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會在深夜痛哭，不足以談人生
作者 / 陳廿榛
1
我跟朋友曾經爭辯過一個問題：「快樂和痛苦哪一個會在記憶里持續得更長久？」我當時給出的答案是快樂。
直到前幾天十八歲的照片刷屏我才發現，
比起當時的快樂——跟朋友課間玩鬧，收到情書，偷看暗戀的對象，那時的痛苦給我留下的印象要更深刻一些。
那時，我數學真的特別差。可父母和老師卻都堅信，只要我足夠用心，就一定能學好。而我很清楚，我做不到。他們的期待讓我壓力很大。
我只能默默忍受，因為在當時，沒有比學習更重要的任務，我也不想讓嘔心瀝血的父母失望。
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很雞毛蒜皮的事情，但學生時代的我，一直被籠罩在這種沉重的壓力之下，內疚、壓抑、戰戰兢兢，每天都過得很痛苦。
提起這些是想說明，在當時，我對痛苦除了忍受，別無他法。
2
在電影《陽光小美女》中，奧利芙一家都在痛苦中煎熬。
奧利芙的家庭組成聽起來十分怪異：因為在養老院吸毒而被趕回家的流氓爺爺，瀕臨破產卻到處兜售成功學的爸爸，賺錢養家煙不離手的媽媽，崇拜尼採為了考空軍飛行學院而堅持九個月不說話的哥哥，還有失戀又失業自殺未遂的舅舅。
唯一看起來很快樂的奧利芙也有煩惱。她一方面天天練習爺爺教的舞蹈，渴望自己能贏得選美比賽的冠軍；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在比賽里成為失敗者。她是一個肚腩比較突出的小姑娘。
奧利芙一家的故事真正開始於他們開著破舊的老爺車上路，陪奧利芙去加州參加「陽光小美女」選美比賽。
他們一行人在公路上的際遇簡直衰到了一定境界。先是破車壞掉，只能全家人上陣推著它啟動。接著舅舅情場失意，爸爸事業崩盤，爺爺意外去世，哥哥夢想破滅。
就算是這樣，全家人也還是咬緊牙把奧利芙送到比賽現場。然而，結果是，奧利芙
在比賽中跳起了爺爺教的脫衣舞，
她被取消了資格。在電影的隱喻里，
奧利芙家人所遇到的困境，也是我們逃不開的喪氣現實。痛苦和快樂，從來都是相伴相生出現在我們生活里的。
3
雖然痛苦總是存在，不過看到影片最後一家人不顧台下觀眾的眼光，陪奧利芙跳完了爺爺教的舞蹈後，我還是被他們
一家人互相守護的親密
治癒了。痛苦會傷害我們，卻也能教會我們成長。
我也終於懂了電影里舅舅在海邊跟哥哥說過的話：
「你知道馬塞爾·普魯斯特嗎？法國作家，徹頭徹腦的失敗者。從沒有過一份真正的工作，得不到回報的單相思，花了二十年來寫一本書，幾乎沒有人讀。但他也可能是莎士比亞之後最偉大的作家。
不管怎樣，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回首往事，審視從前所有痛苦的時光，覺得痛苦的日子才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日子，因為那些日子塑造了他。
那些開心的年頭呢？你知道啦，徹底浪費了，什麼都沒學到。
所以，如果你一覺睡到十八歲的話，啊，想想你該錯過多少痛苦啊！高中可是大好的痛苦時光，你再也找不到更難忍受的日子了。」
是啊，痛苦是丟不掉的，我們
都要在痛苦和快樂之間來回煎熬。我們要做的是，面對和接受。
不要因為痛苦就否定某個階段的自己。
比如因為失戀、單戀痛不欲生，比如因為
一事無成、工作不如意而焦慮莫名，但等老去後回頭再看，你一定會發現當時的自己那種為愛煎熬的樣子很年輕、純真，那想有所成就的自己很有志氣。
我們人生中的進階，恰好是由痛苦鍛造的。
4
除了面對和接受，我們還要學會轉化痛苦。
有句話說，「沒有在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我並不反對痛哭，這是舒緩壓力的一種方法。
可是，
面對痛苦時，
如果除了哭什麼都不做，一樣不足以談人生。因為，痛苦本身不是財富，對痛苦的思索，因為痛苦的激勵而帶來的提升才是財富
。成功轉化痛苦的例子有不少。比如作家史鐵生，
很少有人像他那麼不幸。20歲出頭，他雙腿癱瘓，後來又因為尿毒症，每周都要做三次透析。一輩子都和疾病相伴。
然而，他卻把痛苦變成了書寫的力量，創作出很多影響深遠的作品：《我與地壇》、《病隙碎筆》……
轉化痛苦需要持久的努力。
首先是找到喜歡並且願意花時間琢磨的東西。
發現自己可以投入到某件事里，會讓你更積極，不那麼負面。
其次，你需要有明確的計劃。
清晰的目標，按部就班的日程表，能幫助你把一切變成習慣，更易於掃清障礙。
最後，不妨
向別人尋求幫助。
人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求助並不丟人，而且還能藉此
加強你與他人的連接感，獲得身心的愉悅。
即便成不了史鐵生那樣的大家，也要在自己喜歡的領域堅持學習下去。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有自己的使命，不管大小，都應該全力去完成。
在文章的結尾，我想引用史鐵生說過的一句話：
「
生命就是這樣一個過程，一個不斷超越自身局限的過程，這就是命運，任何人都是一樣，在這過程中我們遭遇痛苦、超越局限、從而感受幸福。所以一切人都是平等的，我們毫不特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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