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問西東》：帶血的反思，帶淚的溫暖

點映場誤入某主演粉絲群眾，聽大波人在見面會喊xx好帥，好尷尬。

但電影很好。

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清華大學校慶的獻禮片，壓了幾年快變成「北大120周年獻禮」的時候，最打動的我的，是襤褸奔跑的孩子們，對著天空大喊「晃晃」。

來，我們從頭說起。

章子怡、黃曉明、張震、王力宏、陳楚生分別是不同的四個時代，開篇的敘述會讓人覺得有點斷，但後面情緒和反思來得太強烈，完全可以讓你忽略這點。

章子怡的「破鞋大批鬥」，尤其驚心。

這段能拍能播，就已經值得給五星。

洶湧時代里，每個人懷著不同的初衷，不約而同冤枉章子怡。

暴亂和熱烈，狂熱和義憤，只是一線之隔；我們如此盲目、片面，卻總以為在清醒地抱團。

真叫人不寒而慄。

人性中炫耀宣洩的「對錯分野」，「正義感、歸屬感」，被用這樣殘酷的方式體現出來，非常值得反省。

而我最心疼章子怡的片段，不是她被群毆、被批鬥的時候；反而是她內心執迷的相冊，「站在他身邊的小女孩，本應該是我」。

可大可小的事情，錯過這個機會的小女孩，執迷多年。

自欺欺人，才是對自己最懦弱的殘忍。

然後，這一次的黃曉明，也依舊是「控油式」表演，他的角色樸實又深情。

雖然在豆瓣的「想看」短評里，他又被網友群嘲：黃曉明看起來不像能考上清華的樣子。

但看完表演以後，我反而認同他有點「刻意笨拙」的感覺。

電影中他的角色很喜歡跑，跑著去見心愛的人，跑著表達「核」，人物動作設計和內心一樣，執迷一條路、死跑到底。

和章子怡在墳墓邊，相擁而泣，立下了墓碑要重頭來過，可新生，又被貼滿了XXX。

黃曉明和李想（理想）的角色完全不同，他像是最沒有時代烙印的人，只堅持最質樸的善於愛。

不曾垂涎時代的光榮，也就不會落入人生的幻滅。

而他依然被所愛「牽連」，難免時代之悲。

《芳華》想要拍青春的美好、世道的殘酷，隔靴搔癢、欲言又止，《無問西東》點透了。

殘酷入骨，又溫暖入心。

溫暖的部分，個人最喜歡王力宏的角色。

世家子弟，溫厚優秀，毅然從軍、開著飛機去給小孩子們送吃的。

襤褸的小孩子們，大的抱著小的，高的拖著矮的，紛紛跑出來。

對著天上的飛機喊，晃晃。

王力宏笑得無比溫暖，讓飛機晃了起來。

那是在艱難世道里，艱難發芽的小溫暖。

比起空軍戰友們殉國的壯烈，「晃晃」的溫暖，和王力宏拋下的「冰糖蓮子羹」，更打動我。

然後我們聊聊陳楚生。

他的故事最「細」，別人大喜大悲大生大死，他沒有，就分個文理科而已，最大的動靜，就是在空襲之後，給路人分粥。

可是我尤其喜歡這個角色的基調，梅校長、泰戈爾對於人生的思索，電影都通過他的部分來講。

空襲過後，雲南口音的小孩子飛奔著賣報紙，大喊著自己完全不懂的新聞賣點：「泰戈爾死啦！」

陳楚生透過一鍋稀粥的水汽，幽幽望過來。

很動容。

陳寅恪、聞一多、徐志摩、沈從文，這些人也默默出現在電影里。

《無問西東》沒有像大部分影視劇一樣，在他們出現時打上姓名字幕。

而人物的造型，都很接近歷史照片，彷彿在說，這些人，難道你不應該認識嗎。

炮火紛飛時，馮友蘭在講黑格爾的哲學，大雨狂亂時，老先生說我們靜坐聽雨。

這是我所以為的文人氣，百年斯文、星星火種。

教育的職責，原本就應該包含溫暖。

我們所想要的更好的世界，有時候就是兒童們不再衣衫襤褸、面目黧黑，打開小包裹、急火火干吃冰糖蓮子，而是有一盞，體面的溫暖的冰糖蓮子羹。

是給你治癒傷痕的時候，送上一盒銀杏葉。

是在艱難的人生里，對著天空喊：晃晃。

然後真的有人，來，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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