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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得了抑鬱症

你問我有哪些進步?我開始成為我自己的朋友。

——阿蘭·德波頓

01

三周前,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末午後,西西獨自坐在麥當勞的落地窗前,吃著她一天中的第一頓飯,一個漢堡加一杯可樂,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食慾的她勉強地吃了半個漢堡,便開始對著桌面發獃,忽然,她注意到了對面的一個女孩,女孩與她隔桌正對著,留著長發,戴著耳機,手裡拿著正在播放著視頻的手機,不時的對著手機笑著,西西看著,不覺得有種情緒在醞釀。

這時候,旁邊餐桌旁幾位阿姨的笑聲吸引了西西的注意,她轉頭看過去,關注了一會,阿姨們好像在討論著誰家女兒與誰家兒子相親的事,她們就像在說一個娛樂八卦一樣,大聲的笑著,互相交流彼此對這件事的意見,西西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又低下了頭。

思索間,一個小孩的哭聲刺耳的傳進了西西的耳朵里,她循聲望去,原來是一個小男孩打翻了果汁杯,站在灑在地上的果汁旁,被媽媽訓斥著,母子倆似乎並沒注意到餐廳里其他人的目光,依舊「你」哭著,「我」說著,西西嘗試性的想上前去勸阻,可最後身子還是落在了原地。

過了一會,她喝了一口可樂,起身準備離開。穿過走廊的時候,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個男孩身上,男孩如她那會一樣,獃獃地望著窗外,什麼也沒做,就那麼望著,這時候,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西西的腦海:我是不是得了抑鬱症?

02

兩周前的一個清晨,西西被鬧鈴吵醒,她努力的從床上爬起,今天她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去醫院,求證一個結果。

上午十一點半,終於輪到她要就診了,有些緊張,當「037號XXX請到8診室就診」響起的時候,她將手機開啟了飛行模式並打開了語音備忘錄。

值班的醫生看起來三十多歲,比她預想的要年輕。醫生很和藹的接過了她的就診單,又疑問似的問她為什麼沒有做血液檢查,對於幾乎沒有怎麼去過醫院的西西來說,醫生的問題既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怯怯。她回應著,「抱歉,我第一次來,不太清楚這裡的看病流程」。

醫生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也沒有責怪,立即說了沒關係,並讓她開始講一講自己「怎麼了」。

西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忽然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或是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受,第一句話她只說了幾個字:大夫,我好像得了抑鬱症。聲音有些顫抖。

醫生扭過頭打量了她一番,「有什麼癥狀嗎?」。

西西:「我就是想哭,哭戲隨時都可以上演的那種」。

醫生:「那現在先別哭,說說還有其他癥狀嗎?」。

西西從兜里掏出了手機,打開備忘錄看了看說,「就總是容易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看到開心的場景會哭,不開心的場景也會哭,好像什麼場景都能聯繫到自己。我還像得了失憶症一樣,記憶力越來越不好了,以前的事記不起來,現在的事記不住。還有,我還失眠,經常凌晨才能入睡。情緒也比較敏感,容易暴躁,容易感傷,對任何事物都失去了興趣,沒有食慾,表達能力也不好了,好有些強迫症,懷疑自己,總之,我就是感覺我自己整個人都不怎麼好。。。

醫生看著西西泛著淚水的眼睛:「這樣吧,你先去做三個檢查吧,做完後回來找我。。。」

下午一點三十分,西西捧著一堆化驗單來到了8診室門前,她跟排隊的姑娘抱歉的打了個招呼,待上一位就診病人結束後,她禮貌地走了進去。她將所有的單子遞給醫生,眼神里懷有一種期待,也有一種不安。醫生大概用了一分多鐘的時間翻看了所有化驗單,然後說,「初步確診,中度抑鬱症」。

西西有些錯愕,那。。。

醫生:「先藥物治療吧,別太害怕。。。」。

03

大概一個月前,西西的一個同事跟她講述了一件事情:同事的姐姐有一個能力很強的下屬突然辭職了,原因是這個姑娘得了抑鬱症,已經無法讓自己像往常一樣工作了,辦理離職手續的時候,姑娘說完謝謝兩個字就哭了,不得不回家休養。西西聽後不覺地跟了一句:我感覺,我和那個姑娘一樣。說完,手裡拿著手機正在打字的她怔了一下,「我要打什麼字來著?」。

04

從醫院走出來,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明媚的有些刺眼,回想著醫生剛才說的話,又想起了那個得了抑鬱症的姑娘,西西感覺全身無力,她拿起了電話,想了很久,這個消息應該先告訴誰呢,想著,她撥通了一個號碼,一個生活上經常關照她的朋友,朋友聽後開玩笑的說了一句,「然後呢」,西西想著,是啊,然後呢?害怕之餘的然後呢?

檢驗報告上寫著:典型外向型性格,愛交際,朋友多。。。

鑒定結果:中重度抑鬱傾向。。。。。。

醫生說了,其實,性格外向與患抑鬱症同時體現在一個人身上並不矛盾,關鍵在於個人的自我認知,當外向型性格人意識到自己有抑鬱傾向的時候,那患病的事實概率可能就高些,然而即使是內向型性格人,不愛交際與表達,但不認為自己患有抑鬱症,那麼這就是其正常性格特色而已,與抑鬱症無關。

抑鬱症是一種會反覆發作的病症,並且恢復周期較長,但一般能自我治癒好的患者,病好後,其心理堅強狀態都會比之前強大很多。抑鬱症里有一種叫做「微笑抑鬱」的病型,它的特點是,如果患者不對他人表達自己的抑鬱狀態,外人是很難發現他們已經患病。微笑是他們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也是其對抗抑鬱病症的一種反抗方式,這部分患者想通過微笑告訴大家「我沒事,我很好」的同時也想用「微笑、我很健康」的假象來自我感染,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實現自我治癒。

西西的患病類型就是「微笑抑鬱」。

05

回想著過往這一年的經歷,其實西西知道自己得病的原因,只是經歷太多,她無力改變現實而已,而自己又那麼迫切的希望事事都完美。

電影《我的丈夫得了抑鬱症》裡面有一句台詞這樣說,抑鬱症就像是心靈上得了一次感冒。在與它對抗了一個個星期之後,西西生了一場病,高燒到39度,那時候的她蜷縮在自己的小屋裡,感覺自己像是被這個世界嫌了一樣,沒有愛,沒有陪伴,也沒有人能完全理解她。她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似夢似現實。。。

掙扎了兩個小時後,她努力的從床上爬起,自己踉蹌的走去了藥店。。。

後來燒退了。。。

後來西西說,生完那場病後,她突然感覺自己像「好」了,病情有了階段性的恢復,至於為什麼會這樣,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可能與「高燒39度」有關,也可能是她豁然明白了「什麼」道理。

現在的西西還會經常與「抑鬱」見面,有時候兩天一次,有時候一天兩次,雖然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快的全部恢復,但也不再為此而恐懼,因為她正在慢慢的學著怎樣自我調節,怎樣與它自然相處。

06

朋友說,成熟的過程就是接受自己並沒有那麼好的現實,但是一直不放棄努力。生活也要偶爾學會妥協,這樣你才能發現,放下後自己有多快樂。

07

其實,西西就是XX,XX就是新欣,新欣就是我。

於北京 2017 last day

「比海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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