫出來的文章更真實一些,更自然一些。分產到戶後第一年,就獨立使用那一塊碾麥場。那時,已經搬到新莊第二次老家,在上大學期間搬到第三次也就是現在老家時好象還在那個碾麥場夏收呢。現在想來,應該是在我大學畢業幾年後年產隊集體碾麥場徹底消失了,都在各家地頭自行開發新的碾麥場呢。或許是這原因。
80年左右,碾麥場東南邊還是生產隊飼養室和保管室。飼養室在南,保管室在北,兩個緊挨著。我們小孩主要是拉麥捆到場里並協助大人堆麥垛。早上碾麥時,解開麥捆腰攤場。堆麥垛時,要費勁地舉和遞麥捆。麥垛有時會倒塌,麥捆有時會散開,會扎得人很疼。下雨時或幾天不碾場的話,會捂得發熱甚至發霉。不堆高一些的話,新拉回來的麥捆就沒地方堆。當年,我家種著兩家人的地,還得給幾個叔叔家留地方呢。所以,儘可能緊湊地堆在一角。有些半夜拉回來的還怕淋雨,即使第二天早上準備攤場碾麥,晚上也要先堆起來,並用塑料紙遮蓋起來。有睡到半夜,聽到打雷閃電聲,跟著父母跑到場上去遮蓋淋雨麥垛的。一大早攤場時,攤到一半聽到雷聲又會匆忙收起。
那個年代,最早我還見過牛拉碌碡碾麥的場景。老人吆著牛,牛屁股後面還接著個布袋或笟籬,要接牛糞呢。給牲口還要戴上牛籠嘴,怕貪吃的牛兒胡啃還嫩綠著的麥苗呢。有時,一天要碾兩場麥子,一家一場或一家兩場。或許,等了一天,也沒等到來碾場的拖拉機。到了晚上,還得留人在場里看著,就怕人家碾場車來又錯過。也有碾場的拖拉機來了,主家人不在,也就不招呼,先給碾上一遍。等著主家二次或三次再翻。一般,要三翻三碾才行。都不當場算賬付錢的,但會提供開水、冰棍甚至西瓜,要討好人家呢。碾過頭遍之後,還希望人家儘快來碾二遍三遍。碾場的工序很多,不一一說了。等到晚上,筋疲力盡地收拾完,還得將麥子拉回家,一怕丟二怕雨。有時,自家碾麥場要借給別家用,或要借別家碾麥場。保管室隔壁有一小塊水泥場,不知當初為何而建,好象是分給當時的隊長家了。那裡,太陽好時,曬揚是最快的。所以,大家都搶著在那曬麥和揚場。揚場,有用風扇和自然風兩種方式。熱極時,站在風扇前心肺被擊得呼吸不暢,任殼屑貼在身上清理不掉,還扎得生疼。我的父親,是一把揚場好手,經常幫別人家揚場。要不斷地調整方向,根據風的變化。樹葉的一點點飄動,都牽動著碾麥場上所有揮汗如雨的農民的心,不只為那點涼意。有時,半天一絲風也沒,但太陽卻毒得厲害,還得想法揚場。農民有時也罵天,但只能邊干邊等。有時,遇到連續下雨幾天,場上的麥垛都發燒發芽,蓋或沒蓋的都一樣。下雨天牲畜或動物踩爛了地面,天晴之後還得推著碌碡再碾平坑窩。現在想起來碾場真不容易的。
秋冬時節,碾麥場就堆放麥草和柴禾,同時,再有空地就育苗床和種些蔬菜。總之,農民們不會讓地方閑著,總要將作用發揮到極致。
從地里拉麥捆回來,有時,馬上就勝利到達自家碾麥場,卻會發生側翻事故,一大架車麥捆全倒在路上或別人家碾麥場,因為中間的路很窄,又多有小溝渠以利下雨時排水,所以,路並不平的。這時,真的欲哭無淚,又擋著人家進出自家碾麥場。都在趕時間的,人家只好幫忙一起處理,嫌一捆捆往碾麥場上挪太費時間,就會呵斥小孩搗亂。這時,或許自家大人也會趕來處理。麥捆散開才麻煩,干麥全撒路上,有些麥捆可能就在混亂中丟失。麥子曬完裝進口袋後,也會存在弄亂丟失現象。真是農民辛苦一整,到最後環節卻還損失糧食,鳥鼠也食還嵌一地。農民勞累之後的鬱悶和生氣可想而知,我很能理解的。
我家碾麥場旁邊的地我家種時,場里發生過一次火災。那時,保管室還在,飼養室也在。保管室是否放的是要交的公糧,還是農民各家剛碾完待曬的,我記不太清了。那次,大火還是我第一時間發現的。我沿著溝里那條路向第一次老家跑,走到溝底我父親幹活的磚場時,碰到那個以前在拌湯文章中提到過的甘肅手藝人,他先趕過來提水救火,我才回去叫我父親和村人過來救火。當時的場面真的很驚心動魄,確實是虎口奪食。我們小孩子也在幫忙挪開麥捆,隔離火源。還將地里的麥捆扔得更遠些,怕引燃了地里還沒收回來的麥子,損失會更大。
寫到這時,感覺這些故事大都發生在我上初中以前和初中第一階段,因為那時我在農村的時間多一些。等到後來上了高中之後,就沒有忙假和秋假之說,所以,農忙時節回家參加勞動的時間就少。加之後來集中精力在複雜而多變的城市奮鬥20多年,所以對舊時農村生活記憶並不那麼準確。堆麥垛是個技術活,要既穩又高,還要省地方。初二那年忙裡一天下雨,我去麥垛撐開的洞里鋪了個糧食袋子,和後來出走的村裡那個長我幾歲的叔叔長談了一次,在我並不完全懂事的年代,聽他感慨地講了好些以後要好好學習將來吃公家飯的知心話。
碾麥場上,來過賣冰棍的,有時也會吃到西瓜和梨瓜。後來,還喝過一種和現在果啤類似的好象叫香檳的甜飲。晚上困時,就在場邊席地而睡。等父母半夜忙完了,我們會不情願地跟著父母回家。回去後,父母才做晚飯吃,還要準備明天一早幹活用的鐮刀和工具。那些場上用過的農具,因為相互之間隨意借用,有時會弄丟的。或者,說不清楚。明知道是自己家的,但對方藏起來了,或者對方不承認,自己也沒辦法,只能生悶氣的。一季碾場下來,丟些東西或吵架是常有的事。我父母還算好說話能吃虧的脾氣,所以與人發生爭執時間少。
再後來,各家在自家地頭開闢碾麥場,集體碾麥場面不再有,熱鬧和矛盾都少了。昔日集體碾麥場如今的地,承載了多少美好記憶。
作者簡介
責任編輯 | 辛 克
文稿審核 | 李 強
本期組稿 | 亢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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