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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常育︱百年滄桑旅順口

百年滄桑旅順口

文/苗常育

有這樣一座城,城環繞著山,山裹著城;城親吻著海,海擁著城。

有這麼一天,步履匆匆,步換景移,情伴景生,往複撞胸,終不能自已。

——城,乃東臨黃海、西瀕渤海、南與山東半島隔海相望、北傍大連、位於遼東半島最南端的旅順城;

——情,是觸景而生、撫今憶昔、一日里經歷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情!

十月一日,美麗的長興寶島,一輪秋陽急不可耐地跳出了山巔,盡心儘力地驅逐著遮天蔽海的雲霧,天空已顯澄碧,海面漸現波光粼粼。四弟盡地主之誼,駕著心愛的「奧迪」越野,開始了我們一家人愉悅的遼東半島行。平如鏡的高速路面,快如風的四個車輪,於景物一路急閃後,在不經意間完成了從長興島到旅順城一百六十公里的時空跨越!

從城北入,去「旅順日俄監獄舊址」——

一八九四年七月,日本發動了侵略中國的「甲午戰爭」。戰後強迫清政府割讓遼東半島。俄、德、法三國干涉還遼後,沙俄於一八九八年冬,以武力相威脅迫使清政府簽訂了《旅大租地條約》,使旅順剛離狼爪又入虎口,並於一九零二年在旅順修建了這座監獄。

一九零四年二月,為了爭奪權利,「日俄戰爭」在旅順爆發。一九零五年一月日軍獲勝,與俄在美國海軍基地簽訂了《朴茨茅斯和約》,俄國將旅大租借權無償轉讓給日本,旅順從虎口又墜入了萬丈深淵,從此開始了日本在旅大長達四十年的血腥殖民統治。從一九零七年始,日本人在原沙俄監獄的基礎上增建監舍、擴建內設工廠,並在牆外開闢窯廠、菜地、和監獄墓地……

肅穆走進昏暗潮濕的牢房,走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獄。密如蜂巢的牢房、銹跡斑斑的手銬腳鏈、重達十一公斤綴在重刑犯腳上的鐵球一一閃過;刑訊室里站立的吊杠、夾著鉛抽打犯人用的竹條、「火」字形與人體相符的虎凳令人毛骨悚然;裝在高不盈米木桶中被折斷的白骨、從天棚高高垂下的絞索、投屍口大張的絞刑架尤顯得猙獰可怖!據介紹,這座監獄可同時關押兩千餘人,殺害我愛國同胞和抗日誌士無數。《關東廳要覽》統計,從一九四二年至一九四五年間,日軍在這裡僅絞刑一項,就絞殺了共產黨人和抗日誌士七百餘。

我心糾結:在中國大地上,任由異族輪番地修建和擴建一座監獄,建造一部專門用來關押和屠殺中國人的機器;中國人的鮮血隨時都將無由地噴洒在自己的土地上,他們與自己的國家一樣,其尊嚴早已蕩然無存。憤懣與心酸一齊襲來……

四弟建議換個去處,登白玉山,鳥瞰旅順城;憑欄旅順口,遙望海天浩淼,以釋胸中抑鬱與塊壘。

白玉山,依城傍海,山雖不高,但它是旅順口的標誌。山頂有白玉山塔,原名「表忠塔」,為「日俄戰爭」結束後,日軍修建了的六十餘米高、炮彈型的紀念塔,留下了日本軍國主義侵華的鐵證與旅順口的百年滄桑。

很快登上了白玉山巔,一塊寫有「旅順口」三個遒勁大字的立石映入眼帘。扶欄東南眺,雲霧蒼茫,深灰的海與淺灰的天相互交織,描繪出了海天所特有的壯闊的素描圖,有別於內陸的大地、秋陽與長空。近山黛綠,蒼翠鮮亮;遠山深灰,橫亘一抹,錯落有致地綴在了極目處的海天間。

正前方,東邊海面上雄偉的黃金山,與西側逶迤狀如虎尾的老虎尾半島,築成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然要塞。旅順口,元代時稱其為「獅子口」,東西寬三百餘米,航道九十米,每次僅能容一艘大型艦船通過。口門內,是波瀾不興的軍港,港內泊著通體銀灰、艦首高昂、國旗獵獵的艘艘軍艦。我知道,當祖國一聲令下,它們將乘風破浪所向披靡馳騁萬裏海疆!望著山海形勝、易守難攻的祖國門戶,胸襟頓開,心生豪邁!

然而,在封關鎖國積貧積弱的時代里,縱有山海若磐、江山如錦,也是天地空置;縱有「獅子口」,因睡獅朦朧、病體懨懨,任憑鼠輩登鼻上臉恣意欺凌!

我們把目光回溯到風雲變幻動蕩不安的百年前——

一八八七年,清政府始建津、旅、威三角防禦體系。旅順港得天獨厚,口小腹大,地勢險要,為天然不凍港。且與威海衛隔海相望,共扼渤海咽喉。李鴻章派人在這裡造炮台、疏航道、築石壩、建庫房等,總耗銀近一百四十萬兩,至一八九零年建成。素有「鐵打的旅順」之稱,旅順港被譽為「北洋第一港」。

其後的幾年裡,「甲午戰爭」前,中日兩國情形發生了逆轉,有下列對比佐證:

其一,日本明治天皇上任伊始頒詔:「朕今與百官諸侯相誓,欲繼述列祖之偉業,不問一身艱難辛苦,親經營四方,安撫汝億兆,遂開萬里之波濤,宣布國威於四方。」野心勃勃,猙獰露骨;

而此時大清的當家人慈禧老女人,則在忙碌她的六十大壽慶典。偶有直臣勸諫,她撒潑「罵街」:「今天誰使我不高興,我就要他一輩子不高興!」看來,大清統治者不光目光短視,而且還腐敗墮落、蠻橫糊塗!

其二,日本明治天皇決定每年從自己宮廷經費中撥出三十萬、皇后將其部分首飾捐賣、文武百官抽出薪金十分之一、貴族富豪們也競相捐款用來購買和打造軍艦,決意建設強大海軍對付中國;

而慈禧卻一面愚蠢地駁回了北洋艦隊關於更換舊火炮的請奏,一面揮霍百姓血汗、挪用海軍軍費白銀數千萬兩修建供她享受的頤和園。

如此,未來中日「甲午戰爭」的結局就不言而喻了:陸戰,成歡陸戰,平壤陸戰,鴨綠江和金旅陸戰,清軍戰戰敗北;海戰,豐島海戰,黃海決戰,劉公島保衛戰,北洋艦隊覆沒,血染萬裏海疆!

結果:一八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清軍逃之夭夭,日軍佔領旅順,接連四天三夜血腥屠殺手無寸鐵平民百姓兩萬餘人;

一八九五年二月十七日,北洋海軍「鎮遠」號等十首戰艦靜靜地排列在威海港,屈辱地掛上了日本膏藥旗,而大清龍旗則飄落在黃海波濤中;

一八九五年四月十七日,清政府被迫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其中第二款規定中國永遠讓與日本的,除了「台灣全島及所有附屬島嶼」和「澎湖列島」外,還有「遼東灣東岸及黃海北岸在奉天省所屬諸島嶼」……

須知,更大的戰禍還在等待著遼東半島。遼東半島割讓給日本的消息一傳出,便出現了沙皇俄國夥同德、法兩國共同對日實施干涉。日本經過「甲午戰爭」已無力再戰,遂放棄了對遼東半島的永久佔有。於一八九六年,俄國以功臣自居索取了修築中東鐵路權;一八九七年,俄國艦隊闖入旅順口;一八九八年,沙皇政府強行「租借」旅順、大連及其附屬海域,從而霸佔了整個遼東半島。

於是,導致了一九零四年「日俄戰爭」爆發。二月八日夜,日本軍艦突襲駐旅順口俄國軍艦為戰爭開始,歷經了三百二十八天,於一九零五年一月,以日軍傷亡六萬人、俄軍傷亡三萬餘、日本人戰勝而結束。於是,旅順、大連以及東清鐵路長春以南段均歸日本;於是,一九一零年八月日本吞併朝鮮;於是,一九三一年「九一八」日軍佔領我國東北。

令人憤慨!兩個喪盡天良的強盜,在別人家園裡使槍弄棒、亮拳鬥狠,砸碎了鍋碗瓢盆,焚毀了民舍商鋪,蹂躪著妻兒老小,槍殺著無辜平民。真是駭人聽聞,令人髮指,天理何在?

百般不解!腐敗無能的清政府,於戰爭前被迫宣布「局外中立」,讓出東北大地給日俄做戰場,將千里錦繡百萬黎民讓給禽獸肆意踐踏。日俄軍隊抓百姓服勞役、送彈藥,當炮灰;將百姓當「間諜」隨意刑訊與屠戮。東北大地,餓殍遍野,哀鴻聲聲。

長歌當哭!一方泱泱古國,被當成一件禮物送來送去;一個煌煌民族,被當做一隻皮球踢去踢來;一群悲慘國民,被視為羔羊任意宰割。

著名歷史學家蔣廷黻﹝fu陽平﹞痛心地說:「在鴉片戰爭以前,我們不肯給外國平等待遇;在以後,他們不肯給我們平等待遇。」高傲自大、裹足不前的清政府,到頭來挨打挨罰,受欺受辱,已是命中注定的了!

人們要問:誰之過?日本明治維新前全力學習中國,後大力引進西方文化,在向近代化工業國家邁進的道路上迅跑;而清政府則對外實行「防夷」政策,對內限制洋務運動,鎮壓戊戌變法,致使國運不濟,內亂不已,外辱頻頻。

戰爭,被人強加頭上的戰爭,往往能教會人們吸取教訓,尋求變革,積蓄實力,最後打敗對手。但清政府麻木不仁,抱殘守缺,屢遭欺侮,不長記性,從而,百年重複著一個故事——屢戰屢敗。拿破崙說:一頭獅子帶領的一群羊,能打敗一頭羊帶領的一群獅子。清政府是領頭的獅子還是羊,我無須贅言……

佇立白玉山巔,聽山上山下如織遊人笑語歡聲喜盛世;看海天一色風起風落雲捲雲舒,念及旅順口百年憂患而心雨瀟瀟淚滂沱。於是,我眼前浮現了前年隻身「重走江橋抗戰路」,當地人向我提起日本人為顯軍功在大興修築臭名昭著的「戰績紀念塔」;回想起了去年十一月「齊魯大地行」,劉公島上曾經血染的驚心狂濤、日暮嗚咽的撞胸海風,萬千感慨,雜陳五味,盡充溢於天海間!

明年,是「甲午戰爭」百二十周年祭,兩個「甲子」匆匆過。當下,家有惡鄰,仍虎視眈眈,鬼影憧憧,意欲圖謀不軌。我們作為一個有輝煌、有血淚、有愛恨、敢擔當的民族大家庭,能允許旅順口的百年悲劇重演嗎?

答案,在旅順「軍港公園」矗立的雄獅昂首海天揚鬣﹝lie去聲﹞長嘯中。

作者簡介

苗常育,羅家堡子生人,祖籍蓬萊。十七歲後做過農民、教師、檢察官、縣域政法機關業務主管,現為中共龍江縣委政法委研究員。 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齊齊哈爾市作家協會會員、龍江縣作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已出版散文集《古城青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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