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將星的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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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渣講近代史
第四單元：同光中興
第五課、將星隕落
說起同治年間的陝甘回亂，很多人都知道後來左宗棠帶兵入陝，平定了叛亂。其實這場叛亂原本可以早早的被平定，而平亂的英雄也輪不到左宗棠，而是清朝名將多隆阿。
在上一課中，我們了解到多隆阿是是清朝精銳索倫騎兵出身，論血統是契丹後裔，由於驍勇善戰，在當時跟湘軍名將鮑鵬合稱「多龍鮑虎」。1862年，當陝西回亂從官逼民反演變為民族屠殺之後，多隆阿奉命帶兵入陝。怎奈當時太平軍攻打河南，所以多隆阿帶兵攻打太平軍，朝廷改派勝保入陝。勝保作戰不利被革職，多龍阿於1862年底帶兵進駐西安，任西安將軍，從此開始了他的平叛之路。
多隆阿之所以能在當時的清軍將領中拔了頭籌，不光因為他是索倫騎兵出身，更關鍵的是作為剿滅林鳳祥、李開芳的清軍主力，多隆阿追擊太平軍到了江南，曾在北巡撫胡林翼手下剿匪。胡林翼跟曾國藩關係密切，又是推薦左宗棠、李鴻章的伯樂，他在治軍方面頗有建樹，所以多隆阿在胡林翼手下學到了很多。比如火器的使用和陣法，讓這樣一個帶騎兵衝鋒的漢子有了多元化的發展。
胡林翼很厲害，要不是他在1861年病逝，且輪不到曾國藩一枝獨秀。胡林翼的岳父是晚清名臣陶澍，陶澍是林則徐仕途的領路人，礙於這層關係，林則徐又當了胡林翼仕途上的領路人。在太平天國之亂時，曾國藩草創湘軍，多賴胡林翼之力，包括曾國藩自己在內，當時公認胡林翼的能力要比曾國藩強。能得到胡林翼的栽培，這才讓多隆阿迅速成長，成為了僧格林沁跌下神壇後的清軍第一名將。
多隆阿帶兵入陝，那是陝西回部十八元帥的噩夢。多隆阿在1862年底到達陝西境內，於1863年初擊殺叛軍近兩萬人，陝西所謂的十八元帥見多隆阿不好惹，倉皇而逃，統統離開陝西，撤往甘肅。
你看叛軍就是這樣，你老招安，他們就來勁。你要是真的痛剿，他們就自覺地五講四美三熱愛了。咱們看明末崇禎年間的遍地烽煙，其實形勢並沒有像清咸豐、同治那麼危機。關鍵是剿匪的力度問題，和領導的放權問題。當年李自成鬧事的陝西，遠不及白彥虎鬧事的陝西危機，多隆阿入陝二話不說，見叛軍就殺，叛軍馬上撤出了大本營陝西。其實這就像袁世凱在光緒年間署理山東巡撫的形勢差不多，別看義和團的大本營在山東。真讓袁巡撫槍斃幾個，其他義和團員乖乖的撤出山東。到後來義和團在直隸、北京那麼喪心病狂的鬧事，而近在咫尺且是義和團發源地的山東卻沒有義和團的影子。
讓我們回到1863年的陝西，回部十八元帥撤到了甘肅。但是陝西的回亂，還不僅僅是十八元帥的問題，比如勢力極大的回部大順極端組織，勢力也不容小覷。
這個大順的頭目跟李自成沒關係，江湖人稱藍大順，本命藍朝鼎。按籍貫說，藍大順是雲南人，屬於雲南回亂的支部。早期這個組織有三個創始人，分別是藍朝鼎、藍朝柱和李永和。咱們說的藍大順，就是藍朝柱，藍朝鼎是他哥哥。而李永和跟豆漿沒關係，江湖人稱李短韃，也是雲南回民中的明星人物。
其實早期藍朝鼎號稱藍大順，藍朝柱號稱藍二順，由於雲南的地盤被杜、馬兩家瓜分，所以藍氏兄弟和李永和迂迴到了四川開闢新天地，一下子搞了十幾萬人。
不過，趕上他們倒霉，四川可不比雲南，四川總督駱秉章是湘軍中的狠角色，在綿州一戰，藍朝鼎被擊斃，八角寨一戰，李永和被擊斃。藍朝柱在四川站不住腳，帶隊伍去了回族兄弟較多的陝西。自此，藍朝柱自稱藍大順，在陝西號稱「大漢顯王」。他哪想得到，剛到陝西一年多，比駱秉章更狠的多隆阿就來了。等多隆阿收拾完十八路元帥，還沒來得及找藍朝柱算賬，這位號稱「大漢顯王」的藍朝柱就發揮作死的最高奧義，在1863年底帶兵逼近西安。
多隆阿早就看這位藍朝柱不爽了，帶兵離開西安就要弄死柱子哥。那麼說十八元帥都跑路了，柱子哥為什麼作大死敢去西安捋虎鬚呢？那是因為太平軍陳玉成的叔叔扶王陳得才忽悠柱子哥，說要和柱子哥一起合圍西安。但是1863年的太平天國連南京都要保不住了，哪還有閑心去西安搶劫。所以柱子哥去了西安，陳得才放了柱子哥鴿子，回南京了。不知道柱子哥如果不去作死，還能活多久。但是柱子哥確實是作死了，他1863年年底去了西安，轉年春天就被多隆阿趕進了埋伏圈，柱子哥當場被擊斃，藍大順組織團滅。
講道理，這時候陝西的回亂已經肅清了，接下來，按照事情正常的發展趨勢，西安將軍多隆阿接任陝甘總督，帶兵入甘，結束叛亂。當時甘肅的形勢岌岌可危，一般講歷史的，都不大願意講這段。十八元帥的殘部去了甘肅，甘肅人民遭遇了滅頂之災。那感覺就像湖北人民遇到了長毛賊，只恨爹媽少生兩條腿。叛軍見了非穆斯林人民就痛下殺手，在當時還歸甘肅管的固原，叛軍殺死城中官員、百姓二十餘萬人。但是這並擋不住農民從農村湧入有清軍駐守的城市，叛軍實在是太恐怖。在平涼，叛軍殺死官民數十萬。在寧夏府，叛軍屠城，城中官民十數萬全部被屠殺。靈州城小點，被屠了兩萬多人。
當然我列舉的，只是屠殺的一小部分。如果你查查石志新先生寫的《清末甘肅地區經濟凋敝和人口銳減》，會讓你覺得毛骨悚然。總之呢，甘肅人民熱切盼望多隆阿將軍率領王師速速前來解救。但是，1864年4月，也不知道是甘肅人民慘還是多隆阿慘，這位悍將多隆阿打了勝仗之後，被流彈誤傷，重傷不治而死。
到了1864年，清廷其實是焦頭爛額的。多隆阿的死，是對清廷巨大的打擊。幾個月後，僧格林沁在我老家菏澤被捻軍拽下馬砍死。清廷兩大台柱子都死於意外，雖然太平軍眼看要完，但是甘肅人民再不去救，就被殺光了。當時多隆阿留下的下屬們，比如總兵曹克忠，跟著多隆阿學了個勇猛，但沒學來腦子。副都統穆圖善也是索倫騎兵出身，衝鋒陷陣沒問題，指揮一個方面軍真搞不定。陝西提督雷正綰雖然也是戰功不少，但是他真搞不定回亂。但凡他能搞得定，就不用多隆阿大老遠來一趟了。
這些人都不行，所以清廷派來臨時接替西安將軍多隆阿的是都興阿。都興阿是蒙古八旗出身，這位老爺子在嘉慶年間就做到了正一品的盛京將軍。但是清朝的盛京將軍，並不完全算是個軍職。盛京將軍準確的說，更像是遼寧省省長。都興阿是個好官，素有大清包拯之稱。老爺子到哪都跟人解釋，自己這個大清包拯是指的業務能力，不是顏值！也就是說，老爺子其實不怎麼會打仗，那他來甘肅平叛，甘肅人民還是得不到解救的。
所以在1865年，湘軍攻克南京之後，清廷選中了湘軍大將楊岳斌趕赴蘭州解救甘肅人民之倒懸。
楊岳斌是湘軍大將，在合圍南京的戰役中表現優異，賜號巴圖魯。本來楊岳斌調往北方，是頂替僧格林沁的空缺，保衛京城。但是西北局勢岌岌可危，再不管的話，甘肅的非穆斯林民族就得殺光了，所以清廷急忙派楊岳斌調任陝甘總督，速速開赴蘭州吃面，哦不，是平叛！
本來接到這個命令後，楊岳斌是拒絕的。為啥呢？斌哥擅長帶的是水師，讓他去西北旱路打仗，斌哥並沒有信心。斌哥跟朝廷商量，既然是接替僧王，就該去打捻子，西北就不去了，去河北行不行？朝廷不管，還能讓底下人挑任務？所以命令楊岳斌速速前往蘭州，督辦甘肅軍務。
斌哥帶著情緒去了甘肅，一年後，甘肅人民又被叛軍殺了幾十萬。斌哥別說剿滅甘肅叛軍沒完成，連陝西的又被叛軍染指了。再說這一年來，斌哥不僅沒能鎮壓叛軍，還被自己人老造反。西北的軍隊很亂，除了地方駐軍、團練，還有多隆阿的余部，也有都興阿帶來的軍隊，再加上斌哥帶來的湘軍，大家不同派系，而都得聽陝甘總督斌哥的。當時大家都缺錢，所以發餉的時候，斌哥先給湘軍發餉。那人家正規軍就不樂意了，在編的還沒發工資，不在編的到先發了。所以軍隊嘩變此起彼伏，更有軍官逼迫莆田系大夫，哦不對，是莆田系士大夫林之望上摺子彈劾楊岳斌。
林之望時任布政使，有專折密奏的權利。林之望寫了封密折，還沒送到北京就被斌哥給截獲了。斌哥不僅撕開了，還看了。這在清朝是大忌，給皇帝的密折，總督給看了，這是嚴重違紀，甚至是違法。
清廷震怒，念在楊岳斌平天平天國有功，所以降為三品留任。你想吧，一品的楊總督還壓不住西北的案子，這回成了三品，更加沒人拿他當個凳踩。所以幹了不到一年，斌哥就自覺上摺子請辭。朝廷一看斌哥確實不爭氣，就讓副都統穆圖善暫攝陝甘總督。叛軍們一看朝廷無人可用，於是繼續舉起屠刀，企圖把甘肅殺成無人區。
但是，這個時候，叛軍的噩夢卻真正到來。多隆阿死了，朝廷調走了都興阿，廢掉了楊岳斌，為的就是給下面這位爺騰地方。這位爺就是傳說中的左宗棠，那麼左公如何平叛？下節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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