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初雪憶流年

作者在路上

往事隨風

歲月如歌

曹芙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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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對雪的姍姍來遲，刷爆了整個朋友圈，看飄雪瞬間變為水滴，我在仰望初雪的同時，也勾起了對雪的回憶。

兒時的冬天特別冷，雪隨節氣接踵而至，雪往往會下整整一夜，第二天我們都很興奮，大人也不像如今的家長――總是擔驚受怕，而是任我們自由玩耍。我從暖和的火爐邊跑出來，穿著母親縫製的棉鞋，踩在深淺不一的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腳底暖暖的，心裡美美噠。我家旁邊的中心大街，瞬間變成了兒童樂園。冰天雪地里，大家赤手捧著厚厚地積雪，雪團雖小，樂趣無窮。雪團有時打在身上，有時打在頭上，有時會打到我們最擔心的脖子里，因為沒有秋衣或保暖內衣，雪團順著脖子落到「母親牌」棉襖里，很快融化在全身，那冰涼的感覺，怎能用「爽」字來詮釋？

那時的房屋，除了瓦房就是草屋，落雪融化時，雪水順著房檐往下滴水，氣溫降低，滴著的雪，凝成大小不一的冰凌。我們把拿到手的冰凌當成寶貝，滿大街的瘋跑亂叫，冰凌吃進嘴裡，嘴角冒著熱氣，比冰淇淋好吃N倍。故意拿東西或用拳頭，把水缸厚厚地冰打破，彼此分享，融化的水滴，順著棉襖袖，全部淌到棉襖及身上。固然小臉皴的通紅，固然棉襖袖子被鼻涕擦的鋥光瓦亮。誰也不在乎，誰也不怕冷，只是開心地在風中打鬧。

下雪的晚上，最溫馨的莫過於，一家人圍著「火箱」。母親把我濕透的棉鞋，放到火箱烘著備用；我躺在放有熱水瓶的被窩裡，我每年冬天都打吊瓶，母親把廢棄的玻璃瓶，裝滿滾燙的開水。熱水瓶，就是那些寒冷的冬夜，最熱乎最流行的取暖神器。下班回到家的父親，時常給我講戰爭時的英雄人物，引人入勝的情節，讓我聽得如痴如醉，早已忘卻衣服被弄濕，所帶來的寒冷。

上一年級時，我在教室里的爐子上熱乎雙手（教室里每天生爐所用的燃料，都是當天值日生，從家裡自帶的玉米骨頭），不小心把姨家表姐穿過的，雙面可穿的棉衣袖口，被火燒了個小窟窿，嚇得我放學不敢回家。當時在我家住著的堂哥連忙哄我，在結滿厚冰的路上，我哧溜――滑倒在地，雖然疼得想讓母親揉，但是害怕挨批，走得特別慢，母親早已在門口焦急的等我們，大我三歲的哥哥，趕緊向母親「解釋」緣由，故此，我免了母親的責罰。在物質匱乏的90年代初，東西不如今天這樣寬裕，能夠穿別人的舊衣服，在當時也是一種時尚。

跨年之夜經常會邂逅大雪，過年的韻味濃厚十足，聲聲爆竹辭舊歲，皚皚瑞雪兆豐年。大年初二之後，全家人共享一輛二八自行車，男主人騎車，婦女抱著小孩坐在后座，年長的孩子坐在前梁，車把上掛著裝有桃酥餅乾的黑皮包，笑迎北風走親訪友，待歸來之時，皮包里不知何時，早已塞下主人滿滿的愛。下午或晚上，時常會聽到牆西的大街上，結伴出門的行人，一邊踩著嘎吱的積雪，一邊發著幸福而滿足的爽朗笑聲。

初中離村莊有三四里路，騎自行車會冷上加冷，家長們就讓我們跑著上學。由於臨到考試，初三課程緊張，上初一與初二的同村人，5:30準時從家出發，走在被厚雪覆蓋的麥田間，白雪皚皚反射的光，比路燈還明亮，那時村裡還沒按路燈；中午放學，拿出家人提前用麥子兌換的糧票，你追我趕的跑進食堂，看著一鍋鍋熱氣騰騰的麵食，在冰天雪地的對稱下，顯得如此溫暖。五毛錢（半斤糧票）的兩個熱饅頭或白菜包子，加上一毛錢的鹹菜條（或是6毛錢一袋的辣醬），灌著北風夾雜的沙土，在回教室的路上，狼吞虎咽的吃著。因為只有在冬季，才能天天吃帶有溫度的午飯，這對離家較遠的我們是多麼的可貴；傍晚放學，等著其他班級的同村人，結束一天的學習，心情比較輕鬆，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這一天發生的趣事，一路披星，一路歡歌。我們這幾屆，為年復一年的冬天跑著上學，做了完美的結束。後來由於生源量減少，父親上學時成立的初中，於本世紀初，逐漸結束了她的歷史使命。

在農村的最後一個冬季，是在大姑家度過的，我與同齡表哥一起吃飯上學、一塊洗腳、同炕睡覺，真是親密無間。忘記了什麼事情，從小就很倔強的我，莫名的爬到被積雪覆蓋的平屋梯子上，聽凜冽的寒風在耳邊作響，十三歲的自己就地靜靜地發獃。臘月的農村格外冷，我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若無其事的回到堂屋。事隔多年仍難忘，與表兄堂兄弟攜手走過的成長時光，那是我們最溫暖的歲月，因為手足之情溢於言表！

一轉眼，一二十年過去了。兒子去年冬天，天真的問我，「什麼時候，你才能和我打雪仗呀？」看著還沒打過雪仗的兒子，我居然想哭，因為隨著環境的變暖，原本純潔無暇的白雪，已經愈來愈少。很多事情也已失去了，最初的美好，比如雪、比如寒冬、比如童年、比如人心。但是，因為跌倒過，顧不得冰碴硌得手掌疼痛鑽心，堅強的迅速爬起；每天堅持走七八里路，凍腫臉和手，腳都磨出繭；頂著寒風奔跑，吃著冰雪長大，在逆境倔強中成長的我們，更懂得，什麼是愛和溫暖......

時花文學

編輯：時花文學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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