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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核彈觀光團:一起參與695000名平民的死亡

20世紀50年代,拉斯維加斯最受歡迎的一日游項目並不是一次平步青雲的豪賭,更不是花掉你一天工夫坐車去瞻仰的總統大峽谷。

「100公里外的核爆試驗,令整個賭城持續處在轟鳴之中,地震並沒有把遊客們從拉斯維加斯嚇跑,相反,它為這片人跡罕至的沙漠帶來了當時最大的遊客量」,核能源委員會主席迪恩回憶道。

「人們不再嚮往羅馬假日,轉而把熱情紛紛投向了這場原子之旅。」

《羅馬假日》的男主人公喬·布萊德利可能是當時唯一有閑情去歐洲搞花邊的記者了,隨著拉斯維加斯的上空相繼出現兩輪旭日,全國媒體的關注力都被焦距在了西海岸的荒漠中

1951年1月27日凌晨5點,防空警報開始嘶鳴,大部分的居民在此之前就已經醒來,窗外,成群結隊的車流把街道擁堵得水泄不通,只為獲得更佳的觀看視野。

大氣原子能測試所散發出的光芒使拉斯維加斯的夜亮如白晝,看起來像西北方向出現了日出,人們對這種異象的興奮超過了恐懼本身。

事實上整個50年代,一個清晨出現兩次日出,對於這片沙漠而言並不罕見。

威力最大的一次試驗是在1955年3月7日,核爆為拂曉的洛杉磯帶來了長達20秒鐘的「白晝」

1945年7月16日,美國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引爆了第一顆原子彈,代號三位一體,實驗拉開了核子實驗的序幕。兩周之後,這種概念武器就被直接派上了用場。

20多天後的某個清晨,太平洋上的廣島基地,天氣和煦,兩顆原子彈「胖子」和「小男孩」被裝上了「埃諾拉·蓋伊」號B-29轟炸機飛往日本,總共造成22萬人的直接死亡

在廣島投下了「小男孩」後,美軍在往其他城市投下的傳單上宣布,要求無辜民眾立即離開自己的城市:

「美國要求你立刻留意我們在這張傳單上的訊息。我們製造了人類前所未有的破壞性爆炸。在我們新研發的每一個原子彈當中,都有一樣的威力,而我們2000台的B-29轟炸機都可以在一次任務當中,攜帶如此的威力。這是一個值得你去思考的殘忍事實,而我們鄭重地向你保證,這十分精確。」

美國篤定的二戰勝利口吻,令斯大林如坐針氈。為了尋求捷徑獲取主動權,他們通過美籍德國移民福克斯從奧本海默的原子彈試驗場竊取了「小男孩」所有的公式和圖紙,又從德國薩克森維斯姆礦業股份公司弄到36噸鈾作核原料。

1949年8月29日,晨曦之中的前蘇聯塞米巴拉金斯克大草原上,一個50米高的塔架吊起一隻形同聖誕樹玻璃球的巨球,他被美國人稱作「斯大林1號」。數秒之後,炸彈化作了一朵巨大的彩色蘑菇雲以及2.2萬噸TNT當量,蘇聯成為世界上第二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

隨著哈薩克草原上一聲巨響,前蘇聯打破了美國的核壟斷,奏響了美蘇爭奪世界霸權的序曲

至此,兩個超級大國的核競爭終於站到了同一條起跑線上。

美國政府為了努力在冷戰緊張局勢中提高核打擊競爭能力,到90年代,已經在內華達沙漠中的偏遠地帶進行了多達928次原子武器試驗。

儘管如此,當時的人們對原子的力量依然一無所知。核試驗很快演變成了一項風靡西部的旅遊觀光項目,一時間,洛杉磯和拉斯維加斯變得炙手可熱。

當地居民和嚮往西部精神的遊客想方設法來到這裡,企圖用最佳視角觀賞人類歷史上最恐怖的毀滅力量

對於蜂擁而至的人群,官方選擇了擁抱。

他們甚至邀請了世界各地的媒體記者,甚至軍事觀察員,來到內華達沙漠腹地的Mercury基地,這是一個專門為新聞報道而臨時搭建的場所。

Mercury:墨丘利,在古羅馬神話體系中,是商業、旅行和偷竊之神;而在古希臘的傳說里,他則被尊為赫耳墨斯,職責是為眾神傳信

未來在這場沙漠擲下的近千枚核彈,將成為美利堅的諸神。

新聞媒體端來打字機,圍繞著Mercury營地搭建起若干臨時的暗房,為的只是讓你在清晨喝著牛奶麥片粥的時候就能翻閱到舉國高潮的消息。

媒體聯合觀察團

除了廣島和長崎的日本人,在前沿壕溝中的1000名士兵和20名新聞記者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接近暴怒的中心。

揚聲器裡面傳出上尉Harold Kinne的提示:

「在座各位,你們有幸比任何一支部隊都要接近美國的力量,兩英里非常近,先生們,這是地球上最棒的表演。chill out,享受它。「

「大地開始狂怒,而我們像被裝在啤酒杯的骰子」,歐洲的軍事觀察團第一次見到天空中噴薄的蘑菇雲蛇,畢竟美國在太平洋戰場上馳騁的時候,他們還在西歐戰場上相互推諉

淘金的熱度正在被原子彈所取代,圖為1955年,拉斯維加斯Old Frontier村的一家公共游泳池旁,人們被蘑菇雲所吸引駐足觀望

那些無法親自抵達現場感受民主崛起的人們,自發簇擁在洛杉磯和西海岸各大城市的街頭,熱議電視帶來的前線報道。

這應該是人類最早的真人秀直播了

所有的事情在拉斯維加斯都可以成為商機,而媒體就像一個加速器,將人們參與其中的慾望集中在這個巨大漩渦里。

50年代,拉斯維加斯總共組織了上千批次的觀賞團,流程涉及核爆實驗的每一個步驟,觀摩核爆,甚至連回顧彈坑都被開闢成了旅遊路線,當被外國遊客問及核彈觀光的魅力究竟來自哪裡,一名當地人說,「我們在沙漠中窺見了輪迴。」

他們凝望的只是沙漠的深淵,看到的似乎卻是這個國家的未來

大多數人還是期待觀摩一場現場。儘管只是戴著簡陋的護目鏡,人們屏住氣息,持久凝望著地平線,等待著神諭的降臨。

「如果你的壁櫥上沒有一張和蘑菇雲的同框合影,你一定沒有經歷過美國西部的50年代。」

美國人民對核試驗已經陷入了近乎瘋狂的熱情。

舞蹈家納爾遜(Gene Nelson)在離拉斯維加斯不遠處的一座山頂上擺出「Atom Antic」的標誌動作,你可以在他的胯下看到一柄蓬勃的蘑菇

當國家安全發酵成一場全民運動,美國人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了,他們愈追愈勇,甚至開始親近這個產業,而淡忘了它本來作為一個殺人實驗的事實。

拉斯維加斯還趁熱打鐵,舉辦了一場「原子小姐」選美大賽。

冠軍Lee Merlin女士用芭蕾舞闡釋了蘑菇雲的婀娜,也打消了很多人心中的疑雲——這是一個健康美麗陽光的產業

但丁在《神曲》中提到,當一件事情愈加完美,它的痛苦和喜悅也會相應地更多。

就像你的家鄉通火車的那天,每個人都希望親眼見證,卻不知道它總有一天會把你送上天路。

據每日郵報兩星期前揭露的資料顯示,20世紀50年代,美國在內華達州組織的近千次原子彈核爆試驗,泄露了數百萬次的巨量核輻射,而核彈觀光團擁抱的美好,至今可能已經殺死了高達695000個平民。

《美國自造的核屠殺慘案:50年代以來,數以百計的核試驗是如何殺死695000個平民的》

自二戰結束以來,在世界兩極的挑唆和技術扶持下,全球範圍內總共進行了兩千多次核試驗,其中約1/4的核彈頭在大氣層中爆炸。

前聯合國生化武器委員會成員伊戈爾·尼庫林表示,即便在大洋中進行實驗,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切都取決於風向,以及放射雲飄向何處。

「基本上,它能飄向任何地方,環繞地球幾圈,全球腫瘤疾病數量的增長就是後果。」

近年來的福島核泄露事件已經證實了這一點,核輻射已經悄無聲息地污染了整個太平洋

1963年之前的魯莽實驗造成的核輻射導致了一系列嚴重的意外,據最新研究發現,冷戰期間核試驗導致的平民死亡數比我們的想像要嚴重得多。美國土壤的地面測試顯示,數十萬美國人一直暴露在「巨大」的放射性污染中,污染甚至進入環境和食物供應鏈,估算導致了1951到1973年間,多達69.5萬人口的死亡。

美國核爆實驗造成的超額死亡人數甚至可以和「廣島和長崎爆炸案的總死亡人數相當」。

直到1963年前後,美國的測試才被轉移為非公開進行,但到那個時候,內華達的測試場已經有過100次大氣核彈測試

在另一項新的研究中,亞利桑那大學的研究人員Keith Meyers以郡縣為單位分析了每年核輻射影響的變化過程。有一種特殊的媒介導致了當地人和致命污染源的大量接觸——它就是美國人每天都在喝的牛奶。

Meyers解釋說:「在20世紀50年代,大部分牛奶都是從內華達銷往全國的。」

通過這個渠道,放射性沉澱物進入了全國的食物供應鏈。

污染在全國範圍內蔓延開來,一些熱點地區的碘131濃度已經嚴重超標,數據來自NCI

Meyers的調查發現,從1951年到1973年,放射性物質總共製造了多達395000-695000例腫瘤死亡。受影響的區域並沒有和周圍隔離開來。

「追蹤放射性沉澱物的地理影響範圍要遠比之前的研究所顯示的射輻射影響更廣」,Meyers寫道。

她還研究了大氣測試對居住在亞利桑那州,內華達州和猶他州的居民的影響。

「與直覺相反,死亡率最高的地區不在測試集中分布的地帶,而是在該國內陸地區具有中度放射性塵埃沉積的下風口地帶。」

面對自己人的安危都不曾重視,所以面對太平洋核彈試驗場——馬紹爾群島居民的訴求時,美國人感覺到那只是來自野蠻人的訛詐

如果不是1958年的試驗暫停和部分禁止核試驗條約的實施,可能還會有數十萬名圍觀者因此陪葬。

蘇聯人接下來在太空領域一蹴而就,而美國人迎來了60年代的蕭條,嬉皮們在大眾T1里臨摹梵高的星空,外面是比他們的塗鴉更加難以捕捉的輻射。

世界變得再次詭吊。

不要核

肯尼迪你給老子小心點

美蘇在古巴導彈危機上各懷心事,這是最有可能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關鍵節點,核戰隨時一觸即發。

兩國在核武器發展問題上的零和博弈早已形成了一種核打擊的「恐怖平衡」,而斯大林對打破了華盛頓的核壟斷感到十分滿意,他幽幽地說:「假如我們再晚個一兩年,也許這種炸彈就只可能落在我們頭上了。」

從危機開始,鮑勃·迪倫就此事和其他美國人表現出了不一樣的關懷,他借用一首古老的英國民謠寫下了《暴雨將至》(A Hard Rain"s A-gonna Fall).

A Hard Rain"s A-Gonna Fall

 3 Pak (The Free Wheelin" Bob Dylan/ The Times They Are A

Bob Dylan 

00:00/00:00

I saw a highway of diamonds with nobody on it,

我看到布滿鑽石的大道上竟空無一人,

I saw a black branch with blood that kept drippin",

我看到了焦黑的枝條上全是血,那血止不住的流,

I saw a room full of men with their hammers a-bleedin",

我看到了一屋子的人拿著榔頭,榔頭上鮮血淋淋,

I saw a white ladder all covered with water,

我看到一架白色梯子徹底浸入水中,

I saw ten thousand talkers whose tongues were all broken,

我看到千萬人有話要說,舌頭卻被割去,

I saw guns and sharp swords in the hands of young children,

我看到孩子們手中握著長槍和利劍,

And it"s a hard, and it"s a hard, it"s a hard, it"s a hard,

我感到那急劇的,猛烈的,呼嘯的,瘋狂的,

And it"s a hard rain"s a-gonna fall.

那瓢潑的暴雨就要落下。

And what did you hear, my blue-eyed son?

呵,你聽到了什麼,我藍眼睛的孩子?

And what did you hear, my darling young one?

呵,你聽到了什麼,我親愛的年輕人?

註:blue-eyed在俚語里表示涉世不深、單純、易受欺騙

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之前,有人問過他《暴雨將至》歌詞隱藏的政治喻意,鮑勃迪倫迴避了一切:

「它就是一場大雨。」

「——不是暗示原子彈?」

「不,就是傾盆大雨。」

濁世滔滔為熔爐,曾經的《神曲》現在變成了鳳凰傳奇,曾經的原子彈變成了現在《致賤人》,信息爆炸的時代,每一個媒體都在試圖製造原子彈。總有人想從這場爆炸里逃生,面對醉意的擁抱,他們不會翩翩起舞。

60年後,曾經的觀光團後代,格雷姆·伍德回到Mecury基地,那裡距離95號高速公路大約有半英里的行程,一個巨大的白色標語牌矗立在門口,上面寫著「禁止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穿越」。

他又往前走了幾英里,Mecury營地的一切都還在——還是那個小鎮,有郵局,自助餐廳和牛排館,公共設施俱全,就是沒有永久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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