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講史堂第五百零二期】我是美國人、但中國才是祖國：抗戰空軍華僑英雄陳瑞鈿（歷史系列第203講）

「誓言無聲赤子心」——抗戰空軍傳奇英雄陳瑞鈿

本文作者為煩惱的愛，主編為薩沙，如果轉載請務必註明

1985年秋，一位年已古稀、面孔布滿燒傷疤痕的美籍華人正坐在人民大會堂宴會廳的一個角落裡，認真地聆聽著彭真委員長的演講。絕大多數的與會者都沒有注意到這位老者，更不知這位波特蘭市的退休郵政職員與這次紀念抗日戰爭勝利40周年大會有何關係。只有極少數的參會原國民黨高級將領認出了他就是被譽為「中國戰鷹」的原抗戰空軍華裔王牌飛行員陳瑞鈿。

1913年10月23日，陳瑞鈿出生於美國波特蘭市，他父親的祖籍是廣東台山人，母親則是一位來自秘魯的德裔白人美女，作為混血兒的陳瑞鈿從小就長的英俊帥氣。1932年5月，具有強烈愛國情懷的陳瑞鈿從「美洲華僑飛行學校」畢業後，與十餘名同學一道返回中國，準備參加中央空軍。但當時的南京政府不信任這批廣東籍的華僑，並未同意，於是他們轉而加入了陳濟棠的廣東空軍。

1935年借著訂購He-111A-0轟炸機的機會，廣東空軍選派了包括陳瑞鈿在內的一批優秀飛行員前往德國學習現代空戰技術，他們在納粹空軍的勒切費德基地進行驅逐戰術的系統深造。陳瑞鈿，這位具有一半中國血統、一半日耳曼血統的中國空軍美籍飛行員，更是操著一口流利的德語，時刻向教官請教。

特別是在1936年秋，剛從西班牙內戰中回國的納粹空軍「禿鷹軍團」的教官更是對其進行了實戰教導，讓他受益匪淺。由於此後廣東空軍投效中央空軍，陳瑞鈿回國後擔任了中央航校的教官，1937年6月，又擔任第5大隊28中隊副中隊長。轉了一圈後，陳瑞鈿還是回到了中央空軍中。

1937年8月16日，日鹿屋航空隊6架96陸攻突襲句容機場，第17和28中隊緊急起飛戰機攔截。陳瑞鈿對上了日軍第2小隊御杉中尉的帶隊長機，這架96陸攻此時正在向長江口逃竄。由於地勤保養不佳，陳瑞鈿駕駛的霍克Ⅱ戰機速度一直提不上去，只得跟在96陸攻的正後方攻擊。

陳瑞鈿雖然多次擊傷該機，並擊破了日機的油箱，但他自己也成為了日機護尾機槍手的靶子，挨了不下150餘發子彈。最後霍克Ⅱ的發動機被擊中停車，陳瑞鈿只得滑翔返航迫降。但那架96陸攻最終也由於受傷過重，燃油漏盡後迫降時墜毀。這是陳瑞鈿的首個空戰戰果。

1938年2月，第28中隊集體換裝從英國進口的鬥士MKⅠ型戰機。這批鬥士戰機性能優良，足以對抗日海航的96艦戰。1938年5月31日和6月1日戰鬥中，陳瑞鈿多次採用從黃泮揚那裡學到的高空俯衝後拉起攻擊腹部的方法，接連擊落了1架95水偵和2架96陸攻，威震敵膽。1938年7月29日，第28中隊11架鬥士戰機馳援漢口，參加武漢會戰。8月3日，88架日機襲擊漢口，我空軍起飛20架伊-152、13架伊-16-10、11架鬥士和7架霍克Ⅲ戰機升空攔截。

雙方在空中展開激戰，混戰中陳瑞鈿率先擊傷一架日機，正當他準備一鼓作氣結果了對手時，一股猛烈的彈流擊中了他的座機，幸虧前一天晚上新安裝在座椅後面的防彈鋼板救了他一命。這時3架96式艦戰已經包圍了過來，它們輪番攻擊，陳瑞鈿的「鬥士」很快便身中數彈，負了重傷。

他知道，今天怕是在劫難逃了，下意識地，陳瑞鈿摸了摸口袋裡愛妻和兒子的照片後，然後怒目圓瞪，駕駛著戰機義無反顧地撞向了一架準備俯衝下來開火的日機。結果日機幾乎被撞成了碎片，而 「鬥士」戰機也失去了右機翼。陳瑞鈿掙扎著從座艙中跳了出來，最後降落在漢口東黃崗縣境內。

正當他坐在地上包紮自己被撞破的腦袋時，當地的老百姓看到他那略帶混血的面容，竟然以為他是日本飛行員，抄著棍棒就圍了上來，陳瑞鈿急忙拿出證件，並且大聲說明身份，這才幸而沒被打死。

1939年8月—12月期間，陳瑞鈿率領修復好的3架「鬥士」戰機和2架伊-152在華南展開游擊戰，以區區5架戰機抵禦整個華南的日機群。他們不畏強敵，在崑崙關戰役前依然取得了擊落日機7架，擊傷3架的優異戰績。1939年12月27日，陳瑞鈿率領3架「鬥士」戰機和3架伊-152護航蘇聯志願隊轟炸機前往崑崙關轟炸日軍，與日海軍14航空隊13架戰機遭遇。

陳瑞鈿此戰大展神威，率先擊落1架96艦戰，但終因寡不敵眾，被日軍領隊村中一夫少尉從背後偷襲擊中鬥士戰機的油箱。陳瑞鈿駕駛著熊熊燃燒的戰機，堅持飛到我軍戰線一側才跳傘逃生。雖然陳瑞鈿保住了性命，但其身上和面容多處被火燒成重傷。

在中國空軍和陳納德的幫助下，陳瑞鈿最終回到波特蘭市進行了植皮整容手術。因為身體已經不適合空戰，他就此離開了中國空軍的戰鬥序列。

此後，他進入美國陸軍航空隊，駕駛運輸機飛馳在駝峰航線上，繼續為抗戰貢獻著自己的力量，直到1945年3月1日才退役。抗戰中陳瑞鈿總計擊落8.5架敵機，其中單獨擊落6架，他本人則3次跳傘成功，大難不死。

抗戰勝利後，陳瑞鈿進入中國航空公司，繼續從事運輸飛行。1949年夏，他回到了波特蘭市。1952年，這位昔日的傳奇英雄成為了該市一名普通的郵遞員，一直工作到了1983年，才以70的高齡退休。

雖然英雄默默無聞，但他的抗戰功績卻從未被人們遺忘，1946年美國出版的漫畫以《真正英雄的動人故事》為題，詳細介紹了他的抗戰故事和不平凡的經歷，他的事迹還被編成美國英語課外讀物《中國戰鷹》發行。

1985年，他又受邀參加了大陸舉辦的紀念抗日戰爭勝利40周年大會。在原飛虎隊成員肯恩多年的努力爭取下，1997年10月4日，美國空軍歷史博物館顧問委員會，終於承認陳瑞鈿為美國二戰中首位空戰王牌。

遺憾的是，這位傳奇抗戰英雄卻於一個月前的9月3日已在家中逝世，最終也未能看到這歷史的一幕。

「生死不足惜，但願國家興」！多年後，當記者採訪陳瑞鈿時，問他為什麼要放棄美國優越的生活，返回國內參加抗戰。

陳瑞鈿只是平靜的說了一句：

「祖國在召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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