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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虎歸山,他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放走自己的姐夫

馮道等人入朝,走到端門,聽聞朱弘昭、馮贊已經死了,皇帝也逃走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

馮道與劉想要返回,李愚說:

天子出逃,我們這些人沒有參與謀劃。如今太后還在宮中,我們應當前往中書省,派遣小黃門去向太后請示應該怎麼辦,然後再回到自己的家中,這是身為人臣的道義。

馮道說:

主上無法守住江山社稷,身為人臣只知道事奉君主,沒有君主卻要進入宮城,恐怕不妥當。潞王已經到處張貼榜文,不如回去等待教令。

馮道就回去了。

到了天宮寺,安從進派人對馮道說:

潞王兼程趕路而來,就快要到了,相公應該率領群臣到去迎接。

馮道就留在天言寺里,派人去召集百官。

中書舍人盧導到了,馮道說:

我等待舍人很久了。現在所急需傲的事情,是為潞王準備勸進的文書,應該儘快起草。

盧導說:

潞王來到京師,群臣列班相迎就可以了。如果要行廢立之事,應該等候太后的教令,怎麼可以倉促之間草率商議勸進呢?

馮道說:

辦事情應該從現實出發。

盧導說:

哪裡有天子在外,而人臣卻忽然拿帝位去向別人勸進的啊。如果潞王堅持在北面遵守臣子的節操,用君臣大義來指責我們,將用什麼言辭來回答呢!不如率領群臣到官門那裡,遞上名帖問安,聽取太后的指示,那麼進退之間就可以兼顧了。

馮道還來不及答覆,安從進已經屢次派人前來催促:

潞王到了,太后太妃已經派遣中使去迎接慰勞了,百官怎麼無人列班?

馮道等人一窩蜂地跑過去。

過了一會兒,潞王還沒有到,馮道、李愚、劉晌這三個宰相正在上陽門外歇息,盧導從他們面前走過,馮道把他召來商議勸進的事,盧導搖搖頭,說:

哎,罪孽之甚,莫過於此!

李愚也嘆息說:

我們這些人的罪狀,真是拔光了頭髮也數不清了。

話說潞王李從珂到達蔣橋,文武百官站在路旁迎接。

烈日炎炎,大家都曬得頭昏腦漲,一直等到午後,忽然傳來潞王的命令:我還沒有拜謁明宗的靈柩,不能接見百官。

大家都垂頭喪氣的回家了。

潞王入宮,拜見曹太后、王太妃,然後來到明宗的靈柩前,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說:都是小人陷害,導致我一直沒有來到你棺材前面磕一個頭,守一守孝。現在他們又害得我們兄弟之間兵戈相見。我來就是要給您辦好葬禮,就回去守衛藩鎮。

馮道領著百官來拜見,潞王答拜。

馮道說:天下人都希望潞王能夠當大唐皇帝,請潞王不要推辭。

潞王立即說:我來京城,是迫不得已。等皇帝回來,我把先帝的葬禮操持完畢,就回到我的藩鎮。你們突然這麼說,有什麼意思!

很快,太后下令,廢掉閔帝李從厚,封為鄂王。

任命李從珂掌管軍國大事。第二天,又下令潞王即位。潞王李從珂在明宗的靈柩前即位,史家稱為廢帝。

李從珂在鳳翔的時候,有一個瞎子叫張濛,自稱能通鬼神,預知未來。每當有人去問吉凶,他就到神祠里禱告一番,太白山神就會附體,通過他的口說話。據說非常靈驗。

李從珂的一個姓房的親信非常相信這個瞎子,就讓他向神仙問問潞王的吉凶。瞎子禱告之後,說出神仙的話:

三珠並一珠,驢馬沒人驅。

歲月甲庚午,中興戊己土。

姓房的人問:這是說的什麼意思呢?

瞎子說:這是神仙的話,我也解釋不了。

姓房的把這件事告訴了潞王,潞王琢磨了半天,也不得其解。

等到李從珂當了皇帝,冊封的文書開頭就是:

應順元歲次甲午,四月庚午朔。

李從珂對姓房的手下說:瞎子的話應驗了,就是不知道三珠並一珠什麼意思。你再去找找瞎子來,讓他好好看看什麼意思。

瞎子對李從珂說:三珠就是三帝的意思,是說以前的三位皇帝。驢馬沒人驅,就是失去皇位的意思。

李從珂點點頭,說:果然有些神通。

便把瞎子封為少監同正,加以獎賞。

李從厚被衛州刺史安排在府里居住,每日粗茶淡飯,無人問候。

忽然從洛陽來人了,原來是衛州刺史的兒子王巒。

王巒在宮裡當衛士。刺史問兒子:你回來做什麼?王巒和父親耳語幾句,二人便帶著酒菜來見李從厚。

李從厚認識王巒,見面之後,悲喜交加,問:現在朝中如何?

王巒並不回答,只是擺好酒菜,舉杯勸酒。

李從厚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巒說:殿下已被封鄂王,這是朝廷送來的酒,是為你送行吧。

李從厚猜到這酒裡面有問題,不肯喝下。

王巒勸了幾次,李從厚還是不喝。

王巒性起,從旁邊拉過一條綾子,生生把李從厚勒死了。

李從厚死的時候才21歲。

李從厚的妃子孔氏是孔循的女兒還在宮中居住,帶著李從厚的四個兒子,年齡都很小。

李從珂派人去問孔氏:我的兒子李重吉何在?你們還想活命嗎?

孔氏抱著四個兒子,大聲悲泣。

過了一會兒,兩個士兵提著刀進來了,把母子五人亂刀砍死。

李從厚被葬在徽陵,墳頭不過幾尺高,不封石,不種樹,光禿禿一個土堆。

路過的人,多不由為這個可憐的皇帝嘆息。

後來石敬瑭建立後晉,追謚李從厚為閔帝。

李從珂下令獎賞將士。

這時候才發現國庫空虛,竟然拿不出獎賞的錢來。搜集了庫存的全部舊物以及各藩鎮貢獻的財物,甚至連太后的服飾、器皿都拿出來,還湊不夠一半。

於是命令到民間徵收財產,敲剝了好幾天,才只得到二萬緡,遠遠不夠。

李從珂很生氣,下令強行攤派,拿不出錢就要坐牢。於是監獄人滿為患。那些窮人只好投井自殺。

士兵們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得意洋洋,不可一世。老百姓都站到街頭罵道:你們是立了功,但也不至於為了獎賞就把我們都逼得沒有活路吧。

李從珂把正在宮裡值班的樞密直學士李專美叫來,斥責道:

你一向以有才幹聞名,不能為我解決目前的難題,留著你們幹什麼?

李專美跪下謝罪,說:

我的才幹卻是低劣,辜負皇上的提拔。但士兵賞金不夠,卻不是我的責任。我私下考慮過,從長興末年以來,總是賞賜士兵。士兵們因此變得驕橫,難以管理。又要造皇陵,又要打仗,多少錢也不夠這麼揮霍啊。一個國家的興亡,並非只靠獎賞就可以決定的。也要靠明修法度,建立綱紀。如果陛下不改變以往的做法,只會讓老百姓白白受苦,於事無補,與國無濟。雖然陛下當了皇帝,以後國家的命運,只怕還難以預料。現在國家就這麼多錢了,不如把現有的錢分給大家,何必一定要按照當初許諾的發放獎賞呢。

李從珂點點頭,說:只好如此了。

士兵們對獎賞不能按許諾的數目發放十分不滿,一片抱怨之聲。

李從珂剛強嚴厲,和閔帝的寬容怯弱截然相反。士兵們編成歌謠說:

除掉菩薩,扶起生鐵。

石敬瑭從衛州入朝,叩拜李從珂。

二人本來是同朝為將,彼此都以勇力自負,素不分上下。現在忽然成了君臣,甚是尷尬。不但石敬瑭勉強趨奉,李從珂也覺得非常不自然。

參加完明宗葬禮,石敬瑭一直沒有得到任命,住在洛陽不敢離開。前途未卜,夙夜憂慮,以致於寢食難安,骨瘦如柴。石敬瑭的妻子永寧公主進入宮中,和曹太后求情,讓石敬瑭回到河東。李從珂對待太后還算恭敬,因此對她的話也能聽從。永寧公主見了李從珂,也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請求。

鳳翔那些將領都勸告李從珂,不能放虎歸山。石敬瑭回到河東,就成國家最大的隱患。

皇帝見李從珂弱不禁風的樣子,覺得不值得憂慮,說:

石郎不只是近親,還是我從小同甘共苦的夥伴。如今我做了皇帝,不依靠石郎還能依靠誰呢?

於是任命他為河東節度使,加官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公主為魏國長公主。

石敬瑭出了京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打馬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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