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安全感，房子再大也是「偽中產」

最新 01-11

近日，北京一家招聘公司發布了一份《2017年中國新銳中產調查報告》，將年薪10至50萬的人群定義為新銳中產。

「新銳中產」的素描是這樣的：40%的人對收入不滿意，僅有13%的人表示滿意或非常滿意； 95%新銳中產會感到經常焦慮或偶爾焦慮；中產的荷包主要貢獻給了房子、車子和孩子，等等。

今天的中國人對身份極度敏感，誰都不希望掉隊。所以，這些年媒體和研究機構熱衷於制定各種中產的標準，搞各種調查。這些調查數據，有些是嚴肅認真的，可以為企業分析市場潛力，制定經營計劃提供參考，甚至可以用來判斷一個國家的發展動向，有些則更像是噱頭。

中產階級，還是偽中產階級

「中產」這個詞，來自英文Middle class，但在英文原文里，並沒有突出「產」這層含義，因此，翻譯成「中間階級」或「中間階層」更加準確和恰當。

為什麼中國人把它翻譯成「中產階級」呢？這大概與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深入人心有關，因為在馬克思主義的語境下，特彆強調財產，強調生產資料歸誰所有。在馬克思看來，早期資本主義社會階層很簡單，「產」是一條涇渭分明的線，社會只分有「產」的資本家和無「產」的工人。

那樣的社會無疑是一種啞鈴型社會，而「中產」崛起，社會演變成紡錘型社會結構。「產」的多少直接決定著階層的高低，這似乎沒有錯，但未免過於狹隘。中間階層，應該不止一個收入和財產，還包括生活方式和精神狀態。錢多，但生活方式和精神世界太低端，那叫「土豪」！

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在闡述自己對中產階級的理解時，更強調生活的質量、尊嚴和保障，他說：

「

今天，過有質量的中產階級生活，開始於有一個薪水不錯的工作，但我們談的不只是工資，我們談的是尊嚴，是保障。我們談的是你的養老金是安全的，你的健康保險是可靠的，你年老的父母和孩子是能得到照看的，你的鄰居是安全的，有體面的學校，你的孩子將健康成長。這就是美國夢。

」

換句話說，中產階級是一種生活方式，除了一定物質生活標準，更強調安全感、舒適感、精神追求和社會參與。嚴格按這個標準衡量，中國所謂的幾億中產階級只不過是「偽中產」。

如果單純看「產」的話，中國大城市裡很多普通人擁有的「產」超過了歐美的中間階層家庭。別的不說，光一套住宅，就價值500-1000萬人民幣，摺合成美元高達100-200萬美元了。這個標準，放在歐美社會大概可以算得上中產階層的上層了。其實一個典型歐美「中產」家庭，也不過是一套房和一兩台車而已，大多數家庭也欠著房貸，甚至從存款的角度看，很多人手裡的錢比中國人要少。

但問題是，他們大多干著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有業餘愛好，對於涉及到切身利益的公共議題有參與的機會，他們對社會也有不滿，但沒有普遍的、難以克服的焦慮，沒有嚴重的不安全感。

焦慮的實質不是錢，而是公平

對未來的焦慮感、對現實的無力感，是中國偽中產階層普遍癥狀，並且焦慮對象集中於房子、教育和醫療。但透過這「三座大山」的表象，偽中產們深層次焦慮的是兩個東西：一是害怕在貨幣貶值中被洗劫，二是害怕成為不公平競爭的受害者。

貨幣貶值從來都是吞食財富的老虎，但今天中國的貨幣貶值不體現在CPI上，關鍵是房子。大多為了抵禦通脹，在房子上展開瘋狂遊戲。提前搶到一套房或幾套房的，不但抵禦了通脹，還有機會成為收割者。沒搶到房的，只能坐看手中貨幣貶值。

房價漲10倍，約等於貨幣貶值90%，100元變成了10元，沒有變成廢紙，但也差不多了，另外90元不知到哪裡去了。房子上的輸贏，早已取代了職業、工資高低，成為中國人在生存競賽中成敗的關鍵。在房子上贏了，你人生基本上就贏了，在房子上輸了，人生基本上就輸了。這種「一震出局」的遊戲比絕大多數競賽更殘酷。但是，贏的人就不焦慮嗎？少數看得遠的人從日本、香港等歷史經驗中，照樣體會到了不安。

至於醫療、養老和教育，主要是關乎公平的遊戲。當你努力工作，合法納稅，但在醫療上、養老和教育上，你總會發現有人能夠偷跑。能不產生無力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