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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是本重要的著作,可惜大部分人都讀不懂它……

司馬遷撰寫的《史記》是中國第一部正史,《史記》誕生後,中國幾乎沒有能夠超越它的史書,可以說,正確解讀《史記》就是正確理解中國歷史。

然而,我們今天該如何讀懂《史記》?日本歷史學家、漢學家宮崎市定研究《史記》數十載,寫了多篇研究《史記》的論文,他認為,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參考從古到今、從中到西讀《史記》的方法。

本篇文章節選自他的著作《宮崎市定解讀》,書籍即將上市,敬請期待。

中國古代的讀法

敘事文不需要序言,這是清代著名史論家章學誠的名言。記述事實的文章誰都能讀懂,只需按照讀到的來理解,按照讀到的來玩味即可,自然沒有從旁說明的必要。

但如果是《史記》這樣兩千多年前的著作,而且又是作為外國的中國史讀物,情況就有所不同了。即便對於中國人而言,這是不同於現代社會的遙遠過去的記錄,閱讀時也是需要某些參考書的。但問題在於,什麼樣的參考書才是合適的。

中國的學問方法,比起綜合全體後考察其本質,不如說是將重點放在各自細部的理解。因此,解讀歷史時自然會有訓詁之學,也就是穿鑿言語意思的傾向。東漢時期,司馬遷的用語中已經出現了難以理解的地方,有個叫延篤的學者寫了《史記音義》一卷後,到南朝宋時又出現了徐廣所著的《史記音義》十卷。

此外還有許多做註解的人,同時代的裴駰就編纂了《史記集解》八十卷。這樣的註上加註堆砌到一定程度後就要進行集成,這就是中國傳統的古典研究方法,這種方法一直延續到了後世。進入唐代後,司馬貞著有《史記索隱》三十卷,接著張守節又作《史記正義》三十卷。《集解》《索隱》《正義》,這所謂的「三注」最初都是單行本,進入宋代後刊行《史記》之際將三書的內容逐條分解,分別作為正文下的夾注,這就是後世《史記》定本的形態。

不過,給《史記》作注或是評論其文章的人並沒有停止,而是隨著年代的推移不斷積累。到了明代萬曆四年(1576 年),凌稚隆將這些學說集錄在欄外,以《史記評林》為題刊行,從此廣為國內外所知。即便在日本,一說起《史記》通常就是指的評林本,此後又經過了多次復刻。

《評林》是繼承明代學風的產物,當時因科舉的影響而盛行文體評論。

但進入清朝後考證學逐漸盛行,明朝的學問大多都被斥為俗學,因此《史記評林》也作為俗書而遭到輕視。清代學者將適用於經學的考證方法運用到了史學中,關於《史記》也積累了眾多珍貴的成果,這一點對於日本江戶時代的漢學家而言也是一樣的。於是,這些學說有了再一次集大成的必要,日本的瀧川龜太郎博士從大正二年(1913 年)到昭和九年(1934 年),歷時二十餘年歲月,終於完成了卷帙浩繁的《史記會注考證》。

白文運動

註上加註,然後集成,這確實是研究古典的一種方法,但只是方法之一,而不是全部。如果在閱讀《史記》時必須同時閱讀注釋,那就十分辛苦了。比如用普通大小的字體印刷的《集解》《索隱》《正義》三注合刻本,打開首卷的《五帝本紀》,第一頁上就堆滿了注釋的文字。如果能出現《史記》正文的「黃帝者」三字還好,但更多時候連這三個字都是看不到的。至於《史記會注考證》就更是如此了,第一頁光注釋家的名字就佔據了大部分,第二頁是《正義》及其考證,直到第三頁過半的地方才終於出現了正文「黃帝者」三字,但緊接著又都是注釋了。

總體而言,注釋的文字非常多,真正的《史記》正文反而散落在了各處,這樣的形態真的好嗎?當然,這種形態不是從《史記》才開始的,在經學讀物中諸如《十三經註疏》等基本典籍里,全都是注釋的內容多於正文,實際上也正是經學的研究方法影響到了史學。但是這樣一來,就難免產生既不是經學,也不是史學,更不是語言學的感覺。

也許有人會說,既然正文被注釋分割地支離破碎,那索性把注釋全部跳過,只讀正文就好了。道理上或許沒錯,但實際讀書的時候,讀者們是一邊看文章,一邊基於某種節奏感來理解意思的,所以一邊尋找正文一邊讀就破壞了文章本來的節奏感,這是很難實行的。

於是就出現了只留下《史記》正文,其餘注釋一概刪去的動向。比《史記評林》成書稍早的時候,新安吳勉學校本的《白文史記》就已經刊行了。我還沒有見過這個版本,但聽說校刊極為嚴謹。俗話說,物極必反。

一面是評林本那樣卷帙不斷膨脹的趨勢,另一面就會產生去除一切附加物、閱讀返回原貌文本的需求。

同樣的傾向在日本也能看到,那就是磐舟版《史記正文》的出現。這冊書附有寬政四年(1792 年)的序言,是越後村上藩用活字刊行的,正文中沒有任何的注釋、句讀、折返點和送假名,只剩下貨真價實的白文。負責刊行的是藩儒服元寬,根據他寫的序文,其父曾師從服部南郭,被教導閱讀白文的古典,並且付諸了實踐。毋庸贅言,南郭是荻生徂徠的高徒,其學風的淵源自然也來自於徂徠。

服元寬說,日本式的讀法「如同蠛蠓盈簡,茫然不知辭之所存」,於是南郭先生從《左氏傳》正文中去除蠛蠓後教授弟子,先人也是其中之一。因此,元寬成為村上藩的儒臣後給藩士們講解《史記》時,特意製作了活字並付諸印刷。

這樣的風氣一開,各地都刊行了同樣的《史記正文》。寬政五年有多賀漸附加音訓的《史記正文》,寬政十二年又出現了陸可彥翻刻、鍾伯敬刪定的《史記正文》。後者是長門國儒士陸可彥號稱如實翻刻明代鍾伯敬的版本,但如果對照鍾伯敬本就會發現,那並不是完全的白文,而是在多處插入了注釋。陸可彥將這些注釋全部刪去,只在欄外標註了簡單的音義。

西洋式的標點法

白文《史記》的最新版本是民國二十五年(1936 年)由古代史專家顧頡剛等人點校的活字本,不僅進行了句讀,還在固有名詞的左側加上了旁線。由於完全刪去了注釋,每一頁的容量都很大,《五帝本紀》的第一頁就包含了《會注考證》九頁的內容。

這裡引起我們注意的是,這本書的文章處理方法完全是西洋式的。如果是橫排文字,固有名詞可以用首字母大寫表示,但漢字是不適用這種方法的,所以代之以旁線。句讀上除了用句號「。」代替西式的句點外,逗號和分號完全和西洋相同。這套標點法在民國初年文學革命之際,經過胡適等人的提倡而廣泛運用。

這版標點本的《史記》非常易讀。不過雖說不再受到注釋的煩擾,但像這樣完全去除注釋的做法,終究也有不便的地方。畢竟對方是兩千多年前的產物,如果這些文章能夠某種程度上直接讀懂,那幾乎就是奇蹟了。

所以,深入細部就必須有特別的注釋才能讀懂,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最近發行的中華書局二十四史的《史記》中,正文完全沿用了前面說的標點本,同時根據內容意思劃分成段,在段落結尾整理插入了《集解》等三注的內容。注釋的對照之處在正文中用數字標明,這和西洋圖書中的索引是完全一樣的。

雖說學問的方法變得西洋化了,但這完全不成為自卑的理由。現今的西洋句讀法是漫長經驗後不斷改良的結果,絕不是從古代希臘就作為西洋文化的特質而沿用至今的。那時的文章既沒有標點也沒有段落,完全就是一塊平板,與中國漢文的白文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通過概觀《史記》刊本的體裁變遷,我們至今為止怎樣讀《史記》的問題大致得到了解決。接下來讀《史記》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最終得出的結論出發,這和其他的研究領域並沒有什麼差別。

節選自《宮崎市定解讀》,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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