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文學/2017年度自選/慕雨的詩
本期插畫:馮傑
慕雨的詩(10首)
讀山記
暮色漸合,似乎一伸手便碰到九里山的軟肋
被風摘下,花瓣用滿地落款模仿墨客苦旅
漏過月光的斜坡,不時發出
又長又陡的箴言
碣石上祭奉了千年的酒仍是溫的
隱約傳來破空的嘯聲
斯人安在?唯有大悲殿繞樑的梵音渡過愛,恨,情,仇
還在為流浪的四月尋找春天最綠的詞句
安撫亡靈
抬頭向魅惑的笛聲致敬
「我擁抱著懸崖般的年齡」,也擁抱思鄉的楚人
我遺棄的詞,紛紛跳入瓦罐
起解我一生的漢字,也起解老村
身後的炊煙,古井,小河
紡車搖出舊舊的白
都是我遺棄的詞,現在紛紛跳入瓦罐
還在成長,一些已消聲匿跡
發酵的部分可供入葯,擺渡,取暖
麥浪可以倒敘的
褪下領帶,丁字褲,我的肉身依然透著青草的氣息
被瓦罐喚醒也被瓦罐塵封
我越叩問越惶惑,與
盛大的空了
虞美人
——兼致李煜
端的美若天仙
穩居詞的峰巔,這個與故國有關的花蕊
兀自怒放
虛擲的是一路春色
比江山略重
在接近死亡的高度,寂寞
隔著破碎的你
昨夜的風,吹過小樓,花徑,雕欄和春水
明月是玉砌的愁
現在我只想安靜的結冰,認真的白
我已沒有那麼從容,從頭開始
相看兩不厭的白
承載著生命的妥協和暗疾
撕去的日曆,宛如我們同時經歷過的逃離
紛紛在雪中隱姓埋名
時間絢爛,我是其中一小片瑕疵
正在九里山下,看古道經過黃河的內心
落日與枯枝互相取景
遠處幾聲鳥鳴,熱愛一樣陳舊
寂寥是個咬文嚼字的人
此刻我並不屑於言說梅骨,掙扎之類的虛詞
只想和你十指相扣
然後,安靜的結冰,認真的白
問此江山
與霧靄互動
含苞的油菜,是推土機漏掉的部分
躍過青藏線
一群羚羊正傾力追趕子彈的速度
詩人恍惚,懷疑是風的衝動
在紙上修渠
滔滔黃河穿過修辭的子午線徑直走進一棵燕麥
小心挺起教科書的脊樑
追問,仿若檐下懸掛的冰凌
不用箭鏃
只用,一滴淚的大海
祖國,你好
你好,高粱,大豆,柿了,坡坡怒放的金菊
你好,豐滿的蘇中,里下河蛇行刁手,一抹炊煙拉響晨起的鴿哨
你好,給我姓氏的人送來禦寒的衣衫,後半生的口糧
你好,色香味俱全的法律,村長以上的公僕,尊嚴
你好,雁陣引領的方向,落葉拾級而上的執拗,高鐵快速的頌詞
你好,潑墨的詩人,漢字掏空的蝶,請原諒我自戀,自閉
這麼多年,我就像無根的地瓜秧,小隱於暮色,在都市兀自茂盛
用一生等待你的發現或挖掘。哦,別碰疼我已然發達的根系
秋風裡
像一滴血輸給了紅楓,它愛的事物
多半的美還給了春天
畢競遼闊,總能看到後退的落日
從母語的浪尖鳧渡而來
巨大的留白,允許用沉甸的詞徐徐展開深色的回望
它的緩慢加重了薄暮拉長的暗影
也讓一場雨有了纏綿的理由
而我始終是傾斜的,如月光的手臂
深一行,淺一行
擺脫悲傷的時間比歷史略短
高度自治的安靜,常常被摺疊在落葉的潮汐里
居無定所
十二月
-----兼致林教頭
壁虎有斷尾之能,光陰有懸壺之心。
和花槍一起踉蹌
「世間的雪趆來趆少,未雪之雪遠在中年的遼闊之外」
------火,還可以再大些。
且舉杯,莫問囊中白銀幾許?
夜奔的人,嘴裡淡出鳥來。掙扎,像預設的台詞。
端的是碎瓊亂玉。
千年之後,我打開那片扉頁,恰好
與那頭豹子撞過滿懷。
遠去的火車
押解著擁擠的慾望,身後成片躺下不廢的江河
我的田野遼闊,身段飄零
漫遊的除了鐵的呻吟,還有理想的潮汐
用呼嘯代替揮手
牽念宛若局促不安的星子
我沒有撿到它隨時可能扔下的細節
掙扎,還需要更修長的鋪墊
一對灼熱的閃電是被歲月打磨過的特寫
你看,黑夜已長成森林
一跳一跳的燈火,多像潛伏在憂傷里的鳥
聽雪
一萬匹白馬奔來,請允許我以輕盈的方式
隔開花槍,大火,夜奔的豹子
與孤鶩齊飛
如此急促,遼闊
彷彿在說所有的腳步都值得尊敬
所有的掙扎都酷似諾言
而徐州是限速的部分
其實,有時緩慢也是一種澄明
只是沒有人知道,我瞬間的飄移仍有部分文字出入
內心的芳菲,已被輸入
八百里浩波煙瀾
慕雨,原名肖武,江蘇泰興人,徐州市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散文集《飄雨的日子》長篇小說《溫暖的光輝》。詩歌散見《解放軍文藝》《綠風》《華語詩刊》《人民前線》《山東詩人》《左詩》《天津市人》等刊。
《風》文學編委
一 樹 王華耀 鄧萬鵬 長笛手 馮 傑
西衙口 江 野 那片雲有雨 劉客白
谷 冰 羅敦騰 麥 冬 青 青 雨 濃
萍 子 琴 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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