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誰做主 潘金蓮命運悲慘原來少了它
本文作者黃強
同樣是妾,在西門府的地位,在西門慶心目中的地位卻大不相同。有人會認為,潘金蓮的悲劇在於她好強鬥勝,施壞作惡,多行不義,自取滅亡。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看到了表面現象,而沒有深究表象背後的必然因素。
【圖10,潘金蓮】
潘金蓮身上所具有的不安定個性,使得她以進攻為防禦,不斷地製造事端,以達到在混亂中保護自己的目的。她之所以選擇這樣的方式,歸根結底,還在於她出身貧寒,沒有豐厚的嫁妝,沒有獨立的經濟條件。她是無產者,她是裸婚者。她的美色是她的優勢,也是西門慶看重的條件,西門慶雖然喜歡美色,然而在美色與金錢兩者選擇中,西門慶必定選擇金錢,而放棄美色。隨著時間的推移,年老色衰是一種必然,喜新厭舊的男人肯定會放棄她。沒有娘家的人勢,沒有金錢的財勢,沒有財富做後盾,潘金蓮只能牢牢地抓住青春美色的尾巴,苦苦抗爭,通過鬥爭,企圖穩定她的地位。
【圖11,李瓶兒偷嫁蔣竹山】
李瓶兒與潘金蓮就不一樣。在遇到西門慶冷淡時,不甘寂寞的李瓶兒自己做主,下嫁醫生蔣竹山,「擇六月十八日,大好日子,把蔣竹山倒踏門招進來,成其夫婦。」(第17回)隨後,又出資300兩銀子,讓蔣竹山開了間生藥鋪子門面,「兩間開店,煥然一新」,「裡面堆著許多生熟藥材,朱紅小櫃,油漆牌面,吊著幌子,甚是熱鬧。」(第18回)雖然這段婚姻未能善終,但是這段婚姻是李瓶兒自己選擇的婚姻,招蔣竹山入贅,在經濟上都佔有支配權。解除婚姻也很簡單,完全由李瓶兒決定,「夫人本錢置買的貨物都留下,把他原舊的藥材、葯碾、葯篩、箱籠之物,即時催他搬去,兩個就開交了。」退一步講,假若李瓶兒手上沒錢,蔣竹山不會入贅,也不會聽憑她擺布。
因為有豐厚的嫁妝陪嫁,李瓶兒與孟玉樓在西門府的自主權力就大些。李瓶兒因病而亡,西門慶傷心之極,哭的是錢,為財富的丟失而悲泣。
【圖12,媒婆說娶孟玉樓】
因為李瓶兒死於西門慶之前,嫁妝對她命運的影響還不顯著。而以潘金蓮與孟玉樓的命運比較,嫁妝的作用就很是明顯。
在西門慶死後,西門家業受到衝擊,但是西門慶畢竟給他家族留下了十多萬兩的家業,維持生計不成問題。西門慶死了,以美色、婚姻進入西門慶府的女人們失去了靠山,美色不再是克敵制勝的武器,婚姻也不再是維繫夫妻關係的紐帶。執掌西門府大權的正室娘子吳月娘也不容她們放肆。
沒有嫁妝,裸婚進入西門府的潘金蓮,完全失去了自我掌握命運的權力,被吳月娘賣給了王婆,由王婆處理。就如同一個牲口,待價而沽。陳經濟看重了潘金蓮,因為銀兩不夠,被王婆拒之門外。自己的身子,自己不能做主,自己的婚姻更不能做主,當年裸婚進入西門府,如今又赤裸裸地走,不帶走一根不屬於她的西門府的草。物質社會講究的就是現實的物慾,主宰自己命運的不是自己,而是金錢。沒有陪嫁的裸婚,沒有帶來屬於自己的金錢,因此,離開時,也同樣沒有屬於自己的財富,完全依附於別人,連自己的這個人也是屬於曾經擁有過她的男人及其家族。既然曾是婚姻中丈夫的附屬品,再嫁的權力,待價而沽的轉賣也同樣屬於這個男人,及其這個男人遺產的繼承者來支配。
回頭再看孟玉樓,當年進入西門府,帶來拔步床等一系列的嫁妝,她不是裸婚,她有屬於自己的財富,並不完全依附於西門慶。在西門慶死後,第三次出嫁,她有自我選擇的權力。她選擇了李衙內,三嫁李衙內,來去自由。吳月娘不僅沒有阻擋,還把潘金蓮留下來的一張螺絲鈿床償還給她,因為孟玉樓進入西門府時,正好趕上西門慶嫁西門大姐,挪用了孟玉樓的一張拔步彩漆床。並且吳月娘作為娘家人參加了李衙內的婚後回請宴席。
為什麼孟玉樓與潘金蓮在離開西門慶時,命運截然不同?原因在於嫁妝的影響。嫁妝在古代有著特殊的意義,不僅體現娘家的富足,社會地位,而且嫁妝不納入男方的家庭經濟之中,是女方獨立的,完全由女方支配的財富。古代社會女子都沒有工作,沒有固定的收入,生活來源依靠男方的收入,嫁妝就是女方用於突遇變故的備用資金。在古代有很多這樣的事例,男方家庭驟變,經濟困窘之時,女子拿出自己的首飾等嫁妝,彌補家庭經濟的空缺,比如男子進京趕考的盤纏,打官司的訴訟費,做生意的本錢,出國留洋的學費等等。如果女子沒有嫁妝作為家庭不測風雲之需,那麼,一旦遭遇不測風雲,旦夕禍福,籌備資金就非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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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強,字不息。服飾史學家、金學家。研究涉及中國服飾史、置業經濟史、民國史、南京地方史、明清小說等方面研究,均有著作出版。已出版《金瓶梅風物誌》《南京歷代服飾》《消失的南京舊景》《趣民國》等著作15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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