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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蜀人歷來喜愛有香氣的植物

香氣四溢的桂花

日本人中野孤山在其《橫跨中國大陸——游蜀雜俎》中記錄說,他發現蜀人喜愛帶香氣的植物,譬如他們不是喜愛桂花的美麗,只是喜愛桂花的芳香。接著他還說:「同樣,愛蘭不是因為蘭草四季常青,而是因為蘭花香氣四溢。愛梅也是由於梅花的芳香,愛菊亦然。蜀人喜愛一切帶香味的植物,嗅覺甚為發達。」(中野孤山《橫跨中國大陸——游蜀雜俎》,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155頁)

這一記載是針對大眾的生活方式,點明了一個十分有趣的蜀中群體審美傾向。其實,晉時蜀人常璩在《華陽國志蜀志》里,對巴蜀飲食文化特徵就概括為「蜀人尚滋味,好辛香。」無論在川菜還是飲品方面,這種「捨本逐末」的地緣傾向就從未改變。

八月桂花香

小小的茉莉花,儼然焊合了蜀人的生活方式。

茉莉花在南北朝時期由印度傳人,「移植於南海,南人憐其芳香競植之」。廣州就是培育外來奇花異草的場所,位於城西的「西園」,栽有大量的茉莉和素馨。此後,茉莉花不斷向北移植,傳入福建,又因其清香靈秀特性,而得到巴蜀、江浙的偏愛,「浙中人家 ,以為嘉玩」。到了南宋,茉莉花無論是用作簪插花亦或是盆種花,都盛行於都城 ,掀起夏月的茉莉花熱潮。北地長安也為它的到來墾闢了園地。宋詩人許裴詩詠嘆:「荔枝鄉里玲瓏雪 ,來助長安一夏涼」。宋人沈立《海棠譜》記載:海棠「雖盛稱於蜀,而蜀人不甚重」,但京師和江淮地區爭相種植,「每本不下數十金,勝地名園,目為佳致,而出江南者,復稱之日南海棠,大抵相類,而花差小,色尤深耳。」

茉莉花

從這一記載來看,儘管「蜀中海棠勝西川」,蜀中百姓卻並不鍾愛海棠,恐怕在於它色重而無香氣。

這種導向更為集中的體現在飲茶方面。茉莉花茶,一直是蜀中代表。

茉莉花香

成都東南郊獅子山麓的高店子,是成都平原茉莉花的故鄉之一。相傳在清代乾隆元年 (公元1736年),一位廣東來的王秀才從雲南雲山採回8株野茉莉,種在高店子的坡地。秀才屢試不中,而種的茉莉花越發越多,他便捨棄苦讀,專心培植茉莉花,並採擷花枝去市場販賣。這在成都街頭僅此一家,富貴人家紛紛前來採購,王秀才發了橫財,又買了幾十畝 山地擴大種植茉莉,並築三道花牆,派人守護,嚴防宵小之輩,斷了自己的財路。王秀才的防範並非多此一舉,確實有許多人想得到花根,然而大多未能如願,只有一人例外。此人姓曾,是東郊大面鋪的武舉人,與王秀才往來密切,且互為「親家」,但武舉人從不提花事。有一年,王秀才過生日,舉人送來大禮,兩人飲至深夜,醉得人事不省。武人並非粗豪,而是心細如髮,借故出門,扯出十幾株茉莉拋出牆外……這樣,茉莉花傳到大面鋪一帶。從此,高店子和大面 鋪成了成都地區茉莉花最集中的產地。

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在十幾年前實現了華麗轉身,乃是「碧潭飄雪」橫空出世。發明者徐公金華先生對我講過,新津縣在晚晴、民國時期,茉莉花漫山遍野,產量驚人,這也是他首創「碧潭飄雪」的先決條件。

一般而言,茉莉花香氣濃郁,無論庭院種植,還是熏香茶葉,還是頗為賞心悅目。朱蘭又名金粟蘭,花朵碎小,香味清幽醇和,有的濃郁耐久,聞久了甚至讓人產生「油悶」之感,這樣的朱蘭,蜀人也一律入茶,高價待沽。

珠蘭花

流沙河先生回憶1950年代成都布后街2號的老院子,他記載說:

第三進庭院左側兩棵樹。一棵老樹是珠蘭,拱把粗了。暮春花發,淡香不俗,清韻有格。每日午後,定有一位茶商,挾持黑布雨傘數柄來此,撐傘倒置樹下,讓那芥子似的珠蘭因風自落。黃昏又來收傘,日可獲花數兩。每年花季過了,那茶商定要送豬肉來。記得有一年送18斤肉。最多的那一年,1954年,50斤肉。第二年實行社會主義改造,私營商店改為公私合營,私營的茶商不再來收花。從此市面上再無珠蘭花茶賣……(《悲亡樹》,《文匯報》2002年7月29日)

珠蘭花

如今,朱蘭花茶也很尋常,成都的各色茶店裡均有出售。只是朱蘭均為人工快速培植的。

蕭公權先生在川前後居住了23年。1938年的梅花開放時節,在春熙路上一家花店裡,他看中一束綠萼梅,老闆索價奇昂,還補了一句:「花有幾品,人有幾等。」意思是高貴之人,方能賞識高貴之花。花為人賞,並非花為人食。而高貴之花,應該不是走的濃郁、綿扎、油燜那一路吧。

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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