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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保衛戰小妖系列8

九月新開學沒幾天,例會結束。

我從教室門口路過,打算找上節課遲到的國小妖問個事,無意中往教室里伸頭一瞄,國小妖不在。感覺有點不對頭,探頭再一瞄,才看清一男小妖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一個女小妖站在他身後環抱著他的脖子,倆人在悄悄說著什麼。

他倆四周幾米以內一個小妖都沒有,其餘小妖自動疏遠了他倆,三三兩兩分散在講台前面說說笑笑。

我如遭雷擊。

皎皎日月,朗朗乾坤,我的地盤上竟然有小妖在大庭廣眾之下撒狗糧!

在此以前我一直慶幸我班沒有吃窩邊草的兔子,以前我經常自豪我帶的班級可以跟純凈水相比較,以前偶然看見東邊三樓樓梯高高的台階上蹲坐著兩隻說悄悄話的小妖,這對兄弟班級的學霸小妖原來這麼萌這麼青蔥,我為之側目;放學從樓梯往下走,經常撞見有男小妖試圖去牽女小妖的手,看見有老師,慌忙撒開,讓我一路上想起來嘴角就飛翹得放不下來。

這青春的美好與爛漫啊,這年少的悸動與小火花啊......

我曾無數次暗嘆這十五六歲花季才有的小插曲小故事,沒覺得有傷大雅,有違大體。甚至班會上我對全體小妖做了帶有許可與肯定傾向的友情提示:早戀是正常現象,標誌性取向發育正常。但是一定要講究公德,講究分寸,講究品格,切忌影響人生未來之千秋大業......

我的高姿態,我的寬容體諒,我的睜隻眼閉隻眼,僅限於小妖們私下捅咕,非刻意交流,而且大前提是非班級內部交往。

一切風輕雲淡都源於這些小美好不是發生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一切良好感覺的前提都必須是他人瓦上有霜我家門前無雪,狗糧一旦從自己地盤撒出來,誰都笑不出來。

我氣得心律不齊。像王母娘娘得知七仙女下凡去一樣,遏制不住的怒雲如浪濤般洶湧翻滾,夾雜著萬丈雷霆,沖這對被抓了現行的天仙配,咆哮如雷:「你們幹什麼!公眾場合耍流氓?!」

吼聲隆隆,響徹華山鎮上空,辦公室窗外屋檐下的幾隻鴿子聞聲撲稜稜扇著翅膀飛了。

兩隻小妖沒有意料中的驚惶失措,對我的咆哮也並不瑟瑟發抖,看來人家不是新手上路,對老師們的套路十分清楚。

班上小妖們對他倆的行徑也相當的波瀾不驚,原來這在原先班級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又是我必須要燒好的一把火。開學還沒幾天,這一波接一波燒火,大有把我朝楊家燒火丫頭楊排風路子上推進的架勢。

我生氣的不是早戀,早戀這種問題八百年前就不再是新鮮事物。觸我逆鱗的是公然在教室秀恩愛,完全無視公眾場合應有的公德,還順便把我的防患於未然,我的旁敲側擊,扔在地上當眾踩了個稀巴爛。

這是對我公然宣戰,我豈有不應戰的道理。

我沒有好心情,像甩鼻涕一樣拋出一道選擇題,供他們二選一:1.絕交。2.調班。

兩個小妖哪個選項都不接受。當然不能接受。戰役沒有傷亡,誰都不會輕易繳械投降。

我掏出電話,準備聯繫家長。要命的是我的電話簿還沒建好,兩小妖的家長電話一時找不到。

說真的處理小妖們的問題,我最不願意的就是聯繫家長。

家長來學校,就像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駕到,表面上搬來了天兵天將,卻往往只是臨時搶救,根本不能手到病除。而且底牌曝光,下次再犯,拿不出更厲害的殺手鐧,無異於告訴小妖,誰都奈他不得。

我更喜歡扣准小妖的軟肋,跟他們玩農村包圍城市,持久作戰,日復一日從對壘向共和邁進。

何況我日理萬機,實在沒有那麼多閑工夫整天接待玉皇和王母。請神不易,送神也難,玉皇王母來辦公室往往一坐半天,一開始還扯小妖的問題,小妖的問題往往又不可能靠談話得到解決,很快談話演變成甲乙雙方互相傾訴教育苦水,然後慢慢朝家長里短髮展,最後談天說地,東拉西扯,實在口乾舌燥無話可說了,玉皇與王母留下一堆口頭保證,打道回府。

剩下被甲乙兩方批判得灰頭土臉的小妖,還有一大堆老師來不及批改的作業和沒背完的課。

所以不需求神無需燒香,勤見家長不如勤治小妖。生活都挺不容易,咱最好誰也別難為誰。

兩隻小妖看我翻找電話簿,開始在手機上撥號,終於軟塌塌決定要商量一下誰去調班。

剛剛還你儂我儂,所以絕交之路誰都打死也不能去選,那是赤裸裸互相打臉。剩下就只有調班了。

我馬上停下撥號的動作。

兩隻小妖走到走廊角落去商量。

剛剛暴跳如雷之後,我的悶氣已經發泄,心口恢復了柔軟和彈性。感覺自己有些狼狽,又可憐倆小妖熱氣騰騰的愛情即將被拉出來示眾,心中不忍。

誰讓他們自己站出來公開叫陣的。如果不是這麼不講究,我也樂意睜隻眼閉隻眼。班上有多少小妖在談情說愛,我不用明察暗訪也知道個七七八八,只要他們守得住底線,我也不樂意非得做受人詬罵的法海和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拔根簪子,在七仙女和董永之間劃一道浩瀚的銀河,讓他們從此異地分居;法海跟白蛇娘子打架,打不過就掏出飯碗扣住白蛇。

我多希望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法器。

當年看電影《天仙配》和《白蛇傳》,最煩王母和法海,覺得王母和法海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現在一想,人家絕非是管閑事,而是在其位謀其政。

一個臭烘烘窮放牛的,竟然找天上的仙女,好好一棵白菜叫豬拱了,癩蛤嫫吃天鵝肉,別說誰見了都感覺不和諧,而且不考慮天怒人怨,只圖自己風流快活,也註定天理難容。現在我跟王母娘娘站一隊,很有共鳴。

而且現在我也不噁心道貌岸然的法海了。

法海維護的是天地人倫。想想看,如果沒有法海,蛇跟人隨便交配,兩條腿的人找上四條腿的蛤蟆,大街上走著牛頭馬面的怪物,人群里混著奇形怪狀的人妖。這簡直比星際大戰、地球末日之類的好萊塢科幻電影還令人驚悚。

佛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法海橫遭唾罵,實在比竇娥還冤。

可見王母法海究竟可咒還是可恕,不在他們本身。立場不同,結論自然大相徑庭。

沒有一盞茶的功夫,男小妖進來了。大義凜然的樣子又撒了我一臉狗糧:「我調班!」

我點頭讚許他還像個男人,對他晃了晃下巴頦,說道:「你請!」

他不明所以,呆愣的看我。

我很耐心,進一步做了解釋:「你要調班,可以,我同意!但這是你的事,請你找級任主任去調好了!」

他恍然大悟,原來並不是我給他調,而是要他自己去調。

這個愣小子轉身找於主任去了。我隱隱約約覺得我頭上也是可以拔出一隻金簪或者從身後掏出一隻什麼金缽子來的。

我趁男小妖離開的空隙把女小妖叫進辦公室。相比於男小妖毫無希望的學習成績,女小妖學習成績介於進可升重點退可考普通的夾縫,正處於一半火焰一半海水的煎熬地帶,她不會對考學沒有任何想法的。

結果讓我大跌眼鏡:對升學,這女小妖很淡定的說能考上哪就去哪,順其自然;對愛情,我來軟的人家就跟我嬉皮笑臉央求撒賴,跟她來硬的她就哭鼻子抹眼淚,說反正都是她看上人家了,她十二分願意,一切不關男小妖的事兒。

愛情的毒,中得還挺深。

我完全傻眼。看來我再不願意驚動玉皇大帝也不行了。

去找於主任調班的男小妖垂頭喪氣回來了,他撞了南牆。於主任不給調,就是給調,也沒有一個班願意要他。

我要的正是這種結果。

我盯著他們,慢條斯理說出第三條出路:「既能保住愛情,還能雙雙共奔錦繡前程,又能獲得老師的支持,家長的贊同......"

兩隻小妖的眼睛裡放出了光芒,期待著我說下去。

「愛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如果你們是真愛,那就一定能經受住時間的考驗,不管分開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彼此的感覺都還在,才叫真愛,是吧?」看見倆小妖都頻頻點頭,我像一個戀愛專家那樣繼續說下去,「那就讓時間來驗證好了。你們不需要調班,也不需要絕交。你們只需要暫時放下這份熱情,彼此把精力和心思都用在學習上,明年中考前你們不再沉迷於兒女情長,而是全身心埋頭髮奮學習,給明年的中考交上一份問心無愧的答卷。前程無憂,愛情無恙,家長老師們都有交代,這樣的愛情才能久長。你們想不想?」

倆小妖神情終於沉重起來。

「但是,」我的語氣變得十分凝重,「在中考到來之前這段日子,你們要嚴格遵守我下面的要求:在班級相互不交流,不做出格的舉動,校外不私下聯繫。我知道這很難做到,需要你們要有極大的毅力。是男子漢才能做到,是真正的好女孩才能做到......」我給他們出了一道難題,一道既具有誘惑力又讓他們無法拒絕的難題。

他們面色變得很難看。

答應我,他們就得分開,得從此兩不相干,埋頭學習。不答應,他們的愛情就是假的,是經不住考驗的,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這讓他們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我心裡想:愛情是多方博弈,連博弈論都不知道,甚至連《美麗心靈》這樣的電影都沒看過,就想談愛情。當愛情是屬狗屁的吧,隨便阿貓阿狗一交往就敢自稱是愛情。

女小妖的眼淚自始至終像小泉水一樣汩汩流淌個沒完,我沒覺得她有多少羞愧自責。倒是一直沒流過淚的男小妖眼淚一下子暴滾下來的時候,讓我胸口受到猛烈一擊。

想到分手的痛苦,漫漫長日這麼去做的困難,男小妖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起來。我看到一個男子漢彎下腰來的悲壯與勇敢。

他終於把右手朝我伸出來,跟我和女小妖的右手疊放在一起,發誓能遵守這個莊嚴承諾的時候,我禁不住雙眸濕濡。

這是我處理早戀問題,處理得最經典感人的結尾了。都可以拍電影了!

我自己都被感動了。

可答應的再好,也並不意味著事情就會簡單翻篇,一切尚需靜觀後效。

這個女小妖不是那麼簡單,我對她還不太放心。她跟一般早戀癌患者不同,平日既不塗脂抹粉愛化妝,也不每天變著花樣偷偷換衣著。刷子髮辮式樣固定,校服總是中規中矩穿著齊全。但是誰能想到她早戀得比誰都大膽,都堅定。要說她不愛學習吧,她很肯定的說自己能學,你要說她愛學習吧,她又不急也不燥。這個脾氣執拗的女小妖才是最大的難關。

我只能電話聯繫她的家長面談。

女小妖的父親來了。給我打電話說他在傳達室,我很奇怪他為啥不直接進學校。他說要等上課鈴響,沒有學生了再進。

他戴著鴨舌帽,悄悄打開我辦公室的門,告訴我不願意讓學生看到他來了,而且為了不讓學生看見,他得在下課鈴響以前離開。

我暗自好笑:父親如此害怕讓別人笑話,竟然培養了一個不怕被別人笑話的女兒!

他頻頻看錶,老是擔心下課鈴響,忐忑不安,甚至沒辦法聽我說話。我只好撿最懇截,最關鍵的說,說完他悄悄開門走了。

這個玉皇大帝好奇怪!

他不想把這件事讓孩子的媽媽知道,怕她發火。他大概還害怕女兒知道他來過學校這回事吧。

孩子的問題不想法解決,怕東怕西個毛線啊!

倆小妖確實安靜了些日子。過了一個階段,放學往外走,倆人一前一後。後來逐漸又發展到在課間互相摸頭髮,坐大腿。

有一回數學老師又看見倆人在教室抱著啃。

實踐證明,不捨得管孩子的家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種信誓旦旦轉而背信棄義到完全沒品的小妖,我見的太多了。所以農村包圍城市之戰遭遇滑鐵盧,也並不讓我感到意外。

小妖們的愛情大多像浪花朵朵,隨著日月潮汛,洶湧而來,澎湃而去。但這倆小妖的愛情顯然堅比磐石,韌如蒲葦。我得老老實實承認他們是真愛。

只是我的角色註定只能跟王母娘娘和法海站到挨罵的對立面去,永遠做不了慈祥的月老。

我法力有限。不再找他倆說廢話,動用尚方寶劍,逐條念學校新制定的日常管理條例,特別重點突出強調:男女同學公開場合舉止失當,影響惡劣,將被處以警告,記過,記大過,取消畢業資格等處罰。

撒開一張不可觸碰的網,敢有飛蛾撲火的,後果自負。

法器有威力,班上已戀者,將戀者,熱戀者,淺戀者們,露出驚懼的神色。

教室里才日漸恢復清明寧靜。

說真話,小妖們雖則戀的不是季節,愛的不是時候,但他們的愛情貨真價實,堪比真金白銀。世人眼裡高富帥、白富美,才是愛情遊戲里的贏家。在小妖們這裡,是不是高富帥、白富美,都可以忽略不計。哪怕成績倒數,被老師們私下裡批做蠢豬一頭的小妖,照樣可以把個學霸來玩玩高尚的愛情。

也正因為他們太敢玩真的,才更令大人們擔憂。他們不缺真情,缺的是分寸。哪怕他們大多是把迷戀誤以為是愛情,也願意自欺欺人死死抱住不放手。

當年上學那會兒,報紙書本和新聞廣播整天喊:二000年實現四個現代化。甚至有一首歌唱道:社會主義,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我曾經熱切盼望二000年快點到來,哪怕明知到那時會年紀一大把也在所不惜。現在二000年都過去十七年了,四個現代化到底實現了沒有,感覺上非常模糊。電燈電話是有了,可也並沒有過上樓上樓下的日子——房價飛漲,連買套小蝸居都身價昂貴,更遑論樓上樓下的大別墅。

沒想到,無世俗偏見,無嫌貧愛富,無趨炎附勢,無門第等級差別的無污染純綠色愛情,完全平等的愛情,無數前烈先輩們拋頭顱灑熱血也得不到的美好愛情,被二十一世紀新新小妖們輕而易舉就實現了。比四個現代化實現的還及時,還確定。

這證明新時代確實到來了,我卻遲鈍麻木,後知後覺,足見垂垂老矣。

只是這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愛情啊,為什麼會讓我鬢髮添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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