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蘿蔔先生到玻璃泡泡
每一次相遇都不是一次偶然。雖然我們是一個班，可是是我朋友圈被固定在以座位為原點以一個人為半徑的圓里。你離我很遠，也許我們的相識更多的是因為15歲的我，極度的害怕孤獨，害怕寂寞，幾乎本能的想要抱團，想要一個依賴依靠，恨不得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和別人在一起。從和你的糾葛開始，這個問題嚴重影響了我的高中生活，因為從客觀來說我們的故事帶給我的傷害和損失，還是挺大的。
你說我笑的很好看，說我和老師頂嘴很厲害，那是15歲夏天高一剛剛開學的一個晚上，我一張大圓臉頂著一頭比毛寸長一點兒的頭髮，愛我的人笑我是肥而不膩的嬰兒肥！正常人都知道我丑。多年後，你說記得我很漂亮，那已經是22歲，我翻開相冊找一張笑的很燦爛的照片給你看，你說你要好看的。此時的我已經留長了頭髮，稍微修飾了依舊肉肉的臉，長的已然是一副女孩兒的模樣。你卻說你要好看的照片。也許我在你心目中，永遠是15歲最好看。因為你早已不愛我，只是對當年的沒有得到耿耿於懷。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得不到兩年，騷動了六年。這六年里，我和男朋友從同桌到朋友，從朋友到自由自在的灰色曖昧，高考後稀里糊塗的在一起，分手，複合，吵吵鬧鬧。這六年里，你也沒閑著，你和你的第一任在一起、分手，第二任循環，直到第四任或者更多，哦對了，你應該很愛你現在的女朋友，也曾暗示我，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但是不得不承認，你還在我的男朋友之外，足足停留了六年。連我自己都並沒有想到，那是整整六年，我知道一切都不再有可能，我知道我最愛的、沒有選錯的、也不可能離開的是我的男朋友，但是你是我心裡的死水微瀾。我知道我不會也不能離開我愛的人去和你圓一個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的夢，但我卻不知道如何忘記你或者怎樣面對你。我的腦子裡，還記得很多很多，關於我，關於你，關於15歲的我們。
高一的時候，我們一樣的分數考進一個班級，晚上回家，我問你，可以晚上等我一起回家嗎，你答應了。我並沒有多想，出發點只是不想一個人回家。我不會和自己相處，拚命的想要擠掉每一點兒的孤單。結果這一問，連累你一個學期繞遠路送我回家，實際上真的不怪我。我對你好，想把你當朋友，你是我在班裡唯一讓我安心的朋友。你對我好，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簡單是朋友。
後來再回想起來，每天一起回家的半年裡，我也不是沒有一點兒心潮澎湃，那是一段很快樂的曖昧的時光，周末的時候我會在教室里上自習等你打籃球；車子鑰匙丟了，你會陪我回教室找；無功而返的時候，馬路上已經沒人了。你不知不覺成為我所有糾結的來源，我也悄悄的喜歡上了你。但這都是後話，是兩三年甚至更久的後來我才漸漸看清的真相。我的確是個毛病很多的人，一邊害怕孤獨，一邊又被父母不許早戀等等的框子框住。我不是個很守規矩的人，我可以逃課，可以不做老師眼裡的好學生。但是爸媽對我要求甚少，禁止早戀就是其中之一，多年來我都視為聖旨一般。我拿主流或者父母的意願當做不可冒犯的原則，死死的想要鎖住自己的心，然後大義凜然的稱其為理智。以至於當時很多年，我都不知道，如果說愛不夠格的話，至少我的喜歡你的，甚至是非常喜歡。
大概就是因為足夠喜歡，所以即使過了六年，我還是清楚的記得很多很多的事。一些本來屬於你我，而後來你用遺忘來遺棄了，就只屬於我的事。比如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回家，我不自覺的往你那邊蹭，你被我擠到了路邊，笑著對我說，不要再擠了好不好，我一時又臉紅又尷尬還有一點兒惱羞成怒，刻意拉開距離，就這樣一起走到了車棚。還是和往常一樣，我的車子停在車棚外面的第一排，雖然車子要飽受風吹雨淋但卻方便了我放車子，簡直是為我這個懶人量身定做。而你的車子就在我車子的正對面，我們每次都停在從右向左數的第二根主子旁邊。默契不需要商量。其實我沒有刻意要靠近你，但是缺乏安全感的影響是深刻的，更何況你似乎有吸引我的力量。正如有一天快要上晚自習，我特別想你，其實除去一起上下學我們鮮有交流。我扭頭到後排的位子找你，沒有準備說任何話，只是想看見你，卻失望的沒有看見你的身影。隔一會兒再看，還是沒有。雖然我的確沒有任何事兒要和你說，但是卻很奇怪的似乎被什麼控制了一樣走出了教室，跑到食堂，沒有看見你，再到小賣鋪，還是沒有，只好悻悻的回到教室。這種吸引我的力量是什麼，是不是所謂的愛情，我不知道。至少在我心目中，你專一而深情的。你做的太多是事情，讓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我們一人一天輪流值日，輪到我的時候，你中午沒有回家也沒有說原因，結果我下午睡過頭，想起來第一節是班主任的課，一路飛奔到學校還是趕不上值日了，然後卻看到你把教室打掃乾淨，非常感動。大概少年的愛情也不過如此，一點點的，卻以為很多很多。
你對我的感情真的只是一點點嗎？從高一到大一，那年正月十五的晚上，我在剛來到的陌生城市裡坐一輛計程車疲憊不堪的從機場趕往學校開學，偏遠的大學城的街道我還沒有記熟，獨自一人被計程車司機帶著越走越遠，我很害怕，發微信給你，你在和同學過元宵節聚會喝酒。等我終於回到了宿舍，收拾好一切，你打過來，醉話連篇的告訴我，你愛我。我的頭一下子就炸開，回憶從裂縫中蜂擁而來，夾雜著委屈、遺憾、難過和停也停不下來的狂跳的心臟。
這一句你愛我，你等了三年才有機會說出口。三年前你總是很猶豫，又很嚴肅和我說起，每次在你還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的瞬間，我不置可否努力的打岔，其實我知道你要說的話，只是我不想失去你，不想拒絕你卻也不能答應你。
我真的不能答應你，在應試教育和所謂正統的家庭教育的束縛之下，我從小就生活在一種正確之中。我儘力克制自己做一切想做的事，例如玩兒、玩兒和玩兒。因為學習以外的一切的事情都是玩兒，然後來做該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就是學習。我稱之為理智的東西帶給我的是安全、被稱讚和學習上的中等水平。但他日益拿走的是我內心的聲音，我開始學會如何欺騙自己，如何做一個不敢做自己的膽小鬼，做一個自己和自己擰巴的人。
我無數的次的幻想，幻想在我們高中的畢業典禮上，你說你要和我在一起，我點點頭馬上同意了，因為那一年我應該18了。回憶的大堤一旦決口，就會潰敗，死水微瀾又一次變成驚濤駭浪。那是一段我人生前25年都不再有，或者是這一輩子也不再有的青春。也許，你是我青春里最具有符號意義的人。你是那麼甜蜜，讓我在當下捨不得放棄，在後來的好多年裡後悔，後悔我的不勇敢不尊重心裡的意願。但是卻苦到讓我哭讓我病讓我在無數個日夜輾轉反側。我記得我還不曾在誰面前那麼的自卑。那是高一的元旦晚會，女生們聚在一起排練舞蹈，晚會前班主任驗收節目，一切進行順利，直到一個隊形變過來的時候看見你就正在我的面前，我瞬間石化，一動不敢動，原來你比我敬重又害怕的班主任還可怕，可怕的讓我手足無措讓我生怕自己是丑的，跳的是笨拙的。還記的，還記的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又太少太少了。多到我怕我寫不完，又少到像一桶媽媽再也不會買給我吃的餅乾，永遠不會有續集發生，如果我忘掉一件，就會永久性的少一件。
但是我大概很難忘記，高一下學期開學後，你不見了。你無聲無息的走了學校的另一個門，那是一個離你家更近的門，也是一個和我不再同路的門。我先按捺著內心的強烈不安，佯裝淡定的問你，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回家。然後竟然窮追不捨又似乎雲淡風輕的說，我陪你一起回家好不好，我可以繞遠路，可以像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那樣對你好，只是為了不要讓我一個人。不要讓我寂寞孤單，也不要，不要讓我失去你。後來的半個學期我們在學校的前門後門之間一波三折。最後的最後你還是用離開的行動和一段誠實的解釋當做最後的告別，你說以後就沒有以後了。我淡定的說好的，在岔路分開，然後拐進家裡的小街，再也走不下去，眼淚吧嗒吧嗒的流。
對孤單的害怕和失去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痛苦夾雜著被人拋棄的不甘心竟然真的打倒了我，讓我留下了到現在都無法痊癒的健康問題。我知道打到我自己的是自己的不成熟，但是我也不是沒有恨過你，所以和閨蜜私下裡，用你最不愛吃的蘿蔔來稱呼你。當然，打倒也不是一瞬間的，在你拒絕之後，我還是做了無數的掙扎，我知道你的要麼當女朋友要麼當陌生人的態度，也懂得我阻止你捅破的窗戶紙終於變成了砌在我們中間的牆。比起當時不想讓你捅破的紙，我更不想看到這一堵厚厚的牆。我簡單的認為一切都可以說開，即使是那句我之前沒有讓你說明白的話，我不再阻撓，你可以說，說開了以後，我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但是也許我改變的不夠徹底，也許你已經死心了，總之你沒有再回過頭。我在失望、絕望和鼓起勇氣之間徘徊，然後就病了。可能那段時間我們都很倒霉吧，後來我病好回去上課你卻打籃球骨折。那段時間你高考後的第一任女朋友每天中午不回家，給你打飯，給你洗飯盒。有一次尷尬無比的在上樓的時候遇上了你爸扶著你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你爸發現你擋了我的路，竟然讓我先走，我本想禮貌的拒絕說沒關係，但是卻不好太推脫了，於是一溜煙的跑了。其實我多想去扶你。我也曾幻想，你下雨天腿疼難忍，你會想我，在病痛的刺激下，你發瘋一樣讓我去陪你。多像瓊瑤奶奶誇張而不現實的言情劇。所以這一切當然都不會再發生。班上不明就裡的人還在開我們的玩笑，說你即使腳疼還堅持下去向老師問題，是專門在向我顯示你的頑強。心裡聽到了還是酸酸的。如果不是正月十五的那個電話，是不是我這輩子也不會再等到你說我喜歡我，正如等不到我們再在一起聊天一起回家。
電話這頭的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喝醉的你。第二天正月十六，起床你說，真希望一切都是真的，叫一聲媳婦，永遠都醉下去不要醒來。而我卻彷彿剛要醒了的一場噩夢又被拽回去。此時的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他對我很好。其實早在高中，我已經在心裡明白哪個男生在我心裡更重要，更何況我們都是高中同學，我還是那個沒有勇氣、中規中矩的人，我做不到劈腿去談這個千夫所指的戀愛，在三個人眾多的同學朋友面前演一場轟轟烈烈的三角戀。我把所有的糾結和矛盾都訴諸指尖，往返琴房，每天都練好久好久的琴。但你卻一不做二不休，從T城來到了我的城市，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喝醉時的你還沒有和你第二任的女朋友分手。你來到我的城市，我翹課去陪你，我明確告訴你不想你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男朋友交代。你還是來了，我在內心深處邪惡的忍不住開心。拉了宿舍最內向的妹子和我一起去見你，害怕緊張又激動的踩過草坪取近路，神志不清的穿過車流去看你一眼。一起吃飯時你看到我帶了別人來也不無失望，可是席間，你卻還是那個讓我明顯的感覺到愛的人，謹慎故作鎮定卻甚至不惜犧牲一點點尊嚴的對我好。但是，你再重要，終究不是那個讓我不顧一切的人。飯後同學先回宿舍，我送你去旅店再趕回宿舍，在黑漆漆的小路上，你一把抓住我的手，問我，就不能再考慮一次。我下意識的堅定的搖了搖頭。在漫長的糾結里，我還是無力的做出來這樣的決定：即使我失去的真的是名叫真愛的東西，我也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這是我最後的決定。只陪了你一節晚課和一個白天，然後我按照既定的行程跟著閨蜜去旅遊了，沒有去送你。在回程的旅途中我收到了你若長若長的簡訊，因為換了很多個手機，失去了哪條簡訊的截圖是讓我最心疼的事情。我只記得你說你要等我，你說你要做我隨叫隨到的守護者。
我回復你說，等不等這樣的話再也不必說，我也絕不會在日後提起。一切都來的太晚了。那是三年後的大一下學期。
又過了四年，大學畢業，你成為了一個小老闆，和第三任分手以後，有了學妹。我待業在家複習考研究生，想起你，心裡依舊不是滋味，在男朋友有口無心的鼓勵中，我發給你一天長長的表白，那之前，你不懂我是怎麼想，那之後，我考慮男朋友的感受，刪了你所有的社交賬號，再也沒準備聯繫。
有些事，真的是想做的時候就要趕快去做，不然再沒有機會。
運動會快結束的時候
你說要拍一張合影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結果我們到現在也沒有過一張合影
畢業後
只看到你和W
坐的好端正
像結婚照一樣的合影
兩張正經臉
第一次知道你談戀愛
心裡又高興又不開心的感覺
看到你秀恩愛
真心喜歡你秀恩愛
似乎也好給自己一個了結
在你面前
有過太多口不對心
記憶里還有好多你的影子
估計你都不記得
可能是我們都不相信對方對自己有感情
也沒有喜歡到可以
單方面的守候
歲歲年年的深情
似乎不在脆弱自尊的承受範圍之內
這麼多年我和你的相處的感覺竟然始終沒變
表達一點點關心
我覺得我自作多情
表達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我又害怕說錯了傷你的心
我想你應該是喜歡過我的
只是我不知道你喜歡的那個我
是真實的我，
還是你自己想像的
你真的了解我嗎
你會像我的他一樣
看了我的粘人
我的不講理
我的壞脾氣
我的低情商
我的膽怯和矛盾糾結
我所有的窘迫，無奈，求而不得和犯的傻
甚至是我的陰暗心理，和我早起沒有梳頭的凌亂後
還願意愛我嗎？
現在的你對於我
更像個玻璃泡泡
五光十色的
生活呆板的時候想一想
會添一點兒顏色
懷念從前的時候想一想
聯繫兩句
也許是對遺憾的一種彌補
我不想捅破這個泡泡
這樣
哪怕是一年半載
也可以聊一聊
挺好玩兒的
我以為
在你面前裝的更好一點
你可以把我忘的更慢一些
是不是我太能裝
也許我的玻璃泡泡早該碎了
也許是我做的不合適
既然沒有一個機會能讓我說:
「我想試著了解你，
理所應當的表達關心。」
就不應該太貪心
應該好好珍惜眼前人
是呀，從什麼時候起，你成了我對當下生活不滿意時的精神鴉片。和男朋友吵架的時候，聯繫也罷，只想想也好，讓我感覺我似乎不是沒人愛的女生。生活無聊的時候翻出這些青春的舊事，假裝我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女青年。
六年後我想你表白我的心意，因為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告訴你，其實你從來不是單相思。但你只是說，你結婚的時候叫我，我結婚的叫你。我想，我可以去，如果你願意叫我。但是我不願意叫你。就讓一切都結束吧，我的幸福，不需要你的見證，似乎太多餘了。
不論這一切是因為愛情，還是僅算得上是因為曖昧，亦或只是一開始害怕孤單，後來不甘失去，上了大學又因遺憾騷動，而最後已經淪落為平淡生活中自己哄逗自己的玻璃泡泡的這一切不堪情緒的組合，這都結束了。伴隨著最終還是在糾結和痛苦中耽誤了學業的遺憾和我對自己人格不健全的悔恨以及一切一切的情緒，這一次，為了讓男朋友心安，我不打算再聯繫你了。無論是你負了我還是我負了你，是你失去了我還是我失去了你都沒有關係。結束才是最重要的，在男朋友鼓動下想你表白後，我終於治好了在你面前自卑的病，似乎也再不是當初那個被你拋棄或拒絕的人。我想重要的還是我學會了用我的眼光來感受自己的心，而不是別人的。玻璃泡泡，碎了，碎片還在，變成符號與我的青春一切和光同塵，但你卻不在，也不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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