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同學的告白
「我想和你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你再也不會聽了。」
01
我今天下課睡覺的時候想到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這個開場白被我用爛了，你一定會說我又沒話找話。
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選擇走那條路的概率是三分之一。
我要出去走走的概率是十幾分之一。
我來到這個學校的概率是幾百分之一。
我和你差不多年紀的概率是幾百萬分之一。
我和你出生的概率又是幾億分之一……
我們的父輩祖輩，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一直可以追溯到人類起源地球形成宇宙爆炸。這些概率的乘積是一個無限接近於零的數字，它幾乎等同於絕對的不可能。但就是發生了，但我就是遇見了你。
還沒完呢，如果反過來看，打個比方，如果你知道一枚硬幣的質量體積材料表面粗糙程度密度分布，以及你對它施加一個力的位置大小和方向，就能準確無誤地預測它落地點和正反面。人，就像那枚硬幣，行為受思想支配，思想又是一個個可以視作複雜函數的神經元傳導，這其中你的神經傳導發生化學反應，化學反應的實質又是微粒之間的運動……
總之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把一切追根溯源，我遇見你，在宇宙大爆炸，時間開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決定好了。
你聽懂了嗎？好吧，我猜你還是不懂。我說過那麼多話你從來沒有聽懂過，不差這一次。
02
那麼換一個文科生的說法吧。2010年九月，第一次看見你，在新班級的講台上，而我坐在最後，看著大方熱情的小姐姐向新生介紹學生會，聲音溫柔得很壓不住下面越來越多的竊竊私語。身為班長我喊了一聲安靜，大家默了片刻，你沒看見我。
還是九月，操場上學生組織納新，你和幾個學姐學長一起系學絲帶，我排在你那列。你系得很爛，翻來覆去把自己給蠢笑了，但還是一本正經地說：「歡迎加入學生會。」那絲帶被你打成死結，在我手上很久沒取下來。
還是在九月，九月真是他媽的多事。晚自習下課，我被同學拖出來溜達。你逆著人流往走廊里看，似乎在等人。昏黃燈光下鵝黃的校服顯得既柔和又引人注目。我在這裡發誓，我不是故意和你打招呼的，我只是，就像不能忍住咳嗽一樣，忍不住向你走過去。在往外涌的人潮中停下，在你面前站定說學姐好。我知道了，你還是不記得我。
日子就這麼過著，像一個在漆黑房間里酣睡的人，萬籟俱寂直到毫無徵兆的某一刻，猛地從床上驚坐起，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發生了。隔壁的R同學每天拖著我聊到凌晨兩點，你的好，你的傻，你的溫暖和漫不經心，我第一次靠你這麼近，卻又從來隱約覺得你本該如此。
好了好了，那潛伏在黑夜裡的東西正越發大膽，早上落下的麵包渣、中午剩下的飯菜，還有晚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夜宵，從早到晚，它照單全收，野蠻生長。
它從來不問我願意不願意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用一句去他媽的來虛張聲勢。
我們似乎相處很好過，你身邊那麼熱鬧，居然還有我一個位置。但我知道它其實是在一路腐爛下去。美好生活是個超低熵體，根據熱力學第二定律可以不負責任地推導事情能變糟就能變得更糟。我緊握著最後的自尊告訴你，我喜歡上別人了。你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我，好的。從你抽身離開的那一刻，我在溺水之中抓住了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把它含在嘴裡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樣強裝淡定。
就像你一定有闖入我世界的那天，我一定有忘記你的那天，時間能讓再小的概率都成為必然發生的結果。
從前我還和你講過，假如你不喜歡我我就會死掉，那麼你一定是喜歡我的。因為在那麼多的平行宇宙里我都死了，但總有一個會活下來。根據人擇原理這個概率就是百分之百。你當時笑著說：「聽不懂啊理科生。」但眼睛裡面是」你就瞎扯淡吧臭傻逼。「到現在你也一定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胡扯，總之你聽不懂就可以罵我臭傻逼。但是我不敢，以前我喜歡你不敢，現在你不喜歡我我更不敢。
哦，對了。你不喜歡我了，按照平行宇宙理論我會死掉，可我卻還活得好好的。你猜為什麼，這話我不會真的問你，更不會真的告訴你，我當作你死掉了，就算每天還是像吃飯睡覺呼吸一樣例行公事地想起你，你還是不在了。哪怕有一天狹路相逢，也是鬼借屍還了魂。我只遠遠看一下，不會忍不住去抱一下什麼的。憑著這個投機的法子，我在這個你不喜歡我的宇宙里也活得上好。
03
要上課了，現在要醒過來，我拿前後照應的法子給這場夢收個尾。
2010年，有個穿鵝黃校服的姑娘，在路燈下面站得東倒西歪，懵懵懂懂的樣子，我忍住了走出的第一步，忍住了對她說：「你好啊，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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