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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花兒飄零何方-棉花糖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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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花兒飄零何方

[楔子]蘭花這一去杳無消息,我們都知道,她幼小的心被深深傷害了;家對於她來說,是冷酷的冰窖,沒有絲毫的溫暖可言喻、、、、、

童年的農家小院,擁擠而且雜亂,然而,因為唯一的女娃蘭花的存在,卻使擁擠中彰顯神秘,雜亂中有了詩意。

小院中住著兩戶人家,我家清一色男娃,蘭花是獨苗,已十二歲了還沒有小弟妹。每當那棟廂房裡傳出男人粗重惡毒的咒罵和劈劈啪啪的廝打,和女人的號叫聲,父母就頭歪在一起竊竊私語;我努力聽出其大意是,那女人生蘭花後失去了生育能力。

蘭花是個完美無瑕的女孩,柔順的抵肩長發,飽滿的紅腮,耐看的五官,偶爾笑起來散發著醇香的酒渦,活潑乖巧的性情,使她在我們男娃群落里成了人見人愛的公主。

通常,小院里日影斑駁的柿樹下,是抵在一起玩耍的四個頭顱,小時候大多玩狼叼娃,大一些玩扯紅四,每當這時候,蘭花才露出難得的笑容,咯咯聲在男音中顯得格外清晰,有時候,她還會耍弄少有的頑皮。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男娃由寸土必爭變的對她謙讓,常常忽略她姓名,管她叫女人。玩耍時,蘭花知道叫的是誰,也樂意作答,含著幾分早熟的青春氣息,和被寵溺的意味。

無聊的日子毫無新意地向前延伸,春花秋月,我們上完小學,一同進入初中。

一種叫做戀情的藤蔓在我們心中慢慢攀爬,如若哪天庭院的柿樹下青石上沒有蘭花來閑侃玩耍,我們兄弟便覺得特無聊,彼此話語寥寥。

一個悶熱的夏日午後,我們叫蘭花做遊戲,她悶在屋裡不出來,突然有人冒出一句;是不是遊人摸了女人的胸部子?只見大哥揶揄地斜視二哥。幾天後,蘭花又出來陽光燦爛,我們小心詢問她,女人答;沒有啊,你們都是我的親哥哥,稱職的好哥哥。而她躲躲閃閃的眼神似乎隱藏著什麼。

我們偷窺蘭花,肉饃已將碎花襯衣頂的老高,可鑒於患得患失的擔憂,我豪爽仗義的宣布,各位爺們,蘭花是我們唯一的玩半,誰要是對她不尊重、、

此後,蘭花破例地孤軍深入幾年未踏入的我家,她也敢邀請我們哥們去他閨房客串,互相以哥妹相稱,視她為紅顏知己,暢談家庭學校,人生理想,甚至成長中青春的煩惱。

一日,我媽不在家,我便理直氣壯地去叫蘭花作了噸飯,蘭花擀麵條時,桿長在案板上叮叮咣咣,她圓滾滾的胳膊直露到大臂,互相調侃些老鼠擀麵貓燒火之類,一種溫馨的氣息蕩漾開來。

還有一次,在蘭花家,她冒著挨罵的危險偷著給我炒雞蛋,是我們農家最好的飯菜。蘭花端著香氣撓撓的炒雞蛋,雙手寄到我手裡,笑靨若花地看我吃時,我就陶醉在粉紅的遐想里。

儘管蘭花在我們兄弟三人中被百般寵溺,她在家裡卻被視作一文不值。秋麥兩忙,她背負著滿載庄禾的重背簍,汗珠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承受著女孩生理上的原因所不能承受的極限時,她爹還黑著臉逢村人就嘆息;養女娃有啥用;每當看我三兄弟早早將庄禾收拾完畢而賦閑,而她家還剩大半,旁晚,廂房裡總會傳出他爹剜心的詛咒,她娘被擊中軟肋後無奈的哭泣,還夾雜著離婚的憤辯。

蘭花爹只會守地種田,上坡墾荒,農閑時則在村前河灘掏篩細紗,賣給建房戶以維持家用,不涉生意行當,也不出遠門。

許多個夜晚,當廂房傳出蘭花娘那無謂的爭辯,後來升級到甩耳光的脆響,蘭花總是一人孤獨無助地蹲在院中樹下,有時會哭出聲來,潔白的月光撒在她聳動的肩膀上,將她灰黑的身影拉得老長。我們蒼白無力地勸慰著,她無奈地悲痛著,直蹲到朝霧已濃。

蘭花十五歲那年,惡夢升級。那個冬夜,北風呼呼地刮,刀片一樣刮的人臉生疼,廂房照例傳出蘭花爹娘的咒吵,且突然有了巨大的廝打聲,當我們全家人從進她家門時,只見蘭花媽嘴角流血,嘴唇由於憤怒而顫抖不止,欲言又止,左臉是五根猩紅的指印,右眼眶發紫,熊貓一般。

蘭花爹由於打人太用力失去平衡跌倒在地,蘭花媽高舉的凳子愣在半空中,她眼神瞬間閃過思索的憂鬱,又閃過決定的釋然,在我們為她這一悲壯的舉動欽佩時,並暗暗祈禱那神勇的凳子能將那粗暴的男人砸得頭破血流威攝驚醒時,它卻緩慢地在半空中划過一道衰弱無力的弧線,凳子被丟棄在地上,彷彿一隻死耗子。

『賤婆娘,死不離婚,還敢打爺們,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蘭花爹餓狼般撲來,拳腳如暴雨冰雹。

啊,驀地斜刺里一聲脆響,蘭花哭叫著,撲過去護在娘身上,她爹紅了眼,飛起一腳踢在她纖柔的腰肢上,像蹬一團爛棉花,她被揣倒在三米開外的門旁。

蘭花自醉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尖叫一聲我去死,箭一般沒入門外夜色,急切地,踉蹌地。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蘭花的爹,被這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孩子爆發出如此發狂的舉動震驚了,懵住了,沒有人預料將會發生的後果。

蘭花這一去多年杳無消息,我們都知道,她幼小的心靈被深深的傷害了;家對於她來說,是冷酷的冰窖,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可言喻。

所有的人都認為蘭花死了,難以想像在那一個又冷又餓的冬夜,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尚無勞動能力的人能夠生存。

我們兄弟三人偷偷在後山樹林里為蘭花修了一座小小的假墳,用野花藤條編製成人大的花圈,立在墳頭,祭祀昔日的玩伴,但不安卻象刀子在胸中盪啊盪。

蘭花媽頂著哥嫂的不快長年寄居娘家,實踐她認為英明的報復,她又拒不改嫁,這個孱弱的女人,對媒人振振有詞地闡釋她的理由;蘭花不見了,即使蘭花回家帶她嫁過去,女孩總歸要出家,與人家的兒子過活心裡隔生,但她提起孩子臨走時奮不顧身地救她就流淚,說她很想女兒回來,漸漸有青霧在眼前氤漾。

河對岸那個狐狸精媳婦見蘭花爹信以為真,棄妻死纏,就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掃地出門,原來她只是瞅著他手裡那幾個血汗錢/蘭花爹冰鍋冷灶,藩然悔悟,遂搬本家去請婆娘回家,然木已成舟。蘭花媽澆他一桶涼水;孩子沒了,這日子過不成了/

歲月,不因為蘭花的走失而停止流動,就像流水,伸出五指,無法將它阻擋,春去秋來,四季輪迴,眨眼我已高中畢業,而學業不濟的兩個哥哥早已回家務農,二哥腦子活絡,在縣城開一家鮮花店,大哥守著地畔子,看來得淪落為村裡的光棍軍。

在高考志願書上,我躊躇。

在我們鄉里,尤其到了年節,黑勢力免不了橫行,歪風肆虐,村戶被偷,行人遭搶頻頻發生,無辜著腿斷挨刀也是有的,暴力,造成的傷害是善弱者難以預料和承受的,這決定了我一生的志向。

這年,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省城大學並毅然選擇了警察學校,除暴安良,成為鄉人眼裡的天之驕子。

畢業後,我被分配到市局行偵科工作。

在一次掃黃打非風暴中,我意外的見到了蘭花,見到她的一瞬,我驚訝程都無異於凡人看到幽靈宮的鬼魅,命運真令人摁腕搓嘆。

後夜,我順警隊出擊,當我一腳揣開一家三星級酒店的包房木門,一對

行同野獸的苟且男女同時轉過臉來,驚慌失措,男的挺著啤酒肚一身贅肉像是富商,女的濃妝艷抹,私秘的污穢一覽無餘,儘管相隔多年,那種眼神還是未變,我不相信地揉揉眼睛,突然胃裡翻江倒海。

蘭花,在我見到她之前作過上百次猜測,乞討,打工,被富夫婦收養,嫁做工人妻,但打死我也不會相信昔日天真無邪的少女會是這種形象,我心中夢幻的燈塔嘩一下倒塌。

蘭花,真的是你嗎/我語似寒劍,目光凜冽。

是的,我就這樣了/祝你事業一帆風順,上銬吧/蘭花伸出雙胳臂,別過目光,過厚的脂粉掩飾不住一臉的疲憊。

啥態度/若非職業所限制,我會甩她耳光。

十多年來,物是人非,發生了太多的變故,一切已與初衷背道而馳。

蘭花在警局的不馴更是我始料不及的,她始終冷視著我,故作高姿態,任憑政策攻心,就是一言不發,不知她在對抗什麼。審訊室的空氣難堪的沉默,牆上的時鐘滴答聲清晰可聞。

蘭花小姐,你知道嗎,當年你憤然逃離那個家,二哥為你擔心的幾天不吃不喝,你可知道你媽因你不歸,始終不肯原諒你爹,至今呆在娘家,日夜盼你哭盲了眼睛/你知道你爹現在無依無靠,悔恨難當,恨不得跪求你們回家,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我知道你是一個受害者,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

未等我說完,陰暗的房間里,抽泣聲已隱約響起,能給我支煙抽嗎/我過去彈出煙支,為她點上,她吐出一口煙霧,剋制住情緒,緩緩敘述當年離家出走的後事-------

當年,十五歲的她夾在人流里,混上火車直奔省城,在西安車站北邊的地下人行通道,後夜人跡罕至時,裹著爛麻袋熟睡的她差點被一地痞奪去貞操,由於她個低人小又無身份證,無單位收她打童工,正孤魂野鬼樣以乞食為生,在街上遊盪,一位好心的大嫂攔住她問是否找工作是否願意賣處?兩千元,大嫂說我盯你在這已經來回很多趟了,你這農村來的孤丫頭,餓了吧孩子?

蘭花想,反正時刻處於不安全狀態,不如說索賣個好價錢,找不到工作,怨不得天地,只怪自己命賤,就這樣在這家酒店留下來坐台。

交了罰金,我送蘭花出警局,街燈綻放著灰黃的光芒,落葉繽紛,唯聽見高跟鞋砸地的聲響。

你不打算回家/不打算為你娘醫治眼睛/你還是不肯原諒自己的父親?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

我沒有家/蘭花粗暴地打斷我的話,用拳頭搽發腫的眼睛,激憤地說,正是家毀了我,誰在為我著想,爹;媽,你嗎?

不遠處,有人正忘情地擁吻。

『蘭花,我這都是為你好,趁現在身體尚且健康,去過正常人的生活,違反生命規律筆會受到嚴懲,身體才是幸福的資本。

是啊,我何嘗不想有家的溫暖,可是我最需要一個愛我的人,不像我爹那樣,這個人難道是你嗎,我能相信一個刑警和一個坐台小姐的結合嗎?蘭花目光黯淡,語氣陰晴不定。

我如梗在喉。繽紛往事在我腦海里旋轉開來,我們兄弟三人與蘭花相濡以沫,我與蘭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果不是十五歲那年她的絕望離家,在學校名列前茅的她該已大學畢業,我們該是志同道合的一對,退一步來講,單是抓捕她時她的污穢形象就令我一生難忘,無法接受。

蘭花,你要理解我的感受,這需要時間、、、、、、

我聽見一個幽幽的聲音只天際傳來,阿成,你認為可以騙著拯救我嗎,算了吧,儘管我是最愛你的,可事到臨頭,我不能給你任何純潔的東西,唯有一顆滄桑的心。

蘭花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黑夜裡,而我無力阻攔,就象十五歲那年她的決絕。

二零零五年我回鄉下老家過年,聽村人說,蘭花爹得了胃癌,已垂危在床。我從新家趕往童年的四合院探望,蘭花爹躺卧在床,骨瘦如柴,屋裡冰鍋類灶。從她的訴說中得知,由於身邊沒有女人,她長年下地歸家飢一頓飽一噸,生一頓冷一頓,從起初的慢性胃炎惡化為胃癌,蘭花爹一輩子都想要個女孩頂門立戶,可男人最總離不開的還是女人、、、、、、

我趕緊撥通蘭花的手機,出乎意料,第二天,蘭花風塵僕僕的從千里外趕回村,她薄施脂粉,衣服得體,依然青春亮麗,只是眼角多了讓人不易覺擦的魚尾微,畢竟歲月無敵啊/

娃呀,你瘦了,爹對不起你啊/蘭花爹頭一歪,離開了人間。

蘭花將娘從外婆家接回,幸好還只是氣蒙眼,有醫好的可能,便帶他去縣城尋醫問葯。

二哥回來了,他在縣城開了家鮮花店,生意還不錯,就是缺一名內勤,我向他進言說你看蘭花咋樣?二哥說三弟你還是象咱們小時候那麼逗,蘭花走在街上,還是惹人眼饞的小公主。

二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趴我耳旁說,弟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那年夏你們叫蘭花她不出屋,是我製造了摸胸事件。你知道我斯文話不會說,不知道怎樣喜歡她、、、、、、、

這年的煙花很眩目,大年三十日夜,鄉村上空一片璀璨,我去童年的四合院和蘭花同仰賞煙花,我說二哥對你一直眷戀不已,包括童年時的摸你胸事件。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娘也離不開你養老,你就答應了他吧,和二哥成個家,幫他打點縣城的門市,省城發生的事,別對他提起,人生有時也需要善意的欺騙,為了兩人的幸福。

二哥幽靈一樣來到我們身邊。

蘭花沉吟良久,說,你不會讓我家的悲劇重演,假如有萬一/

二哥釋然地說生女孩好呀,光光鮮鮮的,花兒一樣,最適合在門市部做售貨員了。

一支小小的帶尾巴的花炮破空而上,發出尖銳的哨聲,然後一聲脆響炸開,璀璨的火光穿越了時空隧道。

蘭花端著香氣裊騰騰的炒雞蛋,雙手寄到我手裡,笑靨若花端詳著我吃時,我就陶醉在無限的遐想里、、、、、、記憶浮現,幸福如夢。

作者簡介:黨根虎,筆名、網名孤獨思緒,1972年生,未婚,自考漢語大專,陝西省商洛市商州區夜村鎮口前村六組農民。現在商洛從教。2009年開始發表短篇小說,其『愛在贖罪中煎熬』成為該年10月份『女人花』雜誌唯一的封面題名小說。

本文圖片來源網路 如有侵權聯繫主編秒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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