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終將淪落為演算法的奴隸？

本文轉載自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庫

當信息流中的內容排序由演算法決定的時候，就產生了很多變現的可能。因為排序的演算法，也就是規則，是由微博公司決定的。這樣一來，微博公司就可以公開售賣「粉絲頭條」，讓用戶可以花錢將自己的內容頂到更顯眼的位置，甚至出現在並非粉絲的人的頁面上。而沒花錢的人，自然會被擠下去。

這和搜索引擎的「競價排名」有異曲同工之處。

最近，有的微博用戶發現：自己發送的微博閱讀數下降了。另一些人則發現：明明關注了某些帳號，卻總是刷不出它們的內容。

對此，微博官方在12月4日做了回應，稱：不存在「限流」的情況，但是微博信息流的排序「並非完全按照時間順序輸出」，而是根據一些特定的規則排列的，比如優先向當前在線的粉絲分發，並且根據用戶的興趣進行個性化的推送，讓「感興趣的內容往前排，不喜歡的內容排後面」。

這些規則，也就是所謂「演算法」。

消息一出，很多用戶覺得很生氣：憑什麼由你的演算法來決定我的閱讀順序呢？我只想按照時間順序看微博，不行嗎？

反對的聲音雖大，但可能並不會令微博公司作出退讓。因為由演算法來決定社交媒體上的內容排序，乃至由演算法來決定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經是正在發生的、難以避免的大趨勢。我們每個人的日常生活，正全面被演算法接管。

網站上的產品都是來自中國最知名的幾家電商平台，但是除了翻譯商品、賣家、物流三類信息外，網站還會根據演算法對每個產品給出綜合評分。（東方IC 圖）

微博為何力推演算法排序？

其實，微博將信息流從時間順序改為演算法排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其間，微博公司在不斷調整演算法，目的也非常明確：讓用戶數據變得更好看，讓微博的商業價值可以更好地變現。

當信息流中的內容完全由時間決定的時候，信息的排序就沒有任何商業操作的空間，你很難因為有人願意出錢，就把他/她一天前發的微博放到另一個人一小時前發的微博前面。

但是當信息流中的內容排序由演算法決定的時候，就產生了很多變現的可能。因為排序的演算法，也就是規則，是由微博公司決定的。

這樣一來，微博公司就可以公開售賣「粉絲頭條」，讓用戶可以花錢將自己的內容頂到更顯眼的位置，甚至出現在並非粉絲的人的頁面上。而沒花錢的人，自然會被擠下去。這和搜索引擎的「競價排名」有異曲同工之處。

微博公司還會認為，經過演算法調整後的排序，更有利於增加用戶活躍度數據——如果你經常給某個號點贊評論轉發，那麼微博就會給你更頻繁、更顯眼地推這個號的內容，你可能就會繼續點贊評論轉發。而那些你不太點贊評論轉發的號，漸漸地就會被演算法「雪藏」起來——反正給你看了之後，你也不會有什麼動作。

演算法排序，還有利於微博公司推廣特定的內容類型。

例如，現在我們每次刷新微博，有很大的可能性，出現在頭條位置的會是一條短視頻——這是因為短視頻被各家公司均視為熱點和「風口」，是各家公司都在力推的對象。通過演算法助力，人們會被激勵更多地在微博發布短視頻內容，而不僅僅是文字和圖片。

另外，演算法排序還使得微博公司可以更好地扶植它們的「頭部帳號」。在排序演算法中，被扶植的帳號可以得到更優先的展示，這就成為微博和其他平台爭搶內容生產者的一種有力武器。

微博公司發布的數據顯示：今年11月，「頭部用戶」閱讀數比去年同期增長了39%，明顯高於全站平均增長率。而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微博向「頭部用戶」傾斜流量的做法還會繼續推進下去，通過有意製造流量分配上的不平等，來鼓勵內容生產者入駐和發布內容。

世界性的現象和難以逆轉的趨勢

總的來看，從時間排序到演算法排序，微博公司手中的權力得到了極大的加強，更有利於其實現公司戰略。

這其實並不是微博的獨家發明。放眼望去，全世界範圍內的主流社交媒體平台和新聞客戶端，都已經在採用演算法排序（唯一的例外是微信朋友圈）。

演算法最出名的新聞產品就是今日頭條。圖為北京市海淀區中航廣場內的今日頭條辦公樓。（東方IC 圖）

早在2009年10月，Facebook就在一次改版中推出了針對信息流的演算法，使得好友的發布的更新不完全按照時間排序，而是加入了演算法干預。推出這一更新後，引發了用戶的強烈不滿。據稱，共有超過100萬Facebook用戶要求：恢復原先的版面，重新按照時間順序排列信息流。

然而，正如我們現在所知道的：Facebook並沒有聽取抗議的聲音，而是繼續堅持演算法排序，因為這符合公司的商業利益。漸漸地，大家也基本上都習慣了。

後來，Facebook買下了圖片社交平台Instagram，並在2016年的時候把Instagram的排序也從時間順序改成了演算法排序。同樣，這樣的改動引發了不少反對，但最終依然是堅決進行了下去，大家現在也習慣了。

從這些過去的案例經驗來看，從時間順序到演算法排序的這一趨勢是難以逆轉的。雖然此次反對微博演算法啊排序的聲音很大，但微博公司應該不會作出退讓，而是會繼續堅決地將演算法排序推進下去。

我們的生活被演算法全面接管

其實，我們在微博、Facebook等社交媒體上領略到的演算法干預，只是人類社會大趨勢的一個縮影。這個趨勢簡單來說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正在被演算法全面接管。

當我們打開購物網站的時候，推給我們的產品是經過演算法個性化定製和排序的。它的目的，是讓我們更快更好地「剁手」。

當我們出門的時候，很多人的認路能力早已經大幅退化，因為我們交給手機中的導航軟體為我們計算路線，我們跟著軟體演算法給出的「向左轉」「向右轉」作出動作就可以了。

當我們打開網約車app叫車的時候，往往並不是由司機來搶單，還是由演算法進行分配，為你指派更近的司機，同時如果你此前花錢多、是高級會員，它可能會給你更快地指派更好的司機。

當我們想找部電影看、找本書讀、找首歌聽的時候，會有網站用演算法告訴我們：你應該會喜歡這部電影、這本書、這首歌。

2017年10月《紐約客》封面：拜見機器人主子。（網路圖）

《人類簡史》《沙龍結束》的作者尤瓦爾·赫拉利曾經在接受《連線》雜誌採訪時講述了一個更誇張的場景——在未來，我將讓演算法來決定自己的伴侶。

「我會說，『嘿，谷歌。約翰和保羅都在追求我，他們兩個我都喜歡，但是兩種感覺不一樣。我真的很難理清楚。鑒於你知道的所有信息，你建議我怎麼做？』而谷歌會回答：『嗯，我從你出生那天就了解你了。我已經閱讀過你所有的郵件，記錄了你所有的電話，還知道你最喜歡的電影、你的DNA，以及你心臟的所有歷史生物信息。我有你每次約會的精確數據，我可以向你展示你每次與約翰或者保羅約會時的心跳速率、血壓和血糖水平的實時圖表。而且，我了解他們就像我了解你一樣。基於這些信息和我的高級演算法，以及幾十年來關於數百萬對戀愛關係的統計數據，我建議你和約翰在一起，因為從長期來看，有87％的可能你和他在一起更滿意。』」

看上去像是科幻小說，但是其基本元素都已經或正在成為現實。

從一定程度上說，由演算法決定的生活是更輕鬆、更高效的，隨著演算法的不斷完善，它們作出的判斷也會越來越准。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又是一種危險的未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人類自身變得無關緊要了。演算法成了新的上帝，人的價值受到嚴重的挑戰和埋沒。

而且，在這樣的未來中，還有極少數的精英成為不受演算法控制的人，因為他們控制著演算法，決定著演算法的規則。按照赫拉利的說法，這個世界可能變成1％的「神人」加99％的「無用的群眾」，人類社會出現前所未有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不平等。

與這種晦暗的人類前景相比，微博的排序只是一個很小的問題。但我們可以管中窺豹，預見和反思那個值得警惕的未來可能性。

編輯：Bix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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