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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哈:血淚生活和吃飽了撐的

原標題:嘻哈:血淚生活和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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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018


這兩天,PG ONE快被批得不成人形了。人民日報、新華網等媒體相繼發文,指出他的歌詞「公開侮辱婦女」、「教唆青少年吸毒「。


這個94年出生的嘻哈歌手曾在微博中寫道:「你用一個夏天認識我,我卻用了23年成為PG ONE。」


他大概沒有想到,和這幾天的經歷相比,一個夏天似乎也太長了,只短短几天,他就從高地跌落到谷底,甚至被輿論「捶進了土裡」。


在此之前,PG ONE發聲明道歉,並全網下架了自己的歌。但網友認為「受黑人音樂影響」並不能成為他犯錯的理由,對他的聲討也沒有因此而中斷。



今天,很多人說,「如果不是這件事,我都不知道誰是PG ONE」。與此相同的,這件事或許也成為了更多人認識嘻哈文化的引子,到底應該怎樣看待這種音樂,究竟什麼才是Rapper們口中的「keep real」?


每種藝術形式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嘻哈也是如此。但在一種文化面前,自說自話恐怕是無效的,它不是個人意志,更不是簡單的兩句「愛與和平」。


這種誕生在黑人中的音樂曾經因為真實與反叛,為底層人民發聲和吶喊,而今天的我們,到底是真的為了嘻哈打抱不平,還是為了批判而批判呢?


我們在去年18期曾做過一期嘻哈專題,下面是一位生活在美國的作者寫的文章。



嘻哈:血淚生活和吃飽了撐的

@文/邢倩茜


無論從哪個方向開車駛入洛杉磯市中心,只要離開高速主幹道,街上就會看見一面又一面塗滿塗鴉的牆,或粗暴強烈像一群人在吶喊,或精緻清新像個登堂入室的藝術作品。


和所有藝術形式一樣,塗鴉的功能是表達,最初出現在貧困髒亂差的區域,是底層黑人對社會的控訴。


現在,塗鴉已經越過了傳統的紐約哈林區和洛杉磯的貧困地區,進入高山流水的藝術世界,成為一種象徵前衛和獨立的流行藝術。


然而最初的最初,包括塗鴉在內的hiphop是一場民權運動,是生活在窮人區的黑人和拉丁裔向社會表達存在的方式,或者說,窮人也要窮得有骨氣,窮出自己的活法,要別人知道獨立精神。


它本身是底層黑人的吶喊,用他們自己血淚的生活唱出的口頭詩歌,傳達的是種族的痛苦,是多年抗爭不得的人權和社會地位,是從西非、牙買加到美國的奴隸之路一路走來的一種爆發。


嘻哈(hiphop)和嬉痞(hippies)是兩回事,但是到80年代之後開始有交融。


嬉痞是19世紀60年代中期爆發於美國和英國的反權威反建制反戰的文化運動,注意,嬉痞文化以白人青年為主,尤其來自中產階級的富裕家庭,紐約的格林威治和舊金山的海特-阿什伯利地區是它的起源地。



當時的白人青年想從傳統社會的制式價值觀中逃脫,但他們不採取激烈的反抗,而是借用東方哲學進行著消極反叛,他們唱搖滾、到處旅行、建立自己的營區,崇尚自由的愛,想要一個沒有政府的桃花源,就像《阿甘正傳》里的珍妮那樣。

他們吸收波西米亞文化,穿五顏六色的土耳其長袍,帶色彩繽紛的串珠,男女都留長發,摒棄了強調男性紳士的西裝和展示女性優雅的裙子,他們的目標就是解放身體、解放靈魂、解放社會關係,遠離主流文化,遠離主流價值觀,遠離政治和宗教等一切會對人進行控制的事物,成為「非主流人群」。


和吃飽了撐得沒事幹要去流浪的富裕白人孩子相比,貧困區底層黑人的生活境遇截然不同。


他們缺乏社會資源,缺乏社會認同,缺乏改變自己世界的方法,甚至無法構築一個讓自己為之奮鬥的夢想,因為階層固化無處不在。


1960年代,黑人還無法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走在街上,仍會受到寫字樓里白人職員從空中扔下的水袋羞辱,他們是完全被社會遺棄的奴隸後代。


1963年,馬丁·路德·金髮表演說,五年後被刺身亡,這距離解放奴隸的南北戰爭已有百年之遙,但是一百年後,失去莊園僱主的黑人還是沒有解決身份問題,他們流離失所、沒有活路。


這時,公共廁所的尿盆和洗手池還有明確的「黑鬼」、「白人」標示,極端主義還在阿拉巴馬、密西西比這些黑人聚集的州、縣製造恐怖謀殺和爆炸,對黑人、支持黑人的白人、猶太人、天主教的殺戮達到高潮。黑人孩子的天空不是藍色的,而是陰霾滿布。



位於紐約曼哈頓島北面的布朗克斯(Bronx),從1950年代到現在經歷了幾個起伏。


早期,布朗克斯的人口有三分之二是白人,由於移民不斷擠入,白人逐漸搬離,到60年代,主要居民轉化成三分之二的黑人和波多黎各人,以底層工薪階層為主,整個城區的經濟形態和面貌發生了根本改變。


不久,復興紐約城市的布朗克斯高速路計劃啟動,促使了剩餘的白人和有條件遷離的居民對這個區域的徹底拋棄,有些小區和商店徹底淪為工地,有點像建三峽水電站時候被淹沒的村莊。

高速路的興建、空置率的提高迅速降低了布朗克斯區的地價,這讓搬離的居民達到30萬之眾,本就收入微薄的底層勞動者顯得更加風雨飄搖,就業機會更加渺小,在這一前提下,布朗克斯區在1970年代逐漸淪為黑幫的火拚地。


這樣的布朗克斯,和有著相似經歷的哈林區,當時就這麼成為嘻哈文化的起源地。


「我們的苦難,黑人的痛楚,我們的抗爭,我們的音樂,都是我們內心深處的傾訴,我們靈魂的表達。」旨在幫助青少年的嘻哈文化「主教」Adisa Banjoko在一篇文章里說。



嘻哈的音樂字字句句都是基於親身經歷的憤怒和控訴,來自社會的壓抑和對生活的不滿,以及對自由平等的大聲呼喚。


音樂和舞蹈通常都是即興的,身體的動作在節奏帶動下自發形成,有識別性的手勢其實是明顯的幫派象徵,歌詞里始終會有一些不雅辭彙,比如幫派、流氓、棍棍等,這都是布朗克斯區幫派生活的痕迹。


當非主流人群的自我表達到了一定程度,被主流關注、為主流融合也是理所當然。


嘻哈音樂的節奏感,街舞的爆發力,廉價卻我行我素的著裝,逐漸被引入時尚領域,被流行文化追捧,發展成為一種精神圖騰,一種反社會、爭民權的行為藝術,一種「我就這樣活」的態度。


以至於今天,我們談論起嘻哈文化,所認為的只是這些表象,是見面點頭「say yo」,是對著鏡頭邊唱邊聳肩甩手,是穿著寬大的褲子和T- shirt目無旁人,是滑板鞋和滑板,是街舞,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即興說唱。


這要感謝80年代嘻哈在日韓和香港的傳播,也要感謝90年代一批將嘻哈音樂帶入鼎盛時期的音樂人。但很多真正喜歡嘻哈文化的人都在講,嘻哈已死!

千禧年之後,嘻哈早已失去了文化內核,它反社會的革命氣質正在被商業社會所吞噬。


當身價上億的饒舌歌手JayZ開始為奢侈品牌代言,當瑞德博士發明的Beats耳機估值達到30億美金,當塗鴉藝術進入英國主流博物館進行展覽、塗鴉藝術家成為另一類功成名就的藝術家......


當新一代的嘻哈、饒舌歌手不再能夠直擊靈魂,真正的嘻哈精神已經過去了,留給我們狂歡的,不過是一個鬧哄哄的空殼,一段適應時代特色的流行文化。


作為民權運動的嘻哈文化,作為政治控訴的嘻哈精神,隨著70年代的年輕人遠去。


固然,美國還留存著嘻哈生活,年紀漸長的憤青們不曾停止他們的控訴,但外形和著裝被嘻哈化的年輕一代,並不喜歡原來的表達,並不願跟隨前人的足跡去改善黑人的社會地位。他們追隨偶像,自拍,借著嘻哈的外殼,做自己的遊戲。


「70年代,James Brown唱到:我是黑人,我很驕傲。你會有認同感,你的能量有處依託,但是現在,新一代美國青年中缺少一位嘻哈文化的領袖,說唱嘻哈音樂的人自己就沒有身體力行,誰來領導?誰能給我們文化的認同?」


嘻哈文化「主教」Adisa Banjoko說:我們可以坐在咖啡館裡討論嘻哈的政治和哲學,我們可以議論誰和誰曾經多麼了不起,可是歸根結底,這場民權運動,是我們輸了。如果我們是認真的,就需要分析一下輸在哪裡,然後繼續戰鬥,要更強、更快、更硬!


節選於《中國青年》2017年第18期專題《無Hip Hop,不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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