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琳: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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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怎麼追趕流行,然而最近在時尚雜誌上發現一個出現頻率挺高的詞—慢活。
喜歡這個說法。
平日,都是開著車在家與單位之間兩點一線地呼嘯來去,等個紅燈都似乎充滿著煩躁不安,彷彿每一分每一秒都計算好了,一點一滴的時間浪費都是可恥的,似乎忘了這匆匆來去的初衷,原來也只不過是為了生活。而生活,就在這一步緊似一步的節奏中漸漸消磨。驀然回頭看看,很有些茫然。這時候綠燈亮了,油門一踩往前沖,茫然也不過是一霎,瞬間的反思被遠遠拋在了身後。
經常會想起周星馳某電影中的一個畫面:大門開處,周星馳黑大衣、白圍巾,頭髮梳得滑倒蒼蠅似的作周潤發賭聖狀,瀟洒地以慢鏡頭動作出場,氣勢逼人,彷彿壓倒全場。然而到鏡頭拉開來,卻發現其他人物都是正常的,愕然看著他的出現。原來慢動作的只有他一個人。於是啞然失笑。雖然是無厘頭的搞笑鏡頭,卻似乎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淡定與從容。周星馳幽默的意義,在於笑過之後的深思。也或許什麼意義都沒有,單純的生活才是真理。
所以,喜歡一個人逛街,感受單純的快樂。在華麗耀眼的櫥窗前間一間逛來,與腳步匆匆的行人擦肩而過,不用急著買什麼,不用刻意找什麼,所有的商品不過是生活的點綴,遇到了是緣分,沒有遇到也是平常。在喧嘩中作一個旁觀者,雖然有種置身事外的冷清,卻也有些豁然開朗的超然,店鋪與人群似乎不過是個動態背景,我不過是在背景中感受著生命的存在。在這其中緩緩穿行,就會想起周星馳的慢鏡頭,於是又笑。說不定,在某些惜時如金的人們眼裡,我也是個可笑的不合時宜的慢動作的表演者呢。身邊即便是嘈雜,即便是市儈,也一樣親切起來。這不是所謂的大隱隱於市,市,也不過是人們生活的要求而已,隱或不隱,都一樣。
一串奢侈的首飾,一件熨貼的衣裳,一隻趴在店鋪門口打盹的小貓,一個賣茶葉蛋老太太皺紋里的微笑,還有一片偶然撲進懷裡的樹葉,甚至路邊烤紅薯的香氣,都是那麼美麗。行色匆匆、爭分奪秒的人們,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生命的珍貴片斷。
把腳步慢下來,等等你的靈魂。古老的印第安部落有這樣的說法。
走得急了,容易走失靈魂,流離本心。
把腳步慢下來,喝一杯菊花茶,看花瓣在氤氳水霧裡層層綻開;把腳步慢下來,聽一曲古琴曲,想像手指在琴弦上撫顫挑撥;把腳步慢下來,讀一篇《詩經》,在春秋往來中,傾聽曠古的餘音。
慢慢地活著,活在風浪之間,活在滄桑之外。陸遊的詞,最喜歡他的一首「一落索」,才說「此生恰似弄潮兒,經過了,千重浪」,又說「且喜歸來無恙,一壺春釀。雨蓑煙笠傍漁磯,應不是、封侯相」。驟然間落墨,然後在煙水淡淡中隱去,如同一幅水墨畫,一點一點,慢慢地滲出人性的至美,彷彿一朵鮮花的開放(然而絕不是曇花),自然而悠遠。
人問石頭禪師:「如何是解脫?」答:「誰縛汝?」又問:「如何是凈土?」答:「誰垢汝?」再問:「如何是涅磐?」答:「誰將生死汝?"誰將生死汝?一笑。
役於物,便腳步匆匆,不能將息。立於泰山之顛,便一覽眾山,胸盪層雲於是,燈紅酒綠的夜晚,待人相邀: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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