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系列，電影界的「鳳凰傳奇」
當周圍的朋友開始談論起《前任3》的時候，才發覺《前任3》已經狂掃14億票房，超過好萊塢的超級老牌IP《星戰8》，超過投資2.5億的《妖貓傳》，超過主打懷舊牌的《芳華》，成為元旦檔期勢不可擋的黑馬。就是這樣一部電影，成本不過3000萬，海報撲面而來一股廉價的濃濃洗剪吹味。僅僅憑藉這張不用心的海報，它在豆瓣只有5.9分就完全不足為奇。
但就像《羞羞的鐵拳》能夠成為2017年國產電影票房排名第二的影片一樣，對這部系列電影的三戰成名，我也很是好奇。當下的觀眾到底喜歡什麼樣的電影？大眾審美到底在朝著什麼方向變化？當我從影院走出來的時候，我想到了一個形容，那就是，這是一部「鳳凰傳奇」一般的電影。
當年「鳳凰傳奇」最火的時候，即使不想聽都不可能，因為大街小巷無處不在，無時無刻強行安利。幾乎每個人都能對「鳳凰傳奇」的庸俗感同身受，但還是狂熱地到處傳播。《前任3》給了我相似的感受。
甚至不需要打開貓眼電影的用戶畫像，也能夠大致猜測，《前任3》的受眾分布與「鳳凰傳奇」應該相差無幾。因為它們都足夠俗，把自身的商品屬性發揮到了極致。《前任》系列利用「分手」這個當下青年群體尤其熱衷的一個情感話題出發，迎合了現實生活中很大一部分男女青年群體的情感心理，並因此獲得廣泛傳播。
而無論是《前任》系列還是「鳳凰傳奇」，實際上都屬於大眾文化的一部分，大眾文化的目的十分明確，並且它的優點同時也是它的缺點，即商業化、娛樂性和流行性，其根源都來自於它的消費意識形態。不承載什麼厚重的價值或者意義，也並不想探討人性的終極關懷，大眾文化的特點就是娛樂與消費，《前任3》有它油膩庸俗的一面，而它所反映的就是現代工業社會中，市場經濟下所建構的大眾的審美風尚，同時也極其真實地反映了當下一部分青年群體的生存狀況和他們所熱衷的文化形態。
在這個時代，分手已成為一種常態
《前任3》的故事並不複雜，一對都市青年男女相處五年，和所有情侶一樣，他們越來越忽視對方的感受，也越來越不想向對方妥協讓步，兩人終於因為一次吵架而分手，而當他們冷靜下來，已全都想不起吵架的原因。但最終兩人因為互不妥協而彼此放手。
對於接受傳統價值觀的父輩，「分手」是不會輕易表達的一種話語傷害。但是對於當下的青年群體來說，分手卻是日常掛在情侶口頭上的賭氣之言，是價值觀趨向多元化的年輕人的一種生活常態。
正如《前任1》中的那句台詞：過去一件東西壞了，人們會選擇修，而現在一件東西壞了，人們會選擇換。與傳統觀念相比，新時代的新道德觀念為分手的生活常態提供了行為上的價值觀支撐。
實際上《前任3》的故事正是建立在經濟迅速發展的中國現代社會背景下。在現代社會中，男性和女性作為獨立的個體擁有各自的事業與價值觀，在經濟狀況上可以不再相互依附，女性沒有了《玩偶之家》中娜拉的後顧之憂，她們可以隨時「出走」，可以自由地對待自己的身體。而一個人也不必再對一個人承諾和做到永遠。時代不斷湧現出新的情感方式，人們甚至可以與人工智慧產生感情，如果感覺不對，那麼就分開，去尋找對的那一個。
但在這部影片中，仍然存在著局限，也是容易被詬病的一點，即女性實際上還是擺脫不了年齡與婚姻的壓力，擺脫不了被看，被評論、被物化、被男性控制的生存狀態。尤其是女主林佳在分手後雖然也經歷了一個尋找自我的過程，但最終她是通過一段新的婚姻關係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的轉變和價值的實現。而這樣的結局處理只能說明大多數女性還是無法獲得公正的經濟與社會地位，她們依然沒有充足的權利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參與平等的情感生活，仍然需要通過找到另一半來實現人生價值。
但總體而言，這部系列影片在策劃初期就找到了一個準確的社會熱點：分手。分手就像如今只升不降的離婚率，與我們的社會變遷有著直接而密切的關係，而現代社會背景下互相博弈互不妥協的兩性關係就是這部影片的邏輯起點。因此可以說《前任3》就是一部體現現代都市青年生存狀態的影片，它有粗俗的部分，甚至粗俗到讓人難以下咽，但這種粗俗同時也很真實。你可以說這呈現的是當下價值觀多元的形態，也可以說是一種價值觀混亂。而這種混亂和粗俗就是當下一部分青年群體的存在狀態。
為什麼這樣的電影也能拍3部？
雖然站在個人的立場，我並不喜歡《前任》系列，但《前任》系列實際上無法用單純的好或不好的簡單標準去判斷。
很顯然，這一系列都不能算作是某種意義上的好電影，堆砌的低俗段子，電視劇對話的處理方式，庸俗的價值觀。如果用文學層次來比較，《前任3》就像晉江網上的通俗網文。從什麼是好電影的層面上，《星戰8》和《妖貓傳》甚至《芳華》從故事的立意到技術的層面都可以輕鬆地碾壓它。但它卻又是小成本電影中以小搏大的一個典型，在市場的層面上，它實現了作為一部商業電影的商業價值。
單單從這一點上來說，就足以支撐它能夠接連製作3部。而它能被市場所接受的重要一點就來自於真實。不管多麼不願意接受，那些用泡夜店、喝酒、KTV、微信群聊消磨時間，只追求快樂原則，在慾望面前極其坦誠隨便，完全卸下道德的所有綁架，對待生活、愛情與婚姻的態度散漫自由的紅男綠女，就是當下很大一部分青年群體真實的生存狀態。
這種真實的存在狀態就像《猜火車》里所塑造的那些意志消沉無所事事的無為青年一樣，你可以覺得他們是一群沒理想沒追求的社會的蠹蟲，甚至對他們感到反感，但《猜火車》就是對那些頹廢青年內心反叛的真實反映。只不過不同之處在於，《猜火車》雖然看上去也價值觀混亂，但實際上它的精神內核是用消沉和陰暗的生活態度去抵抗生命的平庸，而《前任3》並沒有什麼深刻的精神內核，僅僅是油腔滑調地在平庸的生活中尋歡作樂。
我試圖說服自己，如果覺得《猜火車》很酷，其實也就沒有理由去詆毀《前任3》的油膩和庸俗。因為在本質上，它們沒有什麼不同，都展現了某個特定時代環境下的青年群體的真實內心訴求，講述他們的真實存在狀態。只是如果在很久以後，我們回望這個時代，發現全國觀眾最喜歡的電影是《戰狼2》這樣的熱血主旋律，而青年群體的內心真實訴求就是大眾而庸俗的《前任3》，就會有太多不可彌補的遺憾。但現實就是，這就是我們生活的時代。這也說明，即使是在提倡價值觀多元化的當下，以弘揚主旋律為主的主流文化和以消費和娛樂為目的的通俗大眾文化仍然是當下中國文化的主力。
而這種文化形態的分布在某種程度上也導致了票房與口碑極度分離的現狀。觀眾所熱衷的、票房高的影片和能夠在國際上獲得獎項、獲得認可的影片完全是兩種形態的影片，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值得反思的問題。
公眾號：第24次眨眼
電影，一面集中的鏡子
公眾號團隊：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
電影學系 filmtopia電影組
※2018，「第24次眨眼」與電影的「故事世界」同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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