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證明自己曾經是個詩人

我整理這本詩集的目的是要證明自己曾經是個詩人。

我十二三歲的時候每天隨身攜帶著筆記本與鋼筆，當有所感觸的時候便立即寫下來，寫成或長或短的詩。到我二十歲的時候竟然寫了一紙箱子的筆記本，然而我寫的那些東西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讀者。

有一天一個同學對我說詩人大都是窮死的，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杜甫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寫了一些啼飢號寒、哭窮嘆老的詩。此外詩人像是非人類，普通人難以理解他們，他們往往會採取自殺的方式終結生命。海子與顧城就是典型的例子，一個跑到山海關卧軌自殺，一個用斧頭砍殺妻子後自縊於樹下。聽了同學的一番話後我突然十分恐懼自己將來會成為一名詩人，於是我將自己寫的那一紙箱子東西以三毛錢一斤的價格賣給了收廢品的人。我從小希望到大學時學習文學專業，學習一些文學理論，可是我草率地改變了志願，大學攻讀了經濟管理類的專業，從此我不再寫詩了，晨風晚霞與春花秋月再也難以觸動我的情思了。

到我三十歲的時候，我已經十多年未曾寫詩了。有一天遇到了一個高中同學，寒暄幾句後，他突然問我：「你現在還寫詩嗎？」

「我早不寫詩了，這些年也沒有讀過幾首詩。」我坦率地說。

「我記得上學的時候你很喜歡讀詩，也喜歡寫詩，我猜想著你長大後準會成為一名詩人。」

我聽後惘然若失，不禁回想起曾經的自己。那個時候我一直夢想著成為一名詩人，我的世界擁有游雲般的自然、落葉般的幽情與夢境般的寧靜。我深深地體會到擁有詩歌的世界是彩色的，遠離詩歌的世界是黑白色的。

冬天的時候我回到故鄉，在老屋裡的舊柜子里竟然找到一本破舊不堪的筆記本，裡面是我十五六年前寫的詩。那天下了大雪，到處都是茫茫白雪。我躲進老屋裡整理著那本東西，編纂成了這本薄薄的詩集。

那天早晨天氣凜冽，地面上的積雪閃耀著晶亮的白光。我遠望到街角靜佇著一個雪人。它孤獨地站在寒風中，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我突然覺得自己也像是一個雪人，孤獨而沉默，精神無處歸依，未來渺茫莫測。我決定將這本詩集命名為「雪人」。

我也希望用這本詩集來紀念曾經的那些志願與夢想。

（文/曹含清 編輯/陌雨若 運行/龍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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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鳧晨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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